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目中無人(1 / 1)

江心鎮一共八個村,其中六個屬於漁村。   十年前,也就是長鯨幫剛創立時,八個村加起來一萬多人,平均每個村一千多人。   幾年前,八個村的人口下降到一萬以下,卻也維持在每個村一千左右。   而自從司徒洪常年閉關,不理幫中事務後,長鯨幫在【第一副幫主】陳山風帶領下,與【鎮長】黃霸天合夥欺壓鎮上居民,逼得鎮上人口一年一個樣。   時至今日,江心鎮仍是八個村規模,但每個村的村民平均過後,就隻剩下五百多。   吳老四家就位於八個村中的【西平村】。   當金禪和江笑穎來到村口一戶占地頗廣的人家外時,江笑穎伸手一指,說道:“大哥哥,這裡就是我家啦。”   “你家真大啊。”金禪笑道。   “大是大,但什麼也沒有,就幾間屋子。”   “是嗎?”金禪不信。   然而很快,金禪就信了。   雖說江笑穎說的話過於誇張,但事實上,六間屋子加起來大是大,可除了簡陋家具外,幾乎沒有一件是多餘的。   其中一間屋子更是空蕩蕩,跟家徒四壁沒什麼區別。   “這屋子是乾什麼用的?”   “哦,這是江神屋。”   “江神屋?”   “我爹說,大海有海神,大江也有江神,所以就把這間屋子當作江神屋。”   “那怎麼不見個牌位?”   “牌位?”   “就是拜的江神牌位。”   “哦,沒有。   “……”   “我爹原本想弄一個,可後來錢花光了,說下個月弄,結果下個月也沒錢,就這樣,一個月推一個月,後來我也懶得問,他也忘了。”   “原來如此。”金禪四下打量了一下,隨口問道,“你和你爹以前不是住在這裡吧?”   “是的,這裡以前是村裡最有錢的一戶人住,後來黃霸天家的狗奴才打死了這家人,我爹見沒人敢住,就帶著我搬過來啦。”   “你們不害怕?”   “我爹說死過人的地方最安全,我和我爹都不怕。”   金禪愣了一下,然後笑道:“你們父女都是奇葩啊。”   “奇葩是什麼?”   “就是……”金禪想解釋,不過這時,聽到什麼,便帶著江笑穎退出空屋,“黃霸天的狗奴才為什麼要打死這戶人家?”   “好像是這戶人家欠了黃霸天許多錢。”   “這戶人家不是很有錢嗎?怎麼還會欠黃霸天的錢?”   “我也不知道呀,我爹是這麼說的。”   “官府不管?”   “大哥哥,你說的官府是指什麼?”   “就是……就是鎮江太守。”   “太守大人?這種小事大老爺不管,要管也是縣令。不過我爹說,縣令與黃霸天是一夥的,管了也是自罰三杯。”   金禪哈哈一笑,說道:“你爹……黃霸天真不是個東西。”   由於金禪話鋒轉得太快,江笑穎不覺一愣:“大哥哥,我爹不是黃霸天,是吳老四。”   “我知道,我說黃霸天不是個東西,你同意嗎?”   “黃霸天原本就不是個東西。”   “那縣令呢?”   “縣令也不是東西呀。”   話音剛落。   忽聽一個聲音響起:“放肆,小丫頭,你竟敢說縣令大人不是東西,該當何罪!”   “難道縣令是個東西?”江笑穎麵上一派天真。   金禪聽了,又是哈哈一笑。   就在這時,五條人影由屋後迅快繞到前麵,個個身穿勁裝,均手拿大刀,兇神惡煞模樣。   金禪瞥了五人一眼,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丫頭辱罵縣令大人,我們要抓她去見官。”   “你們是縣衙官差?”   “不是……”   “那你們憑什麼抓人?”   “哼,我勸伱少管閑事!”   “慢著!”金禪眼見其中兩人要上來抓走江笑穎,不由麵色一沉,“她是個娃娃,你們真不要臉?”   “你要是敢動手,連你也一塊抓。”   “看來你們真是官差。”   “我說過不是……抓人。”   “不是正好。”   金禪說完,身形如電,一拳一個。   四拳過後。   四個修為二品的漢子,全都倒地難起。   “你……你竟敢毆打……毆打……”為首漢子大吃一驚,手中大刀緊了緊。   “你們到底是不是官差?”金禪手持龍吟刀,瞪著對方。   “不……不是。”   剎那間,為首漢子一刀劈了出去,修為是四品,相當於長鯨幫的小頭目。   砰!   金禪沒使用龍吟刀,一拳將對方打得飛了出去,遠遠落在地上。   隨後,金禪說道:“既然不是,那就是賊人,假冒公差,死罪。”   那四個受傷漢子也不知道【頭兒】是生是死,趴在地上等了一會,不見【頭兒】回應,才意識到金禪把人打死了。   “你……你打死了……打死了……”   “打死誰?”   “他是……”說話漢子吸了一口氣,“他是本縣捕頭,我們四個是本縣捕快,你……你打死官差,犯了死罪……”   金禪冷笑道:“你沒有耳朵嗎?他一直否認自己是官差。”   “就算……就算我們不是官差,你也不能……不能殺我們。”   “我隻殺了他,可沒殺你們,聽著!”金禪話鋒一轉,“將來見了縣令,如實說出剛才發生的事,若是敢添油加醋,我最多算個【殺人犯】,而你們,就會變成【死刑犯】,斬立決的那種,知道嗎?”   “知……知道。”四個捕快已被震住,顫聲道。   “小穎兒,我們走。”   金禪說完,就要伸手去牽江笑穎。   而江笑穎一點都不怕,反而有點興奮,目光略顯熾烈。   “站住!”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金禪不做理會,拉起江笑穎就走。   “老夫叫你站住!你沒聽到嗎?”   三道人影速度飛快,由遠處趕到附近。   村中本有十幾個膽子大的村民在瞧熱鬧,看到這裡後,才像是意識到死人了,全都跑回家中,卻忍不住打開一角窗口,向外窺視。   其時,部分村民剛好看到一幕。   三個身懷武功的人,像是江湖中人,一老二中,原本想去圍攻金禪和江笑穎,可突然間,一道刀光憑空閃過。   而等刀光消失後,那三個江湖中人就飛了出去,尤其是那個老頭,明明一百三十多斤重,卻跟紙片人似的,竟落在二十多丈外。   “神仙啊。”那些村民也見識過長鯨幫幫眾的厲害,可像這麼厲害的人,從未見過,便把金禪當成活神仙。   有兩個甚至還在想:   “江笑穎那小妮子真是運氣好,居然跟神仙搭上關係,以後可要發財了。早知道這樣,當初應該由我來撫養她,還能有吳老四什麼事?”   隨後。   金禪拉著江笑穎,一大一小兩個背影,漸行漸遠,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而就在當天下午。   四具屍體和四個走不了路的捕快,被江心鎮的村民用船送走了。   四死四傷,其中一個還是縣衙捕頭,事兒真不小。   到了次日,消息傳遍整個江心鎮。   一時間,人心惶惶。   部分村民擔心官府大軍壓境,將自己當作【欽犯】抓去砍頭,都準備要跑路了。   在這些人眼中,捕頭也是官。   自古以來,打死朝廷官員就是造反。   而造反是要株連九族的。   雖說他們與金禪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誰又敢說官府的人不亂來呢?   要是官府能秉公執法,他們的收入還能分作四份?   一份給縣裡。   一份給黃霸天。   一份給長鯨幫,以後可能不收了。   最後一份才是自己的。   ……   是夜。   丹徒縣縣衙。   後署。   啪一聲!   有人挨了一巴掌。   奇怪的是,打人的不是丹徒縣令,而是一個七品修為錦衣中年人。   挨打的則是丹徒縣令。   “王縣令,這巴掌不是我打的,是我家老爺要我打的,你千萬不要怪我。”   “是是是,下官明白。”   “我家老爺叫我通知你一聲,以後沒事的話,別派人去江心鎮瞎起哄,要是惹了不該惹的人,我家老爺可不想收拾爛攤子。”   “是是是,下官明白。”   “那就好。”   而眼見錦衣中年人要走,丹徒縣令趕緊把準備好的一個禮包獻上。   “這是什麼?”錦衣中年人明知故問。   “一點山貨,值不了幾個錢,還請轉呈大老爺。”   “真不值錢?”   “很便宜的。”   “那就好。”   “這裡是下官一點意思,也請收下。”   說完,丹徒縣令遞上禮包同時,順帶加了一個紅綢【小紅包】。   錦衣中年人哈哈一笑,也不客氣,全都收了,這才告辭離開。   “他媽的!”丹徒縣令罵道,“黃霸天啊黃霸天,你這個蠢貨,害得我不但損失了三個打手,還一下子沒了一千兩,以及一錠金子!我早晚會跟你要的!你得連本帶利還我,至少也得兩千……不,三千!”   ……   幾天後。   江心鎮恢復了太平。   一些攜家跑路的村民,在發現沒什麼大動靜後,便陸續返回江心鎮。   生活就是這樣。   折騰來折騰去,不就是為了有個家,能有口飯吃嗎?   既然沒事了,還得回去照舊過日子。   “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長鯨幫又發錢了。”   “發錢?不會吧?上次……我怎麼不知道?你家得了多少?”   “嘿嘿,這個數。”   “哇!早知道發錢,我就不跑了。”   “放心吧,跑的人隻要回來,照樣能領到錢,不過得親自去長鯨幫總舵……喂,你跑那麼快乾什麼?”   “那可是三十兩銀子!我一年累死累活乾到頭,都沒那麼多呢,別攔我。”   此時。   長鯨幫總舵。   河道一邊,十幾個幫眾正在發錢。   負責監督的人正是江笑穎。   【副監督】則是花滿天。   別看江笑穎年紀小,但她精於算錢,誰也別想多拿走一文。   河道另一邊。   也就是小島上,金禪居中,左首是神手瘋丐,右首是司徒洪,看上去毫無違和感,很順眼。   “司徒幫主,貴幫這麼做,實乃善舉,以後可要經常搞啊。”不是自己的錢,金禪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司徒洪也不生氣,反而笑容滿麵:“少俠說得對,有能力的話,老朽一定照辦。”   “聽說這是神手老兄的好主意,神手老兄,你信佛的吧?”   “信佛?”   神手瘋丐搖頭。   “我不信佛,我隻是覺得這麼做,能讓長鯨幫持續下去。”   “古往今來,江湖上的幫會就沒有超過五十年的,我親眼見過不少幫會十年內要麼散夥了,要麼被滅了。”   “長鯨幫能持續十年,已經不錯了。”   “說真心話,我希望長鯨幫還有下個十年,以及更多個十年。”   聞言,司徒洪哈哈一笑,拱手道:“如果神手老弟能為長鯨幫這座小廟護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別說幾十年,百年都沒問題。”   “你想讓我做你長鯨幫的護法?”   “隻要神手老弟高興,老朽願退出幫主之位。”   “來了,來了。”金禪心裡想,“這老兒終於要說正事了。”   “做幫主一年能拿多少?”神手瘋丐問道。   “以我長鯨幫為例,一年下來,每個月支出不少於一萬兩,幫主可以不拿,但想拿的話,自然是大頭。當然,如果神手老弟對幫主之位沒興趣,隻想做【供奉】什麼的,絕不會少於幫主,若隻是【客卿】,就少一些。”   神手瘋丐眼珠一轉:“如果一刀少俠答應做【供奉】,我就做【客卿】。”   金禪叫道:“這是你們兩個的事,扯上我乾什麼?還有,別叫我一刀少俠,聽上去……怪怪的。”   “難道叫你一少俠,或者斬少俠?”   “我姓……姓風。”   “風少俠。”   “這還差不多。”   金禪不想以真名在這個年代留下傳說,就隨便說了個姓。   “風少俠。”司徒洪想起什麼,“原來你也姓風。”   “此話怎講?”金禪覺得奇怪。   “在老朽記憶中,幾十年前,老朽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便聽說江湖上有個姓風的大人物,曾以一把木劍劈死一個超凡境……”   “你說的是【目中無人】?”神手瘋丐麵色微微一變。   “正是。”   “誰是【目中無人】?”金禪頗為好奇。   “風飛揚。”神手瘋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