第58章 結交對頭心兇狠 無盡誑語手毒辣(1 / 1)

王崇新哀嘆連連,最終他決定站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發展起義軍的人數,光憑幾個敗將是無法推翻朝廷的。他開始伺機觀察周圍的人員,看看哪些人是可以,或者至少說是有機會被策反的。   他首先看準了賬房的先生,每天忙裡忙外,精確的算出每一筆賬,但工資略微薄。國家動蕩,那些奴仆無不意識到了王爺的位置可能要隨著皇族的崩塌而跌落,所以無不開始貪汙,為跑路做準備。這可苦了賬房先生,每一筆被貪掉的錢他都要給圓回來!關鍵是他也貪過幾筆王爺的錢,所以是有苦不能言,有冤無處伸啊。   這一天,王崇新從後廚偷了一隻烤羊腿(他口中還說到:“羊兄啊,這便算是汝‘借屍還魂’啦。”),用布包著一路小跑到了賬房。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那些監管他的老爺在周末放半天假。   賬房先生頭都不抬,手上連續彈動玲瓏的算盤珠子:“說罷。”   “先生!”王崇新低聲道:“我帶了美食,來孝敬前輩。”   “啊?”賬房先生抬起了頭,這種奉承他見的多了,但從來沒見對他一個芝麻點小官還要帶禮物的,“後院談吧。”他食指和大拇指靈活的一括,把毛筆尾端的袋子套在了筆架上。   兩人一起走到後院。王崇新打開了布包,先生撕下了大大的一塊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管他什麼機關算計,吃了再說。   “先生,我是想來求你幫助我的。”   “哦?細說。”賬房先生撕下了第二塊肉。   後院樹蔭搖曳,風隱晦的吹過這方寸小院的所有東西,看似什麼也沒有挪動,但那樹葉卻輕微晃動了起來,看起來似乎要飛起。後院中央的那口古井深處,依稀有辨認不清的水花湧動。   “我需要錢。”   “懂了。”賬房先生瞇起眼,把肉塞進嘴裡,“馬(上)給你劃幾筆,五千夠不夠?”   嗨呀,要是我野心這麼小,我還起什麼義啊,在家鄉當土匪好了。“哈哈,先生大方!我一粗人,敬你一口!”王崇新把剩下的羊肉塞進嘴裡。“但我王崇新啊,現在開口了,是少於百萬不乾的。”   撲哧!先生樂的口中美味佳肴噴了一地,“多少?你可別腦子給羊踢壞了來我這裡尋樂子!告訴你!”賬房先生一指那根光溜溜的羊骨頭,“這頓我可不退,請回吧!”先生說著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就要走。   “如果我說我就是起義軍呢?”王崇新攥緊了手中的那根羊骨,談崩了,滅口!   賬房先生不回頭:“起義?我讀書那會兒有一千一萬個膽,有用嗎?這天下早已不是年輕一輩的天下!”賬房先生說著悲觀的話,卻眉頭擰在一起,手攥的多緊!   “先生,倘若,我有一百個手下呢?”   賬房先生仰天大笑:“倘若你是老實人,那我可就謝謝你了。我現在活的安穩,不想那些歪門邪道。”   “先生。”王崇新拋下羊骨,那羊骨落地鏗鏘,落在王崇新漆黑的不容一絲光明的影子中。“先生,倘若你跟隨我,我必奉上那狗王爺的腦袋!”   賬房先生開始打量麵前這個擁有獨特魄力的晚輩。他雖然麵容不是很威嚴,也不像門神般魁梧,但那雙漆黑的眸子,宛如那無法度量的深刻夜幕般堅毅的與太陽對立。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王崇新。國王的王,崇拜的崇,革新的新。”   “我乾了。”賬房先生低下頭,似乎是被擊敗了一樣,“反正貪汙被抓到也和死無異。”他自嘲道。   就這樣賬房先生就走上了起義的無歸之路。他親手為王崇新暗中製造假賬,積攢軍費,但畢竟有限。不過在目前有剩餘無。有一個地方尋求幫助總好過走投無路。   第二天,王崇新正在盤算著下一步,便從一位匆忙跑來的手下口中聽說了一個噩耗:有一幾個手下被抓了。怎麼回事!王崇新連忙詢問,得到的結果是那個人和通緝令對上號了。   天啊!   這不就說明,朝廷已經查到自己這一邊了?手下的歸案隻是預警,很快,自己的畫像也會被公開。王崇新下意識的瞟了一眼窗外,還好,一個人都沒有。“我們快撤!不要讓朝廷先動手。”   “好,我這邊也發展了十幾個小弟。等將軍您一聲令下,就動手。”   聽到手下發展了十幾個小弟,王崇新心中感到了無窮的慚愧,我乾了什麼?空對著羊圈吟詩可沒辦法乾倒朝廷的,做事就要腳踏實地,自己雖然說是莊稼漢,這點東西也還是懂的。   王崇新立刻對著小弟說:“那你去通知他們,一旦有風聲,立刻逃跑。”   “那將軍你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從羊圈跑掉不難。”   “那就祝將軍平安。”   王崇新點了點頭,送走了手下。看著手下的身影漸行漸遠了,王崇新剛才繃著的臉這才塌了下來,果然,反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你決定改變規則,你就必然被規則所製。他想吟詩了,但他及時勸阻了自己,現在不是宣泄情感的時候,大局麵前,這種個人的悲歡就要吞進肚子裡。   他開始思忖接下來的路數。   天黑了。   王府的大門時刻戒備森嚴。此刻,一群差人邁著大步靠近了大門。他們亮出了證件,接著,大門吱呀呀的被打開了。周圍的樹葉在暗夜中沙沙作響。   王崇新不敢睡著。他看著頭頂的明月,計算著時間,現在約摸是剛入夜,那些手下不會不會有疏漏?會不會被騙?會不會出現叛徒?他睡不著。   這是,隻聽晝夜未曾熄燈的廚房傳來叫喊聲!聽的不是很真切,似乎是:起來!又似乎是:別動!   王崇新一下蹦起來,警覺的向聲音的來源走去。這是他來到王府打工半個月,朝廷的追兵這麼快?   砰!鍋被砸碎了。卡塔!碗碎了。叮鈴咣啷……這約摸是掛著食物的鐵鉤子被人撞擊。   王崇新握緊了從羊圈圍欄上拆下來的木棍。有變動,揍!汗漬已經溢出了掌心。他又聽了一會兒……太像了,若是……   急促的腳步聲,是朝這裡來的!   王崇新像觸電一樣,飛速跑走,後麵的腳步聲驟然加急!王崇新天生的恐懼使他不敢回頭看,隻得翻上了附近的高墻,再拚命一跳,躍上了羊圈的頂棚。大堆的灰塵頃刻間被細細簌簌的震落。   往後瞟了一眼,確定那些追兵並沒有上墻,這才放心。   他順著頂棚,一路像走獨木橋一樣走去。後來還怕頂棚會塌,趴著前行。這時候,他已經可以完全確定,的的確確是朝廷的人!   看向前院大堂,都打成一片了,大部分提前被自己預警了,正在堅決的反抗,少部分已經被差人捆了起來,扔在大堂。沒有火光,也沒有過大的叫喊聲,想必這一次的差人都是老手。不好對付!   跑吧,越遠越好!他的心中閃過這一絲考量。但隨即,背後的刀刃聲打斷了這一層退縮的思維。   不能退縮!要是我已經是是逃犯了,再也不能在公眾招兵買馬。再也沒有了和朝廷對抗的資本,若是大丈夫不能再天地間做出一番事業,而是寄人籬下,那人生又有什麼意思!   王崇新的心中仿佛是有一團烈火,正在爆燃。   他也不回頭,也不說話,毅然翻上了屋簷。他站在了王府的高處,清晨的涼風已經吹了過來,他深吸一口氣,使得那醒神的力量充斥肺葉。   他吼叫起來。聲音刮過喉管,是土壤的粗糲和血的苦澀味。   “朋友們!我們難道要永遠安靜嗎?”他看著寧靜的王府。心中的萬丈豪情如噴泉,噴湧而出,“難道我們就是奴才?就是朝廷隨意殺戮的狗?我們才是國家的老子!我們也有刀把子!”   背後的追兵彼此推脫,都不願跳上這搖搖欲墜的屋簷。   王崇新高聲嘲笑背後的追兵,不僅不退,反而往更加驚險處前進。“不冒險,哪來的正義滿世。”他吟誦著詩人的辭藻。手中卻沒有那豎琴。沒有關係,那高亢的旋律已經在王崇新心中響起,他相信,自己所有手下和所有被壓迫的人民心中都有著基本的情感共鳴。   “醒來吧!站起來!”   這時,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被他吵醒,有的人根本就是睡不著。他們全都抬頭看著這個瘋狂的領導者。   王崇新的演講還在繼續,還在繼續……從農田開始,說盡了農民的心酸……   大家都醒來了,被這個莊稼漢的厥詞刺穿了思考。   王崇新聲音陡然嘶啞,他早就累的快癱軟了。他在心中嘲笑自己:就到這裡了嗎?原來自己是如此有限。自己一個人的力量跟不能做不到什麼呢……   “對!我們都是奴才!”怒吼忽然響起,是一個火夫。   接著,整個王府開始接二連三的炸開:“朝廷就是狗屎!”“我們不是狗!”“殺了他皇帝老子的!”   糟了,那些兵卒和官老爺暗自擦汗,要炸營!   聲浪是一波賽過一波,壓過了王崇新的音調,那些追兵早已摸到了王崇新的衣角。王崇新卻縱身一躍。“我死就是了!狗賊——”他在墜落中高聲呼喊。   卻是軟著陸。   他的追隨者將他牢牢實實的接住了!哢嚓,哢嚓,骨頭被壓斷的聲音,卻沒有退縮的腳步聲。這些人把王崇新結結實實的放在了地麵上。王崇新肯定是受傷了,但受傷更重的是那些追隨者的胳膊。   “父老們,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王崇新一躬掃地。   這些人也沒有說就追隨王崇新了,也隻是不願意他就這麼摔死。哪怕他真是叛徒,按照樸素的正義標準,也要交給官府處置。   但王崇新在刀和火的歷練下已經成為了一個狠心的漢子!必須斷了這些人的後路,才能真正的招募他們,使得他們反叛朝廷……就算他們已經口頭答應加入自己的軍團,也不見得一定做數。   王崇新和他的手下是有默契的,王崇新在羊圈裡被抓,前麵就有人去傳令了。現在起義軍的殘部已經盡數匯聚。那些人和王崇新心中都有對朝廷的恨意。所以,他們在王崇新跌落的時候,就已經點了火。   老大要是死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的使命也就消亡了。人就是這樣,不肯承認自己的價值,卻偏執的讓他人賦予自己價值。   王崇新立即指著漆黑的夜色高呼:“弟兄們,殺皇帝老兒,就在今朝!我已經在後廚放火,大家隨我沖出這無道的王府,錢財是大大的有!”   人聲的浪潮簡直要掀翻一切阻擋的高墻和屋頂,他們瘋了一般的撞向了王府。那拿農具的手啊,也拿起了斧頭;那欽點了千萬串王府資金的思維,現在摧毀了一切賬目;那切割無數食材的手臂,也扼住了一個個養尊處優的咽喉。火焰並沒有多大,其實根本沒有燒起來,但是每個人都相信火焰已經燒起來了。   因為如果沒有火焰燃燒在先,他們根本不敢行動。因為他們在心中可以把自己永遠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都著火了,我不撈點好處?這就是群體,烏合之眾。   王府遭遇了浩劫,官兵和王府的兵卒齊齊趕到的時候也隻能斬殺些閑散的叛逆當作功勞。王崇新早帶著大部隊逃走了。   看著遠處的城樓,王崇新哈哈大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終究還是又站起來了!現在,就在王府,自己重新凝結了近兩千的民眾,這就是和朝廷叫囂的資本,現在,就像那些評書裡那樣,去占一座山吧。打家劫舍為軍費。   而那位懇切的要和自己做結拜兄弟的管錢財的老先生,已經在混戰中被殺了。王崇新一點哀悼的感覺都沒有,這家夥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自從王崇新從老家夥手中榨乾了所有可以擠出來的錢。   老先生啊,你要怪,你就怪你敢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