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剛準備轉身就走，華傑卻又不自覺的止住了腳步。 　　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準確的說，是池塘邊的一個攤位上，有一件東西，引起了他的興趣。 　　那是一個，隻有十幾厘米的雕像。 　　準確的說，那個雕像，雕塑的是一個神像。 　　離得遠遠的，華傑甚至看不清雕像的五官，但是莫名的，心中就是有一種感覺，那是一個神像。 　　這見鬼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 　　華傑不由得走了過去，蹲下來，仔細地打量著這尊雕像。 　　這是一尊菩薩像，但是很多人，恐怕還真是認不得。 　　隻見這尊雕像，雙膝分開，端坐寶座，一手平舉，一手掐訣，赤肩裸臂，紅發如火，怒目獠牙，貌若鬼王。 　　就這幅形象，你跟別人說這是尊菩薩像，隻怕是要被人呸一臉的。 　　但華傑卻是認得，這就是一尊菩薩像。 　　而且，這是觀音菩薩像，乃觀音七十二化身之一，麵然大士像，又名烏尤菩薩像。 　　別問華傑為什麼知道，問就是在他的家鄉，有一座烏尤山，山上有廟，稱做烏尤寺。 　　烏尤寺裡供奉的，便是烏尤菩薩。 　　烏尤菩薩像，是唐代早期印度造像的風格，功能鎮妖驅鬼。 　　國內漢傳佛教中，均無此類造像，可說極為罕見。 　　在彭城的修行界交流會上，陡然看到這麼一尊烏尤菩薩像，還真是勾起了華傑的好奇心。 　　“這雕像模樣真古怪，是什麼？”華傑裝作不認識，向攤主問道。 　　“閣下好眼力……” 　　攤主是個身材瘦小、山羊胡的老頭，故作神秘的說道： 　　“這可是鬼王鐘馗像，據說是受過供奉的，而且這個造型極為罕見，好東西啊。” 　　我就嗬嗬了，神特麼的鬼王鐘馗像，你老以前，是混古玩市場的吧？ 　　這瞎話，張嘴就來啊。 　　不懂不要緊，隻要我堅信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華傑心中暗笑，也不點破對方，隻是點頭道：“這造型倒的確挺少見的，多少錢？” 　　“這個數。” 　　山羊胡攤主仍是故作神秘的做派，豎起一根手指。 　　“少來這套，說話。” 　　華傑恰到好處的表現出，紈絝子弟的不耐煩和桀驁。 　　你這、不按套路出牌啊。 　　山羊胡攤主愣了一愣，訕笑道：“不貴，一百萬。” 　　“嗬嗬……再見。” 　　華傑冷笑一聲，放下雕像，轉身就走。 　　“哎……別走啊，價錢好商量嘛，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 　　山羊胡攤主連忙開口留人，笑嘻嘻的勸說著。 　　“商量個屁，老子是有錢，可不是傻子……” 　　華傑跋扈的指著攤主的鼻子，罵道：“你這破玩意兒，既不是法器，又沒有靈韻。” 　　“就是個普通的雕塑而已，你特麼當勞資棒槌呢，開口就敢要一百萬？” 　　“這個……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價錢不合適，可以商量嘛。”山羊胡攤主也不惱，依然一臉訕笑。 　　“好，這是你說的……” 　　華傑把指著攤主的那根手指，豎了起來，說道：“一千元。” 　　“您這、開玩笑了……” 　　山羊胡攤主苦笑著，說道：“這、這雕像好歹也是件古董，您這價兒……” 　　“廢話，要不是看這玩意兒有年頭了，老子一百元都不會出。” 　　華傑不耐煩的打斷他，叫道：“賣不賣，一句話的事兒，少特麼囉嗦。” 　　“賣不了，真賣不了……” 　　山羊胡攤主搖著頭，一臉苦相：“這得把我賠死啊，您看看，要不，再添點？” 　　“添、添尼妹啊？” 　　華傑滿臉的不耐與煩躁，甩甩手，叫道： 　　“愛賣賣，不賣算逑，整個市場，就你攤位上玩意兒最垃圾，我特麼吃撐了，在這兒跟你叨叨。” 　　說完，華傑轉身就走，同時在心裡默念：“一、二、三……” 　　“你給我站住。” 　　果然，山羊胡攤主開口了，隻是，怎麼感覺這語氣不對啊？ 　　這口氣，不像是求人，倒像是發飆啊？ 　　華傑止步，轉身，充滿疑惑的看去…… 　　嘿，還真是，山羊胡攤主一臉的嚴肅，怒目圓睜，瞪著他，一字一句的，戟指喝道。 　　“看在你是這條街最靚的仔的份上，再加二百，賣你了，我再給你個搭頭，你要還不同意，咱就不必談了。” 　　就這？ 　　這就是傳說中，用最狠的語氣，說著最慫的話？ 　　我也真是醉了。 　　看在攤主一片真誠的份上，華傑果斷走了回來。 　　一副小人得誌的、嘚瑟的笑：“介不就對了嘛，現金還是掃碼？” 　　“在我這兒，都行。” 　　山羊胡攤主努力保持著人設，找書苑 www.ｚｈａoshuyuａn.cｏm 滿臉肅然。 　　但是，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已經開始不自覺的撚動起來，左手則是拿出了一個二維碼。 　　可以的，有點東西。 　　我就說，修行界也是在塵世中，怎麼可能抱元守缺，食古不化，這不是也挺與時俱進的麼。 　　華傑心裡這麼想著，手上掏出手機，掃碼、支付。 　　山羊胡攤主嚴肅的人設，在華傑掃碼的那一刻就已崩塌。 　　滿臉諂笑，手腳利索的的，把他口中所謂的“鬼王雕像”包好，遞到華傑手中。 　　然後又從攤位上，隨手拿起一個差不多大小的雕像遞給華傑，笑道： 　　“我說話算話，買一送一，這搭頭還可以吧？” 　　看著那個肥頭大耳、笑容可掬，但卻做工粗糙、普普通通的彌勒佛雕像。 　　華傑眼睛微瞇，似笑非笑：“嗬，反正是個搭頭，無所謂的，老板，你有心了。” 　　“說好的事兒，哪能反悔呢，做生意得講誠信，對吧？”山羊胡攤主滿臉笑容的說道。 　　“說得好，那就祝老板生意興隆了。” 　　華傑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拿著兩個雕像揚長而去。 　　“您慢走……” 　　山羊胡攤主看著華傑離去的背影，表情一點點的變化。 　　滿臉諂媚的笑容，漸漸轉變為意味深長的冷笑。 　　但是，他卻沒有注意到，旁邊池塘裡的水麵上，一雙眼睛般的水紋，將他的表現全都看在了眼裡。 　　然後，清風徐來，水波蕩漾，眼睛也便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