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望舒這幾日因為啟明星之事,在府邸待了許多天,一直都未出去轉過。她平日裡喜歡在自家田產裡亂轉,關心自家佃農與產業,經常免這裡的稅賦,送那裡的錢財。 歐陽雲彤也是位實誠人,雖然平日裡全在演戲,端出一副威嚴的模樣,但也不做什麼魚肉鄉裡的霸道行徑。 所以,歐陽世家才越來越窮。 而今,在啟明星之風波暫時停歇後,歐陽望舒又帶著芍藥一起巡視領地。說是要借什麼啟明星之智慧,搞好領地之建設與發展。 歐陽雲彤本想叫他們二位在府中多茍幾日,但他的話基本等於空氣,根本進不了望舒的耳朵。 於是,歐陽少主,帶著狼仆芍藥,還有苜蓿等一乾仆從就這麼不出意外地出府巡遊,不出意外地穿過田地與丘陵,不出意外地達到嵐嶽山腳,然後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苜蓿啊,你這帶的是什麼路啊?我們前年真的來過這裡?」 「小姐,您可別怪苜蓿,苜蓿早便講了不記得路,您卻偏要苜蓿走在前邊……」 林中兇險,即使是正午,也不敢叫人鬆懈。 這時候該出什麼山賊土匪了,芍藥心想。 然後林中果然就來了山賊土匪。 「咿呀呀呀呀……」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兩尊大將就這麼提著明晃晃的大刀沖了出來。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又是一幫戲看多的傑出人才,芍藥已經有所麻木。 「這也太倒黴了吧!」望舒雖然嘴上這樣講,但卻明顯躍躍欲試,「不過,就這麼兩位也敢搶我歐陽府的馬車?」 出行帶要足侍衛,這是歐陽府茍學的第一條。 「小的們上,去把那山賊搶過來!」 到底誰是山賊啊! 雖然那兩尊大將看起來不怎麼樣,瘦的似是手無縛雞之力,胖的像是走兩步就要喘,但他們卻無退縮的意思,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不對勁……」芍藥道。 然後,果然就出意外了。 隻見那瘦子自荷包中散出什麼閃閃發光的塵狀物,那霧塵襲來,歐陽這邊的家仆一碰即倒,不堪一擊。 「什麼?這不會是傳說中的軟骨散吧?」 「少主,您以後少看些那些戲本子話本子吧……」 家仆被那塵狀物迷倒,煙霧未散,那兩尊大將卻遲遲未上前來。 芍藥算是看明白了。 「少主,愣著乾什麼?還不快跑!」 「哦,哦……」 於是,未被迷倒的芍藥、望舒與苜蓿三者就開始在林中奔跑,後麵兩位見勢不妙,也趕緊從旁邊繞了過來。 雖然那一胖一瘦不是什麼打家劫舍的料子,但這邊逃跑的三者也不遑多讓。 沒跑幾步,芍藥反而就第一個要倒。 「你…你個狼族怎麼還…還跑不過我?」 歐陽望舒也在這大喘氣,她死撐著未倒。 苜蓿一見這情況,就知道他們兩位已經救不了。 「苜蓿,你…你趕快跑,帶個信也算…算……」 不多時,打劫的兩位終於是追上來了。 「嘿…嘿,這毛沒長齊的小子和…和女娃還挺能跑……」那胖子看著也快不行了。 「行了,趕緊把他們綁起來吧……帶著這麼多護衛,必出自大家!」 剛剛緩過來的芍藥趕忙道:「兩位好漢,我等出行未帶多少錢財,還請兩位高抬貴手,莫要傷害我與小姐,不妨讓我家小姐修書一封,讓家裡帶著贖金來換人……」 見芍藥一副慫樣,望舒也趕緊朝底下一跪,臉麵從來沒有命重要。 「喲,還挺懂事,不愧是大家出身,教養就是不同啊……」那瘦子倒有些欣賞,「可惜,可惜啊……」 於是,剛出府門沒多少時間的芍藥與望舒就落了賊手。 這麼四位明顯沒有練武的才能,路上走得極慢,於是就這麼聊了起來。 「小姐,這位…當是狼仆吧,此番算是得罪了。」瘦子顯然頗有禮節,「這世道不太平,我等行此事也隻是謀一條生路。」 「好漢,看您二位應當是剛開始做事吧?」 「不錯,想我當年雖不在什麼豪門望族,但憑家中條件還能讀幾本書。可惜啊,讀了書,也沒什麼用啊……」 那瘦子有些悵惘,不知是悲嘆命途之多舛,還是世道之不公。 「對了,這位小姐,你是這通澤郡哪個世家出身?郡西的施家,郡北的馬家……不會是宗政家的人吧?」 「歐陽家。」 「什麼?是那個倒了八輩子黴的歐陽家!」 這瘦子雖懂禮節,但說話的確不討喜,望舒也不好發作。 「哎呀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別顯擺你那幾句臭詩了!」 那胖子麵色不善,像是剛才跑步還未緩過來。 「真是太好了,剛乾了第一票,就抓到了歐陽家的人……哎,你不會恰好是歐陽家的少主吧……」 瘦子喜笑顏開。 「那這位狼仆一定是傳聞中的啟明星了!」 「你們兩位可是不知啊,近來這通澤郡的三教九流皆是碰到了個神秘莫測的組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們指名道姓就想抓到二位啊……」 「他們甚至還提供武器與活動經費,剛才那大顯神威的什麼『仙塵』就是自他們那拿來的。」 「仙塵?」 歐陽望舒從沒聽說過類似的物件。 「這仙塵似乎能讓人倒頭就睡,聽他們講是有什麼『入夢』的功效……具體我也不清楚,書上也沒講過這些……」 四位就這麼走著,走了許久,周遭的景象卻依然沒太大變化,昏暗的林中時常傳來撲棱蛾子振翅的聲響。 「唉,這不對啊,我們方才有跑這般遠嗎?」 那胖子已經察覺出不對,其餘三者也意識到情況不妙。 陡然間,前方密林中生出濃重的霧氣,小路已經遮蔽得看不見了。 「好漢……」歐陽望舒的聲音有些發抖,「中了『仙塵』者又怎麼得知自己是在夢中呢?」 這一句疑問將那胖瘦二人驚出一身冷汗。 這可壞了事了! 胖子趕忙往自己大腿上狠掐一把,疼得嗷嗷直叫。 「疼嗎?疼吧……疼應該就沒事吧……」 瘦子自己沒敢試,但看到胖子那猙獰的麵目算安了點心。 「好漢,可你又怎麼知道這是真疼還是『仙塵』讓你以為真疼呢?」芍藥也來了一句。 「廢什麼話!」胖子有些急眼,「就這樣繼續走唄!這林中不過生了霧氣而已。」 「我可從沒聽過夢裡還能把自己掐疼的,不要自己嚇自己!」 於是,他們又繼續在這霧氣彌漫的暗林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