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菩薩人間體(1 / 1)

囚靈世 鼻涕眼鏡 6606 字 2024-03-16

夜漸漸深了,或許是為了節省電力,路燈變得沒那麼亮了,這反托出了光風原的招牌更亮了。   突然,這明亮的招牌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雖然在光線照射的角度下顯得有些扭曲,但不難看出這人的身材應該是苗條的。   在這道影子出現後,又有更多影子如閃現般出現在它的身旁,其中有一道最為接近它的影子也是極為細長的,別的都或多或少有些寬大。   “你們這不行。”一道冷漠的女聲響起。   “誰都知道我們這裡是全穗城乃至全國數一數二的店。”又一道女聲響起。   在這道女聲結束後,那些跟在後麵的影子都一下子沖上前去,圍著最前麵的影子,同時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至於碰到那個影子。   一群影子圍著一個影子,在這一圈影子外還有一個影子跟著。   保持著這樣的前進的方式,這群影子漸漸地遠離著光風原招牌的燈光,顏色變得淺起來了,卻被燈光拉得更長了,後麵的影子碰到了前麵的影子,這群影子像是融合起來了,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不分你我的黑色圓柱體。   “就這水平啊,一點都不行啊,都給老娘滾!”那道冷漠的女聲又一次發出聲音。   “行了,都回來了吧。”緊接著,又是一道女聲響起。   話音剛落,這圓柱體馬上分崩離析了,一個個黑影從其中脫離而出,回到了後麵。   “慢走,不送。”女聲再次響起,隨即除了在前頭的影子外,後邊的影子馬上停了下來。   “哼,我再也不會來了,你們給我等著吧,惹怒老娘的下場可不是你們能夠承受的。”影子冷哼一聲,繼續往前走。   “老板娘,這可怎麼辦啊?”   “那女人可不開玩笑的。”   “都怪我,我前天那件事處理不好,激怒了她。”   “要不我們跑吧?”   停在後麵的影子開始騷動,頭與頭之間相互的摩擦,身體也左右搖擺著。   “這件事不是一個人的事,是我們全部人的事,再說了跑什麼跑?有我在,天塌下來都是我先頂著。”這女聲一說出,其身後的影子馬上就穩定下來,雜亂的聲音也消失了。   “我就看你羽田亞紀怎麼保他們,這裡可不是你的地盤,老娘想弄死你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哦不,是踩死,捏死你們我都不想臟了我的手。”影子說完,接著發出可以說是狂妄的笑聲,笑得連影子也抖動起來。   “哎呀呀呀,如此年輕可愛的女生怎麼能稱自己為老娘呢?”路燈旁,草叢中,一個頭從裡麵冒了出來。   突然,畫麵開始轉變,所有的影子從地上“立”了起來,並開始變“胖”,先是從下半部分開始,影子的底部像是被一把剪刀剪開一樣,分成了兩部分,而這兩部分開始“縮水”,中間的縫隙變寬了,兩條腿出來了,接著是肩膀,從影子的四分之一處突了出來,並延伸出了兩條黑胳膊,然後是脖子,在影子的靠上位置處往中間擠壓,變細變長,最後是脖子上麵的頭,變得圓潤起來了。   至此,一個柯南中的每個案件都出現的“身穿黑色緊身衣雌雄莫辯的犯罪嫌疑人”在這裡出現了,而且還不隻一個。   但變化還沒這麼快結束,還沒上色呢。   和前麵一樣,五彩斑斕的色彩從這些“黑人”身上冒出,像是在黑色的土地上種上了五顏六色的花。   隻是一眨眼,這些顏色便排列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一個個原先是黑色的影子現在變成了一個個豐滿的人,原本平得像紙一樣的影子現在多出許多凸起與凹陷,像是一個人應該有的優點與缺點,正是這些好與壞,才讓一個人稱之為人。   “你是誰?老娘想叫老娘就是老娘,你又是哪根蔥啊。”變化成人後的“老娘”影子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冷酷無情,但因為變成了“人”,其臉上的表情和語氣竟有著不太同步的關聯。   按理說在說這話時,臉上應該是有怒氣的,起碼眉頭和嘴角總有一個是要皺起來的,但她的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眉頭是舒展開的,嘴角是微微翹起來的,眼神是平和的,就連呼吸也是起伏有度,不緊不慢的。   這樣的人在包賴看來的第一感覺是,這是不是當代女版的觀世音菩薩啊,居然能在說出冷漠的話時還能保持著一臉祥和平靜的表情。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允許你這樣說你自己。”包賴從草叢中站了起來,裝作瀟灑地把頭一甩,甩開粘在頭發上的小樹枝和葉子。   “這是你的手下?”這位菩薩麵無表情地轉過頭來,用還是麵無表情地臉對後麵的那群人中的唯一個女人說。   而這女人毫無疑問就是那位老板娘,也就是上一章從車上下來的那位身穿紫色連衣裙的女人。   “他才不……”沒等女人開口,她身後的一個男人就說話了。   但他才剛一開口,老板娘就伸出手打斷男人的說話,然後點了點頭。   “這領結我可熟了,畢竟我每天晚上都來呢?”菩薩一邊說著,一邊朝包賴走去,走到剛從草叢裡走出來的包賴身邊,接著往包賴的脖子處伸出了右手,最後捏了捏戴在其上的領結。   “他怎麼會有我們的領結?”老板娘身後的人都紛紛冒出疑問,很顯然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認識這個戴著領和他們同款領結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戴著這個領結。   於是,他們就左看看右看看,看著彼此都是一臉懵逼的樣子。   突然,有人說:“哎,你的領結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被問的那個人。   被問的那人低下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脖子,然後摸了摸脖子,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必須要摸一下才能確定似的,在摸了幾秒後,他突然喊道:“不對,那是我的領結,怎麼會在他手上。”   但隻過了一秒,他就反應過來,於是說:“難道是那時候?”   這裡說的那時候是指他把包賴舉起來往草叢裡扔的那時候,那時候包賴的手在空中胡亂地揮舞,可能正是那個時候把他脖子上的領結給抓走了。   “老板娘,我去把我的領結拿回來。”這人說著,往前邁出一步。   “不用了,你看看。”老板娘又一次伸出手擋住想走去的那個人,然後抬起下巴示意往包賴那邊看。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笑了?”   “不可能,她居然笑了,自從她來到我們這裡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沒看到過她笑的樣子。”   “這還是她嗎?”   “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能讓這女人臉上的表情出現變化。”   人群中又一次出現了騷動,這一次騷動的程度比上一次還要大,也許是太驚訝了,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刻意地壓製,原先低聲的交談還算是安靜,但這一次卻像是一個菜市場一般。   “你們太吵了,都給我閉嘴!”和包賴正在說話的女人突然轉過頭來,對著正在說話的人群喊道。   頓時,像是樂譜中的休止符,說話的聲音馬上就停止了。   正因為大家都不說話了,於是聽到下麵一段對話。   “這裡好吵啊,要不我們找個別的地方繼續聊吧,地方你來選,哪裡都可以。”女人說。   什麼,這個鐵麵般的女人居然邀請這個人出去?不對勁,不對勁,噢對了,她肯定是怒極生笑,她肯定是想把他騙出去,然後找一個偏僻無人的倉庫把他打一頓,接著裝進一個灌滿水泥的鐵桶裡,最後在日出前把他沉到江底,嗯,一定是這樣。人群中有一個人的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今晚我就不去了,我還要上班呢,下次吧。”包賴說著,抬起一隻腳踩上草叢旁的石臺上,左手跟著搭在膝蓋上,然後看向女人,一臉正經地說。   這小子是在乾啥?居然擺出一副不知所謂的姿勢,還是拒絕了邀請,他的腦子究竟在想什麼?飛黃騰達就在今晚啊。人群中有人看著包賴的表現,一臉憤恨,恨不得包賴就是自己。   女人笑了,然後說:“你好搞笑啊,你可是第一個能把老娘逗笑的人。”   她又笑了,這……怎麼搞得啊?難道我們一群人都不上這人嗎?人群中有一個人死死地盯著包賴,像是想要看穿包賴,看懂他為什麼這麼做。   “你又稱自己老娘,都說了你一點都不老,還很可愛呢。”包賴說。   我去,這麼油膩的話都說得出來,你難道不知道一個過了三十五歲的女人最不想聽到那一個詞是什麼嗎?就是可愛啊,可愛是形容還在上學,還沒進入這險惡的社會的女性的專屬形容詞啊,第一次碰到女生就說人家可愛,你是變態嗎?人群中有人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對包賴年紀輕輕就失去了生命表示惋惜。   “嗬嗬嗬。”女人發出一陣輕笑,“你這些話我在這裡聽得太多了,可不知為什麼,一聽到你說的話,我就有不一樣的感覺。”   什麼?什麼?什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三次“什麼?我不相信,這怎麼可能。”,並且還將其表現在一雙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眼神上。   說完,女人便把兩隻手擺在身後,繞著包賴走了一圈,像是在檢閱軍隊,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幾遍,然後說:“說帥不算帥,中等偏上吧,我見過比你帥的多了去了,就連電視上的明星我也見過,再說身高吧,也不是很高,一米七五左右?”   “有一點偏差,去年體檢是一七七點五。”包賴說。   “嗯,而且你還有點駝背,沒錯吧?”   “對,以前做過一段時間的兒童心理治療師,為了讓他們放鬆都是坐在地上進行談話的,因為要低頭看他們,不知不覺背就彎了,這你都看出來,真厲害啊。”包賴笑著說。   “哼,這可難不倒我。”女人說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像是正在上幼兒園的小朋友因為吃飯快被老師獎了一枚貼在額頭上的小蘋果而喜笑顏開。   這個笑容很美,畢竟這女人也很漂亮,哪怕是剛剛被威脅的眾人在看到這個笑容時也在心中由衷地感嘆著漂亮,但在這漂亮中,一道沖擊波也隨著笑容的綻放而在他們心中爆發。   她也沒說你乾過程序員啊,隻是說你駝背而已,這也能誇,就硬誇唄。最重要的居然還接受了,難道我們平時說的話都是外星語嗎?你聽不懂嗎?人群中已經有人的眼神變得灰暗了,對於他們來說,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和女性交流的基礎與秘籍已如山崩,而這山崩帶來的地裂中出來的一條名叫包賴的巨大縫隙正持續地吞噬著他們最後的認知。   嗡嗡嗡,路燈突然發出一陣異響,燈光也變得忽明忽暗。   “小心!”包賴伸出手捉住女人的手腕,把她拉離了路燈下。   “咯咯咯。”女人捂著嘴咯咯咯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包賴放開手,不解地問。   “看來你是第一天上班啊。”路燈還在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然後在閃了幾秒後,徹底黑了。   “燈壞了。”包賴說。   “不不不,你看看別的燈。”   包賴轉身去看,他發現了,這一條馬路上隻有這盞路燈是壞的,別的都很明亮。   “我要回家了。”女人說了這麼一句話後,臉上的神情馬上暗淡下來了,像極了這盞失去光亮的路燈,但過了幾秒,這黯然的神情和臉上的表情一同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恢復先前麵無表情的狀態。   “回家?”包賴更加不解了,心想回家和路燈有什麼關係。   其實,還真有關係。   啪嗒,包賴身後傳來一道機械聲,回頭一看,一輛加長版的林肯不知什麼時候停到了自己的身後,而且後座的門正在緩緩地打開著。   “這是我爺爺特有的提醒我的方式。”女人說著,越過包賴往車走去,在經過包賴時,她說:“明天我還來。”   包賴抬頭看向黑掉的路燈說:“明天我在這。”   女人鉆進了後座,把門關上,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於是降下車窗向包賴問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包賴知道她問的不是自己的真實名字,而是自己在“工作”時的名字,於是看向了老板娘,而老板娘也是反應神速,馬上張開嘴,準備說什麼。   “我叫鬆永哲也。”包賴說。   “這名字真不符合你。”女人說完,把車窗升了回去。   車像來時一樣無聲地來了,接著又走了,在車走後沒多久,原本黑掉的燈閃了幾下,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