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清歡【崩潰了】(1 / 1)

“那你想不想夜裡的姐姐?”蜃袖兒忽地翻身問道。   “想。”蜃行素毫不遲疑。   “更想姐姐還是妹妹?”朱唇輕啟間,蜃袖兒拋出道千古難題,倏地爬起身,側躺在蜃行素身邊,直勾勾地等著答案。是的,二人如此之近,她卻不再盯著蜃行素的眼睛,而是剜著他的胸脯——   她不再相信蜃行素的眼睛,她隻相信蜃行素的內心。   蜃行素的胸脯撲通撲通地鼓動著,血壓直奔二百而去。他清楚,這問題並非隻有一個非此即彼的答案,當然這問題的正確答案也並非是“都”“全部”“統統”如何如何。   這問題,無解。   因為從測驗者內心來說,它不是一道選擇題,單選、多選,都不是,更像一道判斷題,或者填空題。   像,但不是。   蜃行素明白這道題其實是道送命題。   測驗者根本就不想給你能讓你滿意的分數,但又拿不走你既得的分數,沒有理由給你零蛋,所以出了這道像是送分題的送命題。無論你答“姐姐”還是“妹妹”,後麵都是個坑,深坑。答姐姐,那為什麼還要想“妹妹”?答妹妹,那,為什麼想著“妹妹”還要想“姐姐”……   天下安得兩全法?   蜃行素當然沒想到這道題是送命題,他身陷“姐姐”或者“妹妹”的糾結中。他不想傷害任何一個,哪怕她遠在天邊。其實,他沒什麼可糾結的,姐姐或者妹妹,他都擺脫不掉,至少目前,都是天契命定。   蜃袖兒不知道是天契是命定嗎?   她當然知道。   蜃族的她,身為蜃族聖女的她,堅信一夫一妻地老天荒的她,太清楚瓔珞對蜃行素的感情了,那情感是本真,是熱望,是激情,連她看了都自覺無法逃避,遑論蜃行素了。如果瓔珞沒去中鎮星嵐劍宗,而是留在蜃行素身邊,她是看不到希望的。   希望。   是的,希望。   相比於瓔珞,慢熱的聖女,後知後覺的蜃袖兒,昨夜至今正走向狂熱,走向先知先覺。她開了竅。起碼,她要走到木頭疙瘩蜃行素的前麵,她要在蜃行素這裡、在天的見證下,給自己爭取到那份想要的希望。   所以,蜃袖兒把手搭在蜃行素胸口,她不再相信自己看得見的了,她隻相信摸的著的。   心脈,跳動的心脈,鏗鏘有力。   蜃行素還在緘口不語,但她有的是時間等他開口,她相信,隻要他開口,那都是他深思熟慮的真心話。   她要的就是真心話。   身旁的人兒,還在安靜地等待。答案,蜃行素其實很快就能給出。但他不想傷害小珞,尤其她孤身在外的時刻。孤身在外,自己是她最大的依仗與靠山,是她在古域活下去、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但是目前處境下,他做不到無動於衷,無論是對瓔珞還是蜃袖兒,都無法斬斷情緣。   想清楚自己後,蜃行素的心不再狂野,心跳才慢慢降下來。身體不再燥熱之後,他也將手搭在胸口,按住蜃袖兒的纖纖玉手,忽地握住,深情地喚道:“袖兒……”   “噫。”蜃袖兒輕哼一聲,給予了不太熟悉的回應。   “叫我看看你吧,袖兒。”蜃行素終於敢麵對蜃袖兒清麗的神采了,之前三扇門裡,在那飄逸脫俗的神采之下,他可是“好不禁殺”的,一個正眼都堅持不住。   “看吧。”蜃袖兒抓來蜃行素的另一條胳膊,枕在頭下,頭一傾,把麵龐遞給了他。   蜃行素看清了這張朝思暮想的臉,洋溢著青色的輝光,青色裡生帶著點點的金氣。在青金氣色的下麵,他又看到了那抹緋紅,那是氣血之色。看著看著,他情難自禁,籲出一縷細長的氣息,來壓抑即將再次躁動的心。   蜃袖兒如沐春風裡,但手,情不自禁地從蜃行素的把握中撤離,蘭指輕點著他的心臟,悄聲說道:“你,想好了麼?”   實在是太久了。   他不該用如此多的時間,僅回答一道送分題。   “來吧。”   蜃行素卻站起身,來到榻前,伸手迎候著蜃袖兒,就像她每次迎接瓔珞時一樣。蜃袖兒知道接下來的自己,將如同瓔珞般沉浸在他懷裡。但她想不到那是何種感覺,她沒有過那樣的經歷。她的身體怯懦了,感覺骨軟筋酥,掙紮著爬起來,硬撐著站起身,與其說是撲到蜃行素麵前,不如說是砸倒在他懷裡。   蜃行素抱住蜃袖兒,將她高高舉在半空中。蜃袖兒頓時咯咯地笑了,舉了片刻才將她放下來,她便落地生根,依偎住蜃行素。蜃行素緊緊地把她攬在胸懷,久久不願撒手。   兩顆彼此靠攏的心臟呀,怦——怦——怦——   這便是蜃行素給出的答案,堅決的心跳聲。   這聲音是對身邊人兒的肯定,是對二人心願的肯定,是對一切的肯定。   一切麼?   一切。   蜃袖兒將頭輕耷在蜃行素肩頭,慢慢閉上眼,釋放魂力,看到窗外的霧氣還是撒下時的模樣,不通不透,又通通透透的。   噫——!   原來這道測驗題並非是測驗蜃行素,而是她自己。   是啊,蜃袖兒心心念念的人與事,是她自己的糾結。當她明白自己傾心蜃行素時,她無法確定自己要不要和瓔珞公平競爭這位男子,也無法確定自己那份上天注定的結局。她害怕空歡喜一場,她害怕蜃行素不愛慕自己——   她害怕,害怕。   正是這種擔心害怕,將她的內心漚成醯醋,見不得瓔珞投懷送抱,見不得蜃行素卿卿我我,即便在蜃行素的內心世界看到了他鐘情自己,即便自己動用一夢生強化了他心底的欲望……   一夢生。   給了蜃行素一個真真切切長長久久的夢。但是,那夢,自己隻見證了開始,並沒有留戀其中見證經過——   現在,蜃袖兒,忽然,很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在昨晚的夢境裡。可是蜃行素早就說過“袖兒,你別問,我不會說的。”   噫——   行素應該得償所願了吧?   噫。   想到這裡,蜃袖兒給出了答案:“姐姐。”   忽地,蜃袖兒眸子裡閃過一道金光,那股氣息似有殺意,她便以這道睛光看著蜃行素,直到看怔了他才問道:“你知道古域和塵世的區別吧?”   “什麼區別,不知道吧。”蜃行素略顯緊張,本能說道。   “時間。”蜃袖兒道,“或者說年齡。”   “嗯?”蜃行素摸不著頭腦。   “古域之人,壽命比塵世之人,長得多。”蜃袖兒道。   “哦,那我這塵世來的古域之人,活不久?”蜃行素忙問。   “放心。你身在古域,隻要進得來,便和古域之人一樣。”蜃袖兒道。   “嚇死我了,我還擔心地老天荒呢。”   “和誰?”   “姐姐。”   “不。我要說的是,你看我,百歲之齡,其實和塵世中瓔珞的年紀相當。明白嗎?”   “在塵世,湘菜館,初見你時,約麼三十歲呀?”   “那是偽裝。”   “這麼說,你不是姐姐,而是妹妹啦?”   “噫。”   “袖兒,妹妹?”   “噫——噫。”   蜃行素熱切地叫過幾聲,蜃袖兒也熱切地應下。他覺得姐姐和妹妹沒什麼區別,隻不過男人更容易接受年齡小於自己的女子,他自然也這樣。   總這樣癡纏下去不是辦法,蜃袖兒掙脫開,坐到琴臺前,又將古琴置於案上,說道:“行素哥哥,我給你撫首曲兒吧。”   蜃行素不懂琴曲,但見蜃袖兒已將操持琴在手,也想聽聽她的心緒,便也端正地坐到對麵,道:“袖兒,給哥哥彈什麼曲兒?”   “清歡。”蜃袖兒道。   在蜃行素眼中,蜃袖兒端正坐姿,調好琴弦後,指尖甫一撩撥,一股空靈的琴音便散發出來,在房間內震顫而過,也擾動起蕩翠周遭的霧氣,隨後悠揚之聲裊裊遠去……   蜃樓殿前,蜃雄族長也在觀望澤國。   他看到那團青色迷霧,隨著琴音或聚或散或輕或濃,他知道,蜃袖兒在擺弄自己的女兒心。聽出是《清歡》後,身旁嘭地顯現出蜃龍老祖,他道:“蜃雄呀,小丫頭找到主心骨了,以後,該放手了吧?”   “行素麼?”蜃雄嘆道。   “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還能是個棒槌?”蜃龍老祖氣哼哼地道。   “便宜那塵世小子了。”蜃雄氣狠狠地道。   “噫?話可不要這樣說。這小子,我都不敢惹。要是你把丫頭嫁給他,噫噫,那老祖我的地位可就……”蜃龍老祖興奮地大笑起來。   “老祖,玩笑不是這樣開的。”蜃雄族長盯著蜃龍老祖,滿不開心。其實在他心裡,做父親的,隻要女兒心有所屬,所屬之人自己並不討厭,便隨她去吧。   “你看——”蜃龍老祖忽道。   蜃雄族長再看過去,那團青色霧氣在音符的加持下,已顯露出金光,大有盛放之狀。   一息。   兩息。   三息。   三息之後,蕩翠周遭的那團霧氣,已化作青金之色,紛紛揚揚地隨著音符高蹈而動。觀望半晌後,蜃雄族長拍手笑道:“噫!原以為,研習息訣,少說也得三五個月才能激活青金血脈。不成想,三息,隻用三息,袖兒便器身大成!”說罷,難以置信地舉起三根指頭,在蜃龍老祖麵前晃了晃。   “天老頭兒沒騙我,跟著他,做器寵不是壞事。丫頭這速度來看,我老蜃子恢復修為,不出三五年。”蜃龍老祖道。   “老祖,您細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蜃雄族長問。   “不與你說,說了也不懂。我們何時啟程赴元澤?”蜃龍老祖問。   “原本,我打算袖兒器身大成,如今來看,明日即可成行。”蜃雄族長道。   “清歡,呸。”蜃龍老祖道,“且叫你們歡實一會兒,到了元澤,有你們老實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