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際漸明。 芍藥躺在客房之中，正是迷糊之際，卻被那闖了進來的歐陽望舒直接搖醒。 「芍藥，芍藥，啟明星！快起來，我們來談談家國大事！」 家國大事？芍藥還以為變故已至，趕忙爬了起來。 「小姐，出了什麼事？」 歐陽望舒揮舞著手中的大洛諸郡圖，還攥著一遝布滿了墨跡的宣紙。 「望舒，叫我望舒，我可不敢占下任上師的便宜。」 歐陽望舒邊講邊把那諸郡圖在桌上攤開。 「你瞧瞧，我們歐陽世家居於通澤郡，洛江泗水交匯之處，北麵嵐嶽，南臨楓嶺，連通湖澤與洛陰，受洛江之恩澤，是起事的好地方！」 芍藥湊前一望，見那諸郡圖上標紅的一塊，心中不免冒出四個大字：「河西走廊」。 「這麼一看，通澤郡的確是兵家必爭之地。但往往亂世之中，這種地界不是最容易倒黴嗎？」 「唉，啟明星啊，你這格局就小了！」 歐陽望舒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直地望過來，看得芍藥心裡發毛。 「您有何高見？」 「隻要我們足夠強，還有誰能禍害到我們的老巢？」 望舒那是極其自信，引得芍藥心中也生出些希望，他以為歐陽世家有什麼底蘊或底牌在手。 「如今的皇家已經快完了。東方家的皇帝打小起就是個病秧子，這些時日裡是愈來愈壞，諸世家就等著皇帝殯天了！」 「為何會如此，皇家後繼無人？」 「有倒是有，但東方家香火不盛，儲君還是個不足七歲的孩子。」 聽到這裡，芍藥忍不住道：「看起來，大洛也就是個主少國疑啊，還沒到您渲染的那種亂世的程度吧？」 「別急啊，繼續聽我給你講……」 歐陽望舒這是越講越來勁，越來勁便越講。從洛陽講到洛陰，從洛江講到衛水。似乎那江山社稷盡在掌握。 「所以，衛水之北外族入侵，楓嶺之南百詔反叛，洛江兩岸大地亦是旱澇頻繁、民不聊生？」 「不愧是啟明星啊！」歐陽望舒仔細端詳著麵前這位狼族少年，竟有些惘然，「但你這張臉還是原來的模樣，不免有些跳戲……」 「望舒，說了這麼多，那歐陽世家又是如何？既然要以通澤郡為基準，至少在這地界上還混得開吧？」 「不，這通澤郡太守是朝廷封來的宗政世家，朝廷的外戚。我歐陽家雖是地頭蛇，但還敵不過這強龍。」 「那歐陽家聚了多少錢糧，招了多少兵馬？」 「這些年收成不好，我這小世家也沒什麼餘糧，兵馬更是沒多少……」 芍藥已經有些不詳的預感，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問道：「那歐陽家是不是背靠朝廷望族，或有兄弟之族可以守望相助？」 「也沒有，沒人願意與我歐陽破落戶合作。」 哦，那可以直接躺平了，芍藥順勢就要倒回床上。 「哎哎哎，你怎麼又躺下了！」 望舒見芍藥不配合，立馬叫來守在門口的苜蓿，聯手又將他拽起來。 「歐陽少主啊，在下屬實是才疏學淺。」芍藥立刻開始叫苦，「我這莫名其妙地醒來，什麼也不記得，突然被人戴上一個啟明星的高帽，結果就要卷到什麼事關社稷的亂局裡。不瞞您了，在下現在隻想多躺一會。」 「嘿，你這小狼還是死犟，上了我歐陽家的賊船還想跑？做夢吧！」 「少主啊，不是在下想指摘您，隻是這房間之中，真正白日做夢的是您……」 「我做夢？」歐陽望舒來了火氣，「我倒還真想這是一場大夢呢！誰想投胎投到這？」 這句話從望舒口裡說出，總令芍藥感到一陣怪異。 望舒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便打哈哈道：「芍藥啊，你需明白，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使之連連倒黴，不然怎麼會顯得那些傳奇故事好看呢？」 「無論如何，芍藥啊，既然事已至此，我們就更應該同舟共濟，教這日月換新天！」 「行吧，還是望舒少主會講，我芍藥也隻能如此了……」 別無他法，隻能妥了協，人還在那歐陽家的屋簷下，翻了臉也是自己坑自己。 「哎，這才對嘛，玄家的啟明星少說也得封侯拜相，玄家上師可是朝廷裡的第一號平衡手！」 玄家，玄家，又是玄家，芍藥隻覺著這玄家真是玄之又玄。 「望舒少主，玄家究竟是何方神聖，難道真是修仙的？」 「噗！」望舒是一個沒繃住，「就那幫天天揣個拂塵在懷裡的老道還想成仙？」 「我在這通澤郡待了十多年，就沒見過玄家成過什麼事，連旱時求個雨都求不來！」 歐陽望舒是越說越猖狂，連那大洛皇帝都要編排一番。 「我聽老爹講，他每次進京都會被那病秧子皇帝賜顆仙丹，找書苑 wｗw.zhａoshuyuan.cｏm 在外人麵前不得不當個寶貝供著，一回來就趕快碾碎了扔到後院那小塘裡。民間皆傳，那皇帝正是吃了仙丹中毒，越吃越毒，所以命才不長。」 「仙丹？玄家所製？」 「據說就是玄家上師親製，但那玄家上師好像有些真本事……芍藥啊，你將來到了洛京，可不要做缺德事……」 歐陽望舒拍了拍芍藥的肩膀，就好像在教育自家小弟，看得芍藥一陣詫異。 正在此時，府邸管家過來通報一聲：「小姐，客卿，老爺有請。」 「知道了，白芷伯……」 「白芷？」路上，芍藥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望舒少主，怎麼府邸的下人們都叫些花花草草的名字？」 「哦，這個呀……」望舒剛想回答，就對上芍藥那雙銳利的眼，「這個……是巧合！」 蒼白無力的解釋，芍藥大概知曉自己之前的狀況了。身為大洛下賤的荒野之族，他在這世家之內又能有什麼地位呢？ 「望舒少主啊，既然您真想用我，就不要再多添無用的謊言了……」 「什麼？哦，哦，知道，知道……」 廳堂之內，歐陽雲彤還是擺出一副掌控全局的架勢，人窮誌不窮是他的座右銘。 「望舒，芍藥啊，張道人今日已經啟程離開通澤郡了。通澤郡離洛京有四十多日的行程，而啟明星降在我歐陽家的消息早已傳開。昨日，經洛京的張道人證實，芍藥的確就是上師所指的啟明星……未來的事，你們可要扛住啊……」 「謝家主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