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酒樓後,立刻有俊俏伶俐的夥計迎上來,點頭哈腰。 “二樓的貴客這邊請!” 一樓大廳坐滿酒客們,人聲鼎沸、喧嘩若市,彌漫著酒香和菜香。 他們劃拳請酒,喝得麵皮漲紅,額頭泛著油光。 包廂在二樓,夥計前麵帶路,請周遊從一樓沿著樓梯往上走。 周遊注意到,大廳的酒客們看著他的去向,露出羨慕的神情。 二樓的包廂消費不菲,動輒耗費中等之家十年的積蓄,遠非一般人消費得起。 能在二樓設宴的貴客,是公良城中非富即貴的上等人家。 到了二樓,推開包廂大門,迎麵而來一股暖香熏風。 包廂裡有暖爐和熏香,隱約從一麵珠簾後傳來若隱若現的絲弦樂聲。 不遠處珠簾上倒影的倩影,是特地請來的樂姬,為晚宴奏樂助興。 “周遊來了,快入座。” 沈思鏡的聲音從對麵傳來。 在他身旁站著的學徒,都是正式學徒,李昊也位列其中。 不出意外,這間包廂的裡的人都是沈思鏡陣營,屬於城中出身的派別。 “讓沈師兄久等了,周遊在此賠罪。” 周遊一眼看到眾星拱月的沈思鏡,快步上前拱手行禮。 一旁許應烘托氣氛,“光賠罪可不行,自罰三杯,這事兒就過去了。” 三杯酒水對周遊來說小意思。 酒杯晶瑩如翠玉,盛著黃橙橙的酒液,遠望像是一塊純凈無暇的琥珀。 入口綿柔順滑,落肚立刻從喉間竄起一股奇香。 好酒,起碼二十年以上的陳釀。 周遊三杯喝完,就被許應和李昊一左一右請到席間坐下。 沈思鏡含笑朝他點點頭,身後一個隨從端著木匣上前。 “周遊,小小賀禮,慶祝你成為武館正式學徒。” 周遊下意識推辭,“沈師兄,無功不受祿,我不敢收。” 隻聽得周圍的師兄弟們嗬嗬笑著勸道,“收下吧,我們都收了。” 連李昊也點頭表示贊同。 周遊知道了,收下木盒裡的禮物,就代表投入沈思鏡陣營,這是投名狀啊! “我就卻之不恭了。” 周遊打開木盒,微微一愣,純金獨有的赤光撲麵而來。 絲綢做的墊子上,放置三套金器。 頭一樣是純金打造的煙嘴兒,這是給有抽煙習慣的周老參的。 第二樣是純金首飾,一對耳環、一對手鐲,都是女子式樣,顯然是給周遊娘的。 第三樣自然是給周遊的…… 束發圓環、腰帶扣等日用貼身之物,都是用純金打造,散發迷人的柔光。 黃金的價值暫且不論,這幾樣東西照顧到他一家三口,極為用心。 金器的打造都是頂級精工,樣式精美、細節到位,適合實用和是欣賞。 “起碼用掉一斤黃金,還是九成九的赤金。” 足金為赤色,代表著冶煉成本的大幅度提升,所以價格更為昂貴。 一斤赤金的行情價,少說能兌換125兩銀子。 而且,金銀匠的工錢還要折算在內。 頂級精工的人工成本,基本上和金價是1:1的情況。 也就是說,這些金器的真正價值相當於300兩左右。 周遊粗略一算,為沈思鏡的大手筆感到吃驚。 不光是他一人,在場的正式學徒們都收過類似的禮物,那得花多少錢? 沈師兄不愧是大富人家的公子,出手之闊綽,嚴重動搖了周遊的價值觀。 “別愣著,喝!” 許應鼓噪起來,他是沈師兄的心腹之一,也是今晚活躍氣氛的角色。 酒桌最能活躍氣氛,幾輪下來,周周遊已經將在場的學徒們認識了一遍。 除了許應和李昊外,其他幾個學徒都是沈思鏡籠絡而來。 他們身份和周遊一般,都是公良城內土生土長的人家。 “沈師兄請客,今晚是‘四珍宴’,到底是哪四珍,稍後自見分曉。” 咚咚咚,包廂外有人敲門,“主菜要上了。” 牟小利站在門口,心情頗為忐忑,今天他有幸跟著酒樓掌櫃服侍包廂的貴客,簡直是三生有幸。 摘金樓的夥計們也分檔次,一樓大廳的跑堂夥計就是比不上服侍包廂的夥計。 他原本是跑堂夥計,今夜是人手不足才來替補。 牟小利無比珍惜這次機會,想著伺候得貴客舒心,讓掌櫃的提拔他到二樓包廂。 夥計當中有個傳說,曾有位前輩一次得到打賞10兩銀子,是目前保持的最高紀錄。 也隻有包廂的貴客如此慷慨,一樓大廳最多賞些銅錢和碎銀子。 包廂門打開後,掌櫃連忙招呼夥計們上菜。 “四珍宴的頭道菜,取八種野獸的蹄筋燉煮入爛,並以陳釀老花雕調味。” “這道菜用了百米深的河底老魚,長到五十歲後宰殺,隻取魚腹膠晾曬後泡發。” 一個個夥計動作麻利,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將菜品仔細放入桌上,並解釋每道菜的用料來源。 他們個個相貌俊俏、能說會道,又擅長察言觀色,盡挑著好聽的話說。 很快輪到牟小利了。 牟小利托著盤中的百鳥髓,默默回憶這道菜的烹飪特點。 他擺出最恭敬的微笑,抬頭看著酒席上的貴客,正要張口時突然愣住了。 什麼? 牟小利覺得自己也眼花了,怎麼在貴客當中看到隔壁家的周遊了。 眨了眨眼睛,沒有看錯! 周遊儼然是貴客中的一員,周圍客人都在向他敬酒。 再看他麵前桌上,放著明晃晃的七八件金器,都是純金打造、精美絕倫。 牟小利刷一下滿臉漲紅了,張口結舌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這一停,原本流水般的上菜報名當場中斷,包廂的氣氛瞬間冷場。 “放肆,你愣著做什麼,難不成要我們請你坐下一起吃酒?” 許應毫不客氣嗬斥掌櫃,“你們家養的什麼夥計?” “恕罪,恕罪。” 酒樓掌櫃額頭滿是汗水,不住的點頭哈腰。 費勁唇舌道歉後,掌櫃答應再贈送一壇三十年佳釀,總算撫平了許應怒氣。 自始至終,周遊都沒有看牟小利一眼。 離開包廂後,掌櫃臉當場沉了下去。 “那壇陳釀的酒錢,從你的工錢裡,扣完為止。” “你笨嘴笨舌,沖撞貴客,跑堂夥計也別乾了,到後廚洗碗打雜去。” 牟小利連求饒也來不及,一顆心瞬間沉到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