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因為在此之前,老漢田石頭就曾來過,縣衙門前喊冤告狀,袁大人已經對他進行過詳細盤問,雖然不是正式開堂審理,可是縣令袁大人對於,他田家的冤情已經掌握了,實際上早就問得很清楚,眼下是了如指掌。有人說:“縣官大老爺既然一清二楚,為什麼裝不知道還要問!不成了六個手指撓癢多了一道!”其實不能這樣這麼說,要換句話講,誰也不要挑這個理。因為這是法堂之上的程序,也可是必走的一個過程!且就連在司法取證時,詢問涉件當事人就是這樣,明知道被問對象是張三和李四,可還要問他姓啥叫啥。這次縣官大老爺正式開堂審案,比如一般程序就省不了,所以,袁老爺問過了必須問的話後,就又繼續問道:“我說田石頭!本縣先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要如實回答,千萬不得有半點虛詞瞞哄,你聽清楚了沒有?” 老漢回答說:“小民聽清楚了!就請大老爺您問!” 袁大人道:“本縣曾聽有人講,說你是個瘋子有精神病,可是真的?”知縣袁大人的這一問,也就正問到了老漢田石頭的痛處,也是他傷心和要核處!有道是: 一句問到關鍵點,致使老漢淚紛紛。 家破人亡遭災難,到處告狀無人問。 如今來個新縣令,希望能把冤情伸。 老漢田石頭聽了縣官大人的問話後,心情也十分激動!便回答說:“若要講我有精神病瘋過,還卻有此事實,那就是因為小老兒家中,出了天大的災難,兒子、老婆和女兒,都是無故失蹤,而且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突然遭到了這種打擊後,就覺得有天大的冤枉,地大的苦楚,再加上告狀無門,有仇不能報,有冤無處伸!對我來說也是氣上添愁,然而精神一下就垮了!就由好人變成了傻子。我氣迷心邪得了精神病,要說也隻是一段時間,過了些日子就好啦!所以我犯傻是一時,而不會總是那樣”。 袁縣令又問:“那你現在呢?” 田老漢回答:“後來病情痊愈我的精神就正常了!” 袁大人點點頭道:“噢!原來是這樣!還請馮師爺把他講的這些,都詳細記錄下來!” 那位馮師爺便點點頭說聲“是!”你道:“縣令袁大人為何要如此問!” 筆者就是不說,恐怕諸位也都非常明白,因為這背後是有原因的,其實這位袁老爺也是為,他自已留有後路。同時又在為以後接下來,審理和定案打基礎!換而言之,也就是省得埋下伏筆,留有隱患!既定了的案就要定死,不管到任何時候,都不能把案了翻轉過來。皆因司法是公正的,而且又是嚴厲的,所以,就要求一切辦案人員,在調查和審理辦案過程中,事先就必須把工作做紮實。也就是說,凡是一經定了的案,就應該使之成為鐵案!哪怕有人掰茬找麻煩,要翻案也要讓他難上加難。 接下來,袁大人又問田老漢:“田石頭!據我所知,你已經多年到處奔走,屢屢告狀,但不知為何,能讓你棄而不舍,也總是放不下這一行為。同時我又聽說,你曾立誌要拚上老命,至死也要繼續告下去,非要把這場官司打到底不可!究竟是為什麼?那麼,今天本縣就受理你這樁,已經拖了二十年的官司。你到底有啥苦,現在都可以訴出來,你可把一切冤情,從頭到尾全部都說出來!而且不得帶有虛假言語。” 田老漢聞聽熱淚盈眶,一時間,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就見他跪在大堂之上,磕頭如搗蒜似的泣不成聲。縣令大人又接著道:“田石頭你不要啼哭了,如今本縣給了你機會,希望你要很好把握不要錯過了,我們縣衙的馮師爺,還單等著錄你的供!” 那田老漢擦了擦眼淚便止住了哭聲!爾後,就又回顧起他也從不想回憶的往事,以及在他心底裡埋藏了數十年的血淚辛酸,於是就像竹筒倒豆子,則如此這般,如搓如磨,一五一十地從頭到尾,講說了一遍。 等到老漢田石頭把一切都說完了,按照程序袁大人就讓他,在供詞上簽名畫押,然後又問他:“你的狀紙呢?” 老漢田石頭回答說:“有!”隨即便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了一張折疊得皺皺巴巴的訴狀,遞給了旁邊的衙役,然後又由衙役把狀紙轉給了大老爺。 袁大人展開狀紙一看,那代筆人也寫了一筆好字,字也寫得好又非常棒,是橫平、豎直、點如桃,撇似刀,捺像歪把葫蘆,彎鉤奇巧,還真為一手仿宋體是很工整。其訴狀內容,簡明扼要,層次清楚,條理和邏輯也都!而且重點突出,事非明確,讓人看了容易懂!恐怕有人會問:“那上邊是怎麼寫的?” 原來,大致內容是這樣的:“告狀人:庶民百姓田石頭,我家住城西北二十五裡大崔崗,則要狀告財主崔明貴。其由頭,還是為二十多年前,我十五歲的兒子名叫田孩,因年幼無知,此前曾得罪過村裡大戶崔明貴。就在明成化十七年,五月二十三日夜裡,吾兒與好夥伴劉孬二人,一起在村中打穀場上露宿,不料睡到半夜裡,卻被崔家父子害死。隨後,我老婆和女兒也相繼失蹤,其下落一直不明,至今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二十年來,俺是告狀無門。據我所知,當時那劉孬就發現了,崔家父子作案經過,因為他就在殺人現場,親自耳聞目睹了當時場麵,從此他也被嚇傻了,所以,那劉孬正是崔明貴父子,殺人犯罪的見證人。 除此之外,大崔崗東邊的程窪村,還有一個剃頭匠,小名叫程強,大名程廣路,據說,他也知道一些情況,還可作證。然而,小民千盼、萬盼,就期盼青天大老爺,能秉公執法,給以明斷,還小民一個公道,給世人一個公理,雲雲!…… 申訴人:田石頭 明弘治十四年七月十六日。 袁老爺看了狀紙後,再與田石頭的口供對照,也是比較一致和穩合的,他心裡也就覺得踏實了,就讓田老漢到下邊等候,但隨時還要聽從傳喚。接下來,便開始提審被告崔明貴父子,在沒有審明問清之前,他們還都算罪犯嫌疑人,縣令袁大人就命役衙去牢房,把那崔明貴和他兩個兒子,要一塊提來過堂。衙役們聞聽後都不敢怠慢,於是就由王班頭親自帶領兩名屬下,到監牢裡去提那崔明貴父子,然而就在不大會兒,就見崔財主和他兩個兒子,也就是崔龍、崔虎二人被衙役們押住,來到了縣衙大堂之上。那大財主崔明貴本就是個陰險歹毒之人,他兩個兒子又都是害群之馬!眾衙役讓他們父子跪下,因為這是縣衙大堂,三人也不敢不跪。別看他們平時很囂張,是橫行鄉裡,魚肉百姓,為所欲為!可這會兒都熊下軟蛋了,這就叫人怕輸理,狗愛夾尾,到了此時,他們也不得不低頭,所以誰也不敢打別扭。 崔家父子紮跪在大堂上,那拄著黑紅木杖的三班衙皂,是如狼似虎,狐假虎威的,列站兩邊口喊:“嗚威!”說實話,現在的父子三人的心裡,要說不害怕也是假的。象他崔明貴在家成天不操啥心,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養尊處優,不光精神好又很風光,平常都是洋洋得意,盛氣淩人的樣子。而這幾天被關在監牢裡,臉也沒有洗,飯也吃不飽,弄得灰頭土臉的,他又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也經不起咋折騰就打鍋了。隻見他耷拉個腦袋,腰彎的跟豆芽菜一樣,哭喪住臉如喪考妣,也顯示出了一個倒黴的樣子,那個狼狽像讓人看了,就覺得很可笑。此時,崔明貴雙膝跪到堂上,口稱:“大老爺在上!我崔明貴給大人叩頭!”他一邊說著,一邊連連磕頭!有詩為證: 崔家到了這一步,好似龍遊到淺灘; 人若犯法身無主,有錢有勢也怕官。 這時候,袁老爺便打起官腔問道:“下麵跪的可是崔明貴?” 崔明貴回答:“正是老夫。” 袁大人一拍驚堂木啪!的一聲,隨後就開門見山的問:“我說崔明貴!這幾天你和你的兒子,在監號裡反省得怎麼樣?都是有哪些收獲呀!” 那大財主崔明貴一聽,他不但不低頭不服軟,卻還仍然理直氣壯的說:“反省!我們父子也沒偷沒搶誰家,讓我們反省什麼?要說收獲這幾天倒真有!”他一講起來,還真大言不慚!侃侃而談。其實他不低頭也是心存僥幸!由此也可說明他崔明貴,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 知縣袁大人又道:“崔明貴!你言道有收獲,那就講講吧!” 崔明貴說:“你如果真要問,我也隻好實話實說了,那就是蹲監不如在外頭自在!這牢裡的飯我也吃不慣,把老夫我給餓瘦了!如果用秤稱的話,恐怕身上已經掉十斤肉”。 咋一聽他像是在說笑話,而且也很幽默!其實,他說的也是實話,因為這些年來他在家鄉,倚仗有錢、有勢、後臺硬,一直都是橫行鄉裡,欺壓百姓,而且誰都不怕!是吃香哩喝辣哩不操任何心,小日子過得非常滋潤。如今被關押在牢裡成為囚犯,不說吃的像豬狗食,也是饑一頓飽一頓,與過著非人的生活差不多,這樣在精神上也是很大打擊!他又怎麼能受得了。人們常講要知今日,何必當初?所以,他也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殺人服法就更是理所當然,一切後果都是由他們自已造成,他又是個惡貫滿盈的家夥,然而又能怪得誰?…… 縣令袁大人一拍驚堂木道:“我說崔明貴!自到如今你還有心,在大堂上說風涼話!” 崔明貴便反駁說:“怎麼是風涼話?我講的盡是實話”。 “實話?我看你說的很好聽,你是不是要頑固到底!”袁大人一針見血地批判他。 崔明貴說:“老夫也不瞞你講,我曾經走過三江,到過五湖,軟的不欺,硬的不懼!我崔明貴活在世上,是長大的不是被嚇大的!別說你是縣太爺要向著田石頭,就是當今皇上要幫他打官司,也休想一下子壓服老夫!”看來他是糞坑裡石又臭又硬。 袁大人又問他:“我說崔明貴你可知罪?” 崔明貴聞聽也根本不以為然!則把嘴一瞥說:“還請縣官大人細說說,老夫我到底犯的是什麼王法?”其實這句話既包含了他不服氣,又是反將大老爺一軍,實際上,也是強詞奪理和無理賴三分!他想變背動為主動。 袁大人道:“你身犯何法還不知道?這不是明知故問在裝蒜嘛!” 這崔明貴人稱崔命鬼、崔閻王和胎裡壞,他本是頭頂上長瘡,腳底板下流膿是從上壞到下,而且又奸詐狡猾還非常難纏!所以他就假裝啥也不知道的樣子。實質上是在裝賴耍死狗!豈不知他心裡想的是,你一個嘴上沒長毛的年輕縣官,還能把我怎麼樣?接下來他便搖著頭說:“老夫我什麼事也不清楚!你想咋辦就咋辦吧!”…… 知縣袁大人見對方十分詭譎狡詐,而且又驕橫抵賴,就不由得心中大怒!便把驚堂木往公案上一拍道:“我說崔明貴,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再繼續裝蒜了。你們父子合夥殺人作案,其鬼蜮伎倆十分拙劣,你當本縣令我不知道?所以今天你想蒙混過關,不但沒有門也是根本辦不到。然而我勸你還是放明白點,若要主動坦白還可以從寬法落,如果頑抗到底不承認或是背動交待,一定是會受到嚴懲的。本官也不希望這個案子,你和你的兒子相互關聯受詿誤,關於這一點,你還需要放明白點,可不要一頭鉆進死胡同裡,永遠都出不來啦!要不然你將會後悔不及”。 大地主崔明貴聽了袁老爺的這一段訓斥話,則就像被蠍子蜇了一樣,心裡激淩打了一個冷戰!頭上則是走了三魂,足下趟去七魄,臉色唰!一下子就變得蒼白!其額頭上的汗珠子馬上就出來了。因為袁老爺的上述幾句話,也像是匕首一樣正捅在,崔明貴的心窩子上,因為那是要害處,使他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所以才非常心驚害怕。這就意味著二十年前,他們父子行兇殺人合夥作案之事,如今看來是紙裡包不住火了,有可能要被從新提起,這就屬於是東窗事發!事到如今,大地主崔明貴便再也存住氣了。就正如佛家所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果沒報,時間不到,時間到了,一定要報!”那崔明貴心想不能呀!是不是這狗官在詐我。因為這事情隻有天知、地知、我們父子知,而其他人都不知道,老夫想這狗官手裡是不會有證據的,我又何必心驚自尋煩惱。 大地主崔明貴也很自信,他心裡就抱住一種幻想,也叫美好願望吧!再說他又是過冬的螞蚱——老蝤子!還是違法犯罪的慣犯老手,時常,哪怕是欺負別人犯了法,人家知道他有錢、有勢,就是受了委屈冤枉,也不敢到官府裡去告發。因為過去的官府衙門,全是替富人說話的,所以人們才有一句口頭禪叫:“官府衙門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崔明貴又屬於滾刀肉,也是煮不熟燒不爛的東西。要說他這人城府又很深,所以他一點也不在乎!便馬上鎮定下來,居然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然而他也早已想好了主意。就看他咬牙切齒的說:“豈有此理!完全是沒有影的事,也不知道是誰要陷害我們崔家,這不是血口噴人嗎!”好像他還有理似的!又是非常氣憤。 袁縣令一看崔明貴不認罪的囂張氣焰,心中不由就燃起了無名火!便把驚堂木一拍啪!的一聲道:“爾等大膽!怎麼!你還要開脫罪行和咆哮公堂不成?看來本官不給你動刑,爾等也不會自已招認!我說來人吶!” 堂上的眾衙役們應:“在!請問老爺有何吩咐?” 縣令袁大人道:“快用大刑侍侯!” 那崔明貴就說:“慢來!老夫還有要講!”常言說做賊心虛!實際上,他一看縣官老爺真的生了氣!而且還要對他動大刑,也就馬上軟下來了,因為他知道光嘴硬是不行的,方才他也是強詞奪理,虛張聲勢,妄圖瞎子趟水試著來。換而言之,也叫摸著石頭過河!就和打仗一樣在進行火力偵察!沒想到卻碰了一鼻子灰,於是也就不得不軟下來!他是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大老爺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有意頂撞您,是別人誣告老夫生氣,所以,在言語上才說的重了點”。 袁縣令道:“我說崔員外你聽沒聽說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因為真的假不了,假的又真不了!事實勝於雄辯,這在鐵證如山麵前,你又怎麼能蒙混過去?” 崔明貴回答說:“反正老夫沒有做虧心事,就不怕半夜三更小鬼來叫門!不過由此看來我也運氣不好,卻遭到了別人的誣告。” 知縣袁大人道:“那好!本縣也相信你和你的兒子,身上一塵不染全是清白的,甚至是無有半點瑕疵!但是有人卻告發你們父子,說爾等們犯下了殺人滅口之罪,而且證據確鑿,所以,你們父子現在就是身背,人命大案的犯罪嫌疑人”。 崔明貴說:“我們冤枉呀!請問大人那告發我們的人是誰?” 袁大人道:“他也和你是一個村上的,姓田,名叫田石頭。” 崔明貴便裝作非常惱的樣子辱罵道:“原來還是他鱉肚子在告狀!等我出去了非要找他算賬不可,另外我請知縣大人,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 袁老爺問:“為什麼?” 崔明貴說:“因為他是個瘋子!” 袁大人道:“你說他瘋也不一定是事實,因為具我所知,他隻是在一開始階段,確實患上了精神分裂癥,當時真是神經不正常。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後就好了,直到現在他都是依然正常的,關於這一點,我已做過調查了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而很多人也都是這樣認為的。” 崔明貴說:“我不信!請問他告我什麼?” 袁大人道:“你不信有啥用!然而是你父子合夥聯手,殺死了他的兒子田孩,之後,他的女兒和老婆又都相繼失蹤!你們隻把田石頭弄得家破人亡,這案情又比較重大。要從許多現象分析,此案就涉及和指向了你們父子,所以,你們都具有重大嫌疑,就是退一步講,你們父子也是撇不清乾係的。” 崔明貴說:“大老爺可不要偏聽、偏信,光聽別人胡說八道而冤枉我們崔家,再說,我們也不是泥揑的誰想誣告就誣告!”然而,到了此時他崔明貴還仍然是,不承認作案殺人和認罪服法!有詩為證: 究由自取不回頭,經常放任不自量。 怨天尤人不約束,隻把別人論短長。 殺人就該要償命,百般抵賴又瘋狂。 袁大人質問他道:“看來你是不服氣了!請問我是怎樣冤枉你的?爾等若是不坐轎子坐豬籠的話,那誰也沒有辦法了,不行咱們就走著瞧”。 崔明貴說:“他田石頭告俺殺人?他的女兒、老婆丟了也能怪上俺,我請問大老爺您可有證據?” 袁大人道:“有!而且還有不少!” 崔明貴說:“你能不能拿來讓我看看?” 袁大人道:“本縣令雖然已經掌握了很多證據,但是眼下還需要對此案,作進一步地調查了解!所以爾等放心,本官一不貪贓,二不枉法,我最終一定要克邪扶正,除暴安良,一切都會從公而斷的!”若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