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好了吧……” 白霽雲用沾著灰土的手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土裡的他八月從精挑細選的野白梅樹上采摘下的種子,經歷了晾曬,分離,清理幾道略微繁瑣的工序後,才得以在金秋十月這最適宜的時節種下這顆種子。 不同於大多數春生秋殺的花草,梅花在殘冬臘月時淩寒獨放,即便是風雪掩住了她的麵龐,其靈魂依舊堅韌不拔,化暗香撲鼻。 這也讓白霽雲自幼時便對梅花喜歡得緊,梅花雖種類繁多,白霽雲卻更愛白梅,一是喜歡白色,而是二者名裡都帶白。 嚴寒敗於梅花香,無奈交出霜雪同梅花珠聯璧合,成了一種獨特的美——梅上雪。 雪花紛紛落梅花,財神年年走各家,白霽雲期望如此。 隻可惜南方少有雪,至少他記事來,見過雪的次數不超五次,有雪時家附近卻又無梅樹,隔天想去有梅的地方看梅上雪時,雪已經化了。 因此,白霽雲才會選擇在家附近自己種一樹梅花,如此日後定有機會能一睹麗景。 “好了!之後隻要記得澆水就行了吧……” 白霽雲嘟囔著,把小鏟花壺收拾好,嘴裡哼著歡快的歌調提著朝家跑去。 人家說野梅花難發芽,還好,白霽雲可能天生有種樹天賦,這一難題沒被他碰上。 往後,若未下雨,每隔兩日便能看到夜幕籠罩下,白霽雲提著花壺來此澆水的身影。 盡管他正讀著高一,學業繁忙,可他仍然抽出時間悉心照料這日漸高大的梅樹。 梅花開花晚,成花也晚,種子入地後,若未半路夭折,足要三五年才能一嗅芳香。 及至高考前的冬天,小城裡甚至少見地下了一場小雪,白霽雲也無緣看到自己種下的梅花綻放,更沒見到心心念念的梅上雪。 高考結束,他爭氣地考到了魔都,雖然他的城市被稱作春城算是一線,可還不如別的省二線城市發達。 如今他到魔都上大學,也算是走出大山,成為家裡的驕傲了。 “媽,我走了,你和爸保重。” 高鐵站,拖著行李箱的白霽雲揮手向滿臉不舍的父母道別。 “慢點啊,小雲,到魔都了和媽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人來人往的高鐵站蜩螗羹沸,母親趙平的聲音依然清晰明亮。 “知道了,媽,你們回去也慢些,別忘了幫我照顧下梅樹啊!” 白霽雲說著,心裡估摸今年就是第三年了,如果運氣不錯,寒假回來就能看到梅花開了。 要是今年還有雪,那就是好事成雙了。 “知道了,你小子都叨念這麼多次了,我們能不記得嗎?快點走吧,別到時候車走嘍。” 老父親白鑫故作不耐,催趕著白霽雲。 “你這人真是的,哪有催自家孩子走的。” 趙平輕拍了下白鑫,看著白霽雲逐漸縮小的身影,再次高聲道: “小白,想媽了就給媽打個電話啊!” 白霽雲沒有再回頭,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伸過頭頂擺了擺,耍著酷向遠方走去。 趙平眼中泛著淚光,白鑫把趙平拉進懷裡,輕聲安慰: “孩子長大了,終歸是要離家的,這是好事,又不是不回來了。 不是還要去買菜嗎?走吧,兒子走了,你老公可還健壯著呢,別說拎菜了,拎半扇豬肉都有勁咧。” 趙平白了眼白鑫: “……吹吧你就。” ———— 乘高鐵比乘飛機要慢許多,從春城到魔都要半天有餘,比飛去慢了近十小時。 白家三口子也算小康家庭,雖不是什麼家財萬貫,朱門繡戶的存在,卻也不至於連張機票也買不起。 主要白霽雲提出了一路賞景晃到魔都的想法。 趙平白鑫都勸過,十幾小時的高鐵坐著累人,卻都被其以年輕身體好,不怕為由拒絕。 當時宴請親朋好友時,長輩們聽有此事,還誇贊白霽雲成熟,可誰人知道,他不過是期待著如故事中一樣同真命天女來場美麗邂逅的青春期幻想騷年。 除此,還有那麼一丟丟對家鄉的不舍之情,想再多駐留些時候。 說不怕累也是口嗨,真要坐火車去像他這種沒出過遠門的人來說還真得丟半條命。 權衡利弊,他才於三者之間選擇了高鐵。 可惜現實中,有奇緣的人終究是少數,坐在白霽雲旁邊的,是個中年大叔,上車不久便緩緩睡去。 路漫漫,無人作伴,那便賞景吧,倒也圓了借口。 還沒出雲省,看到的除卻些小鎮城鄉,基本是連綿的高山。 但不時也能見到金黃的稻田和飛鳥。 秋風徐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搔撓著收獲的人們,鬧的他們眉開眼笑。 傍晚,列車依舊還在大山中穿梭。 “野生的菊花啊……” 白霽雲自語。 他看到幾群菊花開放在深山前,對比高大的青山來說顯得微不足道,然而眼尖的白霽雲仍一眼就注意到了。 叢叢野菊花在這燦燦夕陽下顯得無比金黃,但這地方鮮有人跡,倒顯得有些孤單。 白霽雲不禁就對比起來,菊花和梅花,誰品質更高尚? 琢磨半天,分不出個高下,白霽雲輕輕搖了搖頭。 霜蕊守淒梅守寒,何故相較鬥慘涼? 又看了會風景,直到夜幕完全降臨,興致未盡的白霽雲才閉目休憩。 沒想到還真賞了一路景啊……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到了魔都正好能去報道,為此,白霽雲養精蓄銳。 ———— 次日一早,到達目的地的白霽雲伸了個懶腰。 爸媽說的不假,坐著睡一宿著實累人,頭昏腦漲,腰疼腿酸。 出了高鐵站,人生地不熟的白霽雲怕上了黑車,拿手機打了個滴,目標魔都大學,看了看費用,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決定了,以後能做公交絕不打車! 一個小時的路程,到了後白霽雲先嗦了碗麵填飽肚子,才走進校園。 別看現在正是飯點,校園裡新生保安教師可一點都不少。 “同學你好,是新生嗎?” 沒走兩步,就見一位寸頭學長掛著微笑走到白霽雲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