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夢裡的歐陽望舒被歐陽芍藥灌了一大堆信息，導致她今日上朝時萎靡不振，走個道都幾欲暈倒。還好今日的朝廷無需望舒入內麵聖，她在殿外找禦史臺的人簽了個到就算上過朝了。 「該死的狼仆，昨天晚上說了一大堆鬼話，嚇得我一夜沒休息好！」 罵歸罵，望舒心裡卻對芍藥多添了些畏懼感。她轉念一想，這或許就是芍藥嚇她的目的，那狼仆想提高自己的家庭地位。 朝廷中有許多官員跟著皇帝從洛京移到江都來辦公，但也非全部都移了過來。就東方、澹臺兩家而言，皆是一把手來了江都，二把手留在洛京。畢竟，帝相兩派的爭鬥是全方位的博弈，將對帥，象對相，針尖對麥芒。 望舒得了個禦史的官位，便也需到江都行宮的禦史臺裡報到。大洛的四臺原先都是內廷的機構，其隨著權勢的擴大而一個個移到外朝，這種情形導致新來的皇帝不得不再設新臺，所以才一生二，二生三，最後成了今天的四臺。 盡管江都行宮不小，但還是比不上洛京的宮殿，望舒跟著禦史臺的同僚走到辦公地點後，就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江都行宮所謂的禦史臺其實就是拿一間書閣改成的辦公室，裡邊置上幾張桌椅，便可稱作朝廷的中樞機構之一了。望舒邁進這略顯寒酸的禦史臺，越過門檻，將四周環境掃了一眼，便也知道大概的情況。 禦史臺內的確有大量女官，雖然不過半數，但已然是朝廷之特例。 望舒剛想邁第二步，就被那寬大且不合身的官袍差點絆倒，幸虧邊上一位禦史扶了她一把，否則望舒第一天上任就得行了個大禮。 「謝謝這位姐姐……」望舒鬆了一口氣。 「這位一定是歐陽世家的少主了。」幫忙的禦史相當熱心，看談吐也一定出自望族，「歐陽大人必是這官服不合身吧，來禦史臺報到的女官總要被這官袍上一課的。」 看來這不是意外，而是常態。望舒望了一眼麵前這禦史的服飾，果然看到有修改的痕跡。 「這位大人……」 「宗政玲瓏，家父乃常侍尚書宗政煙光大人的表親。」 哦，原來是宗政家的小宗，難怪會在禦史臺裡待著。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宗政家的人與歐陽家的人算是同一邊吧。 望舒趕緊將那官袍收拾了一下，勉強達到不影響走路的程度。 雖說望舒身為世家之人，無需著官服，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將之穿戴整齊。「入朝不著官服」是世家之特權，亦是朝廷之慣例，但此舉畢竟沒有明文法度的規定。不比度支侍郎韓庚那般的老油條，如望舒這般品階較低的小官還是穩重些好。 正因如此，除去出自望族大宗的真大佬，朝廷中的大多官員還是規規矩矩地著官服，有此特權而不用，反而彰顯自己對朝廷與皇帝的忠誠。 「宗政大人…玲瓏姐姐……」 望舒想了半天，居然連個好稱呼都想不到。大洛有名而無字，而且朝廷裡全是一窩一窩的世家，隻稱姓容易稱個一大片。大洛朝廷之內，稱官職算敬稱，稱姓算平稱，而名則是隻有上對下或者親近者之間才會使用了。 於望舒而言，喊宗政大人顯得疏遠，稱玲瓏姐姐又顯得太親近。 望舒先前屬實沒料到，剛進禦史臺就能碰上這麼多麻煩。 「望舒妹妹，我可以替你把官服拿到尚衣局去改改。」還好宗政玲瓏是個隨和之人，也或許是宗政世家想表露善意，「我在尚衣局認識不少女工呢！」 內廷果然是宗政世家當道啊，有個宗政姓的皇後就是不一樣。 既是宗政家的善意，望舒便也接了下來。 「麻煩玲瓏姐姐了……」 「好好……」宗政玲瓏應下聲後，將望舒帶到工位上，「望舒妹妹，江都行宮的禦史臺不大，隨皇帝陛下來江都的僅有我等十數位。」 望舒的臉離這禦史臺裡的書桌有些距離，卻也能感受一股歷史的氣息撲麵而來。不過這書桌未蠹未折，還算不錯。 「玲瓏姐姐，禦史臺有何公務？」 「沒什麼，除了上下朝的監察工作外，沒什麼別的事……哦，還有個中元節的案子，主要是中丞大人在忙，我與望舒妹妹在這查案的隊伍裡算個掛名吧。」 「那還有什麼工作需要處理嗎？」 「其實沒什麼，禦史臺就是用來給人使絆子的，近來朝廷都沒工夫做這種事。」 聽這種描述，望舒突然感覺這宗政玲瓏也是個老油條。 「玲瓏姐姐，那我們需要跟著中丞大人一起去嗎？」 「可以但其實沒什麼影響，有沒有我們禦史臺都沒什麼區別。找書苑 www.ｚhaoshｕｙｕan.cｏｍ」 什麼玩意兒？這禦史臺難道是專門吃乾飯的？ 「那禦史們平時都做什麼？」 「挺清閑自在的，其實若望舒妹妹想，現在就可以回家了。」 「啊？」 「唉，望舒妹妹畢竟是新人。我不妨與你說道說道……」 估計宗政玲瓏也是閑著沒事做，這算是找望舒聊天來了。 「朝廷百官眼裡，禦史臺裡除了女子就是看門狗，上不得臺麵。禦史臺裡真正說話管用的隻有禦史大夫和禦史中丞，他們可是真正能彈劾官員。我們這種小官品階低，俸祿少，就是給上邊兩位打雜的，有事也隻有些雜事，很是清閑。」 說白了，皇帝給望舒封了個閑官。 「不過有一個好，我們可以直接給禦史大夫打報告，屬於是那根攪屎的棍。高官大員看我們惡心，但覺著碰我們更惡心！」 原來如此，望舒懂了。也就是說，望舒真的隻要天天當個無事勞，上了班就下班，還能日日領皇糧。 不錯，的確是望舒理想的工作。 「玲瓏姐姐，您的意思是，隻要我天天來報個到就行？」 「差不多，隻要中丞大人無事找你就行。」 「哦，那中丞大人有事找我嗎？」 「確是有的，正是中丞大人命我在這等望舒妹妹。」 所以還是有事做的。而且聽東方徐行昨日的意思，望舒得要全程跟在他身後查案。 唉，看來真正的好日子還需過段時間才會來。 「那還請玲瓏姐姐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