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晨陽剛剛升起,王家營村裡的一座座房子裡,炊煙裊裊升起。 折騰了一夜,陸潛也有些餓了,可惜今天不是趕集的日子,街上沒有賣餛飩之類的小攤。 集市街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王二姐的豆腐攤,也閉著門。 陸潛走了大半條街,才看到一家賣燒餅的鋪子開著門,趕忙上去買了兩個燒餅填肚子。 其它的鋪子,幾乎都關著門。 買了兩個燒餅,陸潛已經身無分文了。 原本他有二兩銀子,本想著去王記糧鋪把欠賬當了、然後再買點米,縮到一個地方練剪紙術。 可惜,天不遂人願。 那該死的老頭。 到現在,陸潛也沒想明白,那老頭是個什麼東西。 原本,陸潛還以為他可能跟王二姐有些瓜葛,也是個妖精,結果竟然不是。 也不是鬼。 似乎也不是人。 難道是……神? 山神? 土地爺? 一想到這裡,陸潛就有一種荒誕的感覺。 妖鬼遍地,這世上要是真有神,那才是見鬼了。 想到王記糧鋪,陸潛突然間想到了他的鄰居,那個寡婦。 想到那個寡婦,他就想到了她的丈夫王有財。 那個豬妖。 它曾經說過,它在村東的河神廟裡藏了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 陸潛立刻心動了。 正好這大清早的,人們都還沒出門。 大白天,鬼怪也不會出來活動。 想到這裡,陸潛一邊啃著燒餅,一邊往東走去。 出了王家營村向東,正是陸潛日常來趕集時走的路,他最熟悉不過。 向東走了大概有十裡,站在大路上往下看。 路邊是一道斜坡,斜坡下麵是一條河。 河邊,斜坡上,有一座小廟。 陸潛左右看看,四下裡無人,便邁開腿往那座小廟走去。 這座廟確實不大,而且破敗不堪,早已荒廢掉了。 實際上,現如今幾乎已經沒有人去拜廟燒香了。 老百姓也不傻,求神無用,又何必去求? 這座廟之所以能夠存在,是因為人們懶得過來拆。 一座廟,一扇門,兩扇窗。 兩個門扇,已經丟了一個,剩下的一個半開著。 廟裡的空間不大,一眼便看到,正對著門口立著一尊神像,神像的身上已經沾滿了蜘蛛網。 這是一尊少見的、站立的神像。 泥塑的人形站像,身上穿著少少的衣服,隻遮住了重點部位。 雙眼大如銅鈴,加上一張血盆大口,就占據了大半張臉。 它手中拿著一柄魚叉,腳踏波浪,怒目前視。 陸潛對這個世界的神明並不了解,因此不知道這河神造型的來源。 他也不關心。 除了這尊神像之外,廟裡便沒什麼物什,隻扔著少量的雜物。 地板上,還遺留著幾尊便便,也不知是誰的傑作。 陸潛伸手捂住口鼻,踏進廟裡。 進入屋裡,他就往東北角望去。 墻角下,堆著一小堆雜草、爛木頭之類的東西。 他走過去,將雜物撥開,便看到墻角下,有一個不大的坑。 坑內空空如也。 陸潛登時一愣,居然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難道說,是茂昌縣的捕快,最終捉住了豬妖王有財的精魄,逼供逼出了藏銀的位置,這十兩銀子被他們起走了? 這倒很有可能。 果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有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人越倒黴,就越是倒黴。 沒奈何,陸潛隻得起身離開。 然而,當他剛剛走到門口、還未出門時。 他的耳邊,忽地聽到,一陣極小、極細、幾不可聞的竊笑聲。 若非他的精神力遠勝於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覺到這笑聲。 而且,這笑聲之中,似乎帶了一絲嘲弄的意味。 陸潛霍然回頭。 廟裡的空間很小,除了一座神像,根本不可能再有能藏人的地方。 陸潛隻掃了一眼,就將注意力放到了神像身上。 神像的外觀,沒有任何變化。 隻是它的一張臉……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陸潛隻看了它一眼,就有一股忍不住上去將它抽爛的沖動。 他繞著神像,走了一圈,仔仔細細地將它打量了一遍。 這是一尊泥塑的神像,身上的彩繪已經掉了大半,露出裡麵的一層光滑的外殼。 可見,雖然這隻是一座極其普通的河神廟,但這尊神像的做工還是可以的。 它的外表雖然有些陳舊,但是很完整,身上幾乎看不到任何縫隙。 陸潛看了一圈,也沒在它身上發現有任何可以藏入或者藏物的地方。 難道說,是自己幻聽了? 以陸潛如今的修為,幻聽這種事情,幾乎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然而,裡裡外外地觀察了數圈,他都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存在。 無奈之下,他也隻好離開。 陸潛的腦後雖然沒有長眼,但是精神力感知覆蓋出去,對於身後發生的事情,他也能夠了解一二。 就在他又踏足到廟門口的瞬間,他忽然感覺到,身後的神像,麵部似乎發生了某些變化。 這一次,他雖然沒有聽見笑聲。 但是,他隱隱地,好像感受到了有一張笑臉。 嘲諷的笑臉。 陸潛霍然回頭。 神像的臉,依舊如初。 陸潛盯著神像的臉看著,向前踏出一步,忽然一拳,擊在神像的肚子上。 “嘭”的一聲,神像的肚子就被擊破了。 隨著泥塊,有一錠白燦燦的東西,就摻雜在泥塊之中,一起滾落。 陸潛彎腰看去,便看到一錠雪白的銀元寶。 他將銀元寶撿起來,仔細看了看。 這隻銀錠,顯然質地很好。 元寶的底座上,還打了一道鋼印。 鋼印上,寫了四個字: 茂昌縣製。 即使是陸潛,一眼也能夠看出來,這銀錠大約就是十兩重。 茂昌縣的庫銀,十兩。 這不是老豬王有財藏的那錠銀子,還能是什麼? 隻是,王有財明明是說,將這錠銀子埋在了廟內的東北角。 可是,它卻偏偏出現在了神像的肚子裡。 更加詭異的是,神像的肚皮,並沒有任何被破開——又補住的痕跡。 那麼,這錠銀子,是如何放進神像肚子裡去的? 陸潛抬起頭,看著神像的臉。 他的腦海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突地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隨即,他又搖了搖頭: “這世界上,不可能有神。” “真有神存在,那就沒天理了。” 他攥起銀元寶,轉身出門。 來到河邊,陸潛尋了一塊相對較為平整的石板,將銀錠放在石板上。 然後,他用精神力灼燒照射到銀元寶上。 不大一會,銀元寶就開始融化,慢慢地變形。 最終,整錠銀子,癱軟在石板上,變成了一片。 陸潛操起刀,將變成了片狀的銀子,剁成了三四十塊。 官府的製銀,就算他敢花,也沒人敢收。 因此,也沒有哪個傻帽會拿著官府製銀的銀錠出去浪的。 這種銀子,想要處理,也簡單的很,融了就行。 陸潛舀起河裡的水,將一塊塊碎銀澆涼了,然後才收起來,揣進了兜裡。 當他再度回到王家營時,炊煙已熄,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 王家營是本地最大的村子,比祝家莊還要大得多,人口也比之多得多。 當然,像祝士衡那種財主,王家營村就沒有能與之相比的了。 陸潛直接來到王記糧鋪。 鋪子似乎是剛開門,老板王根申正坐在櫃臺後麵,瞇著眼似在睡回籠覺。 也不知昨晚他乾什麼了,如此操勞。 “王老板——” 陸潛喊了一聲,王根申立刻驚醒過來,張開眼一見是陸潛,又懶洋洋地躺了回去。 然而下一刻,他蹭地站起來,望著陸潛道:“是你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