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潛對此,感覺極為不解。 按他的性格,在潛能點較為充足的時候,他至少也要將壽命加到二十五歲左右吧? 二十歲? 這可不大符合他的性格。 陸潛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小潛—— 小潛?” 玉芬嬸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陸潛不假思索地,將五點潛能點又加到了壽命上。 然後,玉芬嬸便沖進了屋裡。 她看了陸潛一眼,道:“你又不是大姑娘,縮在屋裡做什麼呢?” “呃……” “你趕快出去準備吧,我們要收拾新房了。” 一句話說完,便見屋門外,又有幾個婦女嘻嘻哈哈地走了進來。 這幫子已婚女人湊在一起,尤其又在這個日子,講起段子來,就連陸潛都有點吃不消。 他匆忙跟眾人打了個招呼,然後直接逃出了屋子。 黃昏時分。 娶親隊伍出發了。 一般人鬧哄哄的,打著紅燈籠,趕著驢車,直奔趙有住家。 趙有住家,看起來比陸潛家更破。 陳舊的土坯房,放在窮困的趙家屯,都顯得有些寒酸。 不過,房裡房外,都收拾得很乾凈。 木門上、窗欞上,同樣貼著大紅喜字。 趙有住在村裡沒什麼親戚,即便是嫁女,家裡也沒幾個人。 山村裡成親,並沒有那麼多的規矩,這窮鄉僻壤也講不起那麼多“規矩”。 一幫人吵吵嚷嚷地,就湧著陸潛進了屋。 這間房子的窗戶很小,外麵的天色還沒黑,屋子裡卻已經提前進入了黑夜。 屋裡隻點了一盞豆大的油燈,反而更顯昏暗。 一進門,便有一道紅色的身影映入眼簾。 趙小鳳身穿大紅色的嫁衣,坐在炕沿上。 趙老邊媳婦看起來普普通通,手藝倒當真不錯。 給他們做的兩身衣服,不但胖瘦得體,樣式也很鮮亮。 趙小鳳的臉上,按舊俗敷了一層白粉,塗著紅唇,一抬眼看見眾人簇擁的陸潛,雙眸一亮。 聽見眾人起哄聲,她立刻又扭轉頭去。一張臉上由於塗著厚厚的白粉,也顯不出紅。 鬧哄哄地熱鬧了一會,趙有德分開人群,走了進來,道:“小鳳,吉時到了,拜別了你爹,就跟陸潛走吧。” 趙小鳳聽了,神色登時有些復雜,她站起了身,走到父親趙有住麵前,道:“爹,女兒嫁人了。” 說罷,一撩衣服,就要跪下去。 陸潛見狀,也上前一步,站到趙小鳳身旁,也要跟著她跪下去。 趙有住是一個老實本分的莊稼人,更兼老來得女,等女兒出了嫁,家裡就又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的眼中閃了些淚花,兩手一把拉住女兒女婿,道:“別跪,別跪,衣服弄臟了……” 眾人哄然而笑,男女分成了兩波,分別簇擁到陸潛和趙小鳳身後。 “陸潛,還不快背上你媳婦走人。” “誒,都是要抱出去,哪有背的。” “親一個……” “別鬧別鬧,怎能在人娘家鬧……” 趙小鳳看了陸潛一眼,道:“還是自己走著去吧,潛哥打小就身子骨弱……” “呦,這就開始心疼你相公了?” “你這不行妹子,過了門要受欺負的……” 陸潛看了趙小鳳一眼,見她神色間有些遲疑,當即走到她麵前,背過身,彎下腰。 趙小鳳見狀,也隻好爬到了陸潛的背上。 “哎,這個不算,進門的時候要抱著下去。” 陸潛背著趙小鳳出了屋,將她放到驢車上,然後拉著驢車開始返程。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一幫人打著紅燈籠,前呼後擁地,鬧鬧哄哄地回到了陸家。 陸潛家門外,大鍋裡冒著熱氣,香氣已經在山坡上散了開來。 大桑樹下,一個人端坐在那裡。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夥子,穿著一件半黑半紅的紙衣,既有些喜慶、又有些喪氣。 這便是趙有德親自找的陪婆。 陸潛雖然不明白,成親夜為什麼要找個陪婆來,但還是對他微笑點了點頭。 小夥子看起來應該是第一次做陪婆,臉色很是緊張。 陸潛沒有父母親人,拜天地時,便隻好望東虛拜。 “隨著一聲‘入洞房’,眾人哄然而散,都出了門,去外麵吃席去了。” 有一個跟陸潛年齡相仿的青年,臨出門時還回頭對他眨眨眼,道:“容伱們兩口子先雲雨一回,一會可得出來喝酒。” 房門關閉,屋子裡,就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屋子裡安安靜靜,屋外卻是一片喧鬧。 酒已上桌,菜已開席。 趙有德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村民們皆已上席,他突然招招手,喚來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小聲對他吩咐道: “你去,把趙有住殺了,免得他壞事。” “好,我帶倆人去。” 那人聽了,先是一怔,愣了一會,才一咬牙,轉身離去。 劉玉芬站在趙有德身後,幽幽地望著他,道:“我們這麼做,對得起……對得起陸大叔嗎?” 趙有德沒有回頭,而是幽幽地道:“陸大哥,對咱們都有恩,更是我的摯愛親朋。” 說完一句話,他頓了一頓,突然嘆息道:“可是,祝家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劉玉芬的身體,輕輕哆嗦了一下,道:“你……原來你全都是為了這個,為了……錢財?” “我為了咱們全村人都能過上好日子,有什麼不對麼?再說,我安排陸潛成親,讓他給陸家留個種,這也算對得起陸大哥啦。 反正他陸潛注定是個短命鬼,早死幾日晚死幾日,又有什麼分別?” 劉玉芬顫聲道:“小潛……這孩子真的會短命嗎?” 趙有德負手而立,道:“剪紙術,奪命剪,剪一刀(注釋1),奪一歲。” “當初他爺爺,還算克製,但也沒活到五十歲;到了他爹,三十幾就死了。這陸潛……嘿,你也見過了,整天埋頭鼓搗那些個玩意,他能活到現在還不死,已經是命大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劉玉芬聽了,也嘆息著搖了搖頭,道:“他們家的那門剪紙術,也果真是可怕。我曾見過陸潛他娘,活生生的成了一個紙人……唉。” 說到這裡,劉玉芬好像突然間想起來什麼,開口道:“有德叔,我看這世道……像是越來越亂了。我看……我看祝家的那個教,還是信了吧?” 趙有德一張臉驀地一冷,斥道:“好什麼?把人煉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有什麼好?我看,你與其跟了他們,還不如……還不如……” 這時,有一個中年漢子,突然湊過來,小聲說道:“爹,其實我看……我看陸家那剪紙術,還是很不錯的,既能捉鬼,還能給自己剪個媳婦出來……” 趙有德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罵道:“你娃鬼迷心竅了,啊?你說那再好,剪了就沒命,有什麼用,啊?” 他訓斥完兒子,又掃了一眼身邊圍攏過來的幾個人,沉聲說道: “等祝家的錢到手了,我就帶你們離開這個窮鄉僻壤,到城裡享清福去。” 眾人聞言,喜不自勝,道:“我們都聽村長的。” 趙有德見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突然回頭,看向劉玉芬,冷冷地問道:“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誰都沒注意到,劉玉芬身後,一張八仙桌下麵,趴著一隻剪紙小兔。 那小兔子,隻是一張薄薄的紙片,卻能夠站立在地上,幽幽地看著這些人。 …… …… 注釋1:“一刀”在這裡是量詞,指一定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