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瀏陽河，彎過了幾道彎，幾十裡水路到湘江。……”校園廣播裡正在播放這首百聽不厭的經典老歌。 　　省農大坐落在美麗的瀏城河畔，樹木成蔭，花團錦簇，充滿著生機和活力。 　　在省農大讀了四年本科的謝闖，一心想在麓城找一份工作，想讓世代務農的家族歷史從自己這裡改朝換代，於是，他在各個大型招聘網上廣撒自薦材料，希望能有發現自己這匹千裡馬的伯樂；更希望能多點開花，心想事成。然而，苦哈哈地等了幾個禮拜後，總算有那麼幾家通知他去麵試的，欣喜很快寫在了臉上。 　　他針對這些公司的性質、理念、招聘崗位、地址、麵試的時間等，精心地做了一份麵試攻略，希望能有所收獲。 　　謝闖一邊聽著美麗動聽的歌聲，一邊在想：這找工作不就像瀏城河一樣嗎？不經歷千回百轉，九曲十八灣，又怎麼能到達目的地呢？這樣一想著，找工作時的那些波折和冷眼，似乎隨著美麗的歌聲遠去。 　　他精心地收拾好自己後，哼著“瀏陽河，彎過了幾道彎，幾十裡水路到湘江。……”，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了省農大的校門，回眸一笑中，滿是回憶與溫暖。 　　外麵的太陽火辣辣的，大馬路邊行道樹上的樹葉紋絲不動，有的甚至被曬成了小喇叭，一點就能著火。可是，為了能留在麓城，找到一個收留自己的立錐之地，他隻能硬著頭皮去。 　　當初來省農大讀書的時候，省農大所在地還是名副其實的郊區，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可是，四年過去後，這裡早已成了市區，美麗的校園已被高樓大廈包裹著，遺世而獨立。 　　大概八點多的時候，校門外早已車水馬龍，人流如潮，絡繹不絕；他在省農大公交站上車後，轉乘了幾趟車，總算來到了第一家麵試的單位。 　　這是麓城比較有名的一家從事農業科研的機構，招聘辦設在大樓的十三層。一到電梯門口，謝闖發現人還不少，估計大多是來應聘的。有人的臉上洋溢著自信，有人的臉上表現出茫然，一看便知誰是初出茅廬的天之驕子，誰是求職路上的常敗將軍？ 　　電梯也好像中暑了一樣，不停地打著擺子似的，慢吞吞下來，慢吞吞地上。等謝闖到了13層後，發現過道裡站滿了人，都是前來應聘的男女，一個個像被人捏著了脖頸似的，可憐兮兮地望著那個正在進行麵試的房門。 　　滿心的期待，在大約兩個小時的等待中消磨殆盡，謝闖已經對被聘上不再寄多大希望了，但也不想打退堂鼓，畢竟這是他的第一次麵試。 　　又等了幾分鐘後，工作人員喊到了他的名字，他抖擻下精神，挺著胸脯進去。 　　謝闖對麵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個子不高，長得很胖，臉蛋就像剛蒸出來的麵包似的；女的個子苗條，氣質不凡。他把資料遞了過去，麵包臉瞇了他一眼，突然抬頭，瞪著鮑魚眼說：“你回去吧，我們要招985的。” 　　等了兩小時，兩秒就把他打發了，謝闖一聽，火氣驟地冒了出來，很不服氣地說：“招聘信息上可沒說非得‘酒把我呀’，你們為什麼不在招聘信息上寫明白呀，這不害我白跑一趟嗎？” 　　旁邊的美女丹鳳眼一翹，紅唇一啟：“帥哥呀，有些可以做，但不能明說，更不能白紙黑字寫著的，看來你還得在社會大學鍛造才行呀。” 　　謝闖暗自叫苦：我的個老爹，今天算是碰上高手，遇上老江湖了。 　　麵包臉再也不拿正眼看他，伸了一個懶腰，做了一個深呼吸，扯著鴨公嗓子喊：“下一個！” 　　就這樣，四年的大學，四年的寒窗苦讀，被這一對糊塗男女幾秒就KO了。 　　走出大門的時候，刺眼的陽光照得謝闖一陣暈眩，他打了一個踉蹌，旁邊的保安大哥關切地說：“小兄弟，你沒事吧！” 　　謝闖揉了揉太陽穴，苦笑一聲說：“沒事，謝謝。” 　　“請您一路走好，歡迎下次光臨！”保安大哥挺著胸脯，重復著那句喊了八百遍的恭送語。 　　謝闖回頭一笑說：“這鬼地方，我要是再來就是他爹。” 　　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謝闖又去了另一個麵試單位。在十六樓的麵試辦公室，一個戴著啤酒瓶底似的眼鏡的瘦高個男子看了一眼他的材料後，腆著猴臉說：“這城裡不種地，隻種高樓大廈呀，您還是回農村去種地吧。” 　　謝闖想發火，可是人家說的也對呀，現在就算是郊區，人家也不再種地，而是種高樓大廈。饑腸轆轆，前路渺茫，在一家飯店門口，謝闖居然被門口的塑鋼大龍蝦吸引住了，這可是他的最愛呀，當初跟著老師莫教授，沒少跟小龍蝦打交道，可是，從沒舍得大快朵頤過，今天一見，口水直流，他想進去爆吃一頓，可是一想起微信錢包裡的零錢，底氣便全無，隻好仰頭看了看那隻鮮紅的碩大無朋的塑鋼大龍蝦，敬了一個禮，灰溜溜地離開了這個勾魂之所。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走起路來，兩腿開始打跪，謝闖不由自主地在一個小吃攤前停了下來，快速地掃一眼上麵的各種美食。 　　老板娘很年輕，姿色非凡，笑靨如花地說：“帥哥，想吃點什麼？” 　　免得吃完後沒錢付費，被老板娘留下來倒插門，謝闖習慣性地查看了微信裡的零錢，見還有幾個吃飯的小錢，便一口回答說：“來一份酸辣粉吧！” 　　一陣忙碌後，一份色香味全的酸辣粉很快就好了；老板娘用快餐盒裝好後，遞給了謝闖。謝闖翻開微信，掃碼付費，開始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狼吞虎咽起來。 　　老板娘的年齡大約在25歲的左右，很苗條，長得煞是好看，稱她為“酸辣西施”一點也不為過，她看了看書生似的謝闖，不經意地說：“帥哥，你是出來找工作的吧。” 　　一開始實在太餓了，隻盯著攤位上的各種美食去看了。經老板娘這麼一問，謝闖這才抬起頭來仔細地看了一眼老板娘，心裡暗自埋怨自己：秀色可餐呀，剛才怎麼就沒認真地欣賞呢。 　　老板娘見他盯著自己發愣，又問了一聲：“帥哥，工作不好找吧。”謝闖這才回過神來，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很納悶地問：“老板娘，你是怎麼猜到的？” 　　老板娘爽朗地一笑說：“哈，別多心呀，是因為你剛才那神不守舍的樣子跟我當年找工作時一個樣。”謝闖有了幾分好奇，心想：看來老板娘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得好好跟她嘮嘮。扒拉幾口酸辣粉後，謝闖試探性地問：“老板娘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科大的！”老板娘脫口而出。 　　“那我們是隔壁校友呀！”謝闖欣喜地說。 　　“那帥哥是農大的。”老板娘不假思索地問。 　　謝闖心裡在想，工作再怎麼難找，堂堂大學生擺小吃攤實在是有點掉分呀。老板娘看出了他的困惑，乾脆來了自我解嘲：“帥哥是不是覺得我擺小吃攤丟了我們大學生的臉呀？” 　　“那倒沒有啊，隻是我還下不了這決心。”謝闖是個老實人，實話實說。老板娘早已沒有了剛出來擺攤時的自卑和羞澀，大大方方地說：“就算帥哥真那麼想，我也不會生氣的；這世界，大學生跟蘿卜白菜一樣，早就不是過去的天之驕子了，放下身價，靠勞動吃飯，養活自己，不丟人的。”謝闖腦瓜子還算靈活，他馬上接過話說，人家“北大豬肉佬”還身價上億呢！ 　　“帥哥是個明白人，來，沖你這句話，姐姐請客。”老板娘遞給了他一瓶冰鎮礦泉水。找書苑 www．zhａoshｕyuan.coｍ謝闖要掃碼付費，被老板娘攔住了。謝闖確實口渴了，也不再講斯文，擰開蓋子，脖子一仰，喝完了一大半。老板娘心疼地說：“慢點喝，帥哥，別嗆了喉嚨，我這還有呢。” 　　“謝謝。” 　　“謝個什麼吧，出門在外，互相幫襯而已。” 　　“老板娘乾這個幾年了。” 　　“二年了。” 　　“很辛苦吧。” 　　“辛苦是有的，畢竟風吹雨打的；不過給自己乾，再苦再累也舒坦。” 　　“一畢業就乾這個了？” 　　“也沒有，上過一年班，工資低，公司裡門堂太多，實在不想那樣混日子了，就跟老鄉學了些廚藝，支了這個攤，自己給自己乾。”老板娘如數家珍地說。 　　“能走出這步，還是令人佩服的。”就算老板娘說得再天花亂墜或楚楚動人，謝闖也不想走到這一步，他口不從心地說。 　　“也沒什麼的，現在政府不是鼓勵大眾創新，萬眾創業嗎，我這也算是趕上潮流了吧。”老板娘來了一個自我安慰。 　　謝闖情不自禁地說：“自主創業也挺好的。” 　　“圖個自在吧，”老板娘眉梢一飛，便去接待下一個顧客，“小妹妹，想要點什麼？” 　　謝闖準備下午去人才招聘市場轉轉，便馬上告辭：我先走了，謝謝老板娘呀。 　　“帥哥，放下心態，沒什麼大不了的，實在不行，自己給自己當老板。”老板娘一邊忙碌一邊說。 　　老板娘的話如一縷春風，謝闖頓覺輕鬆了許多，涼爽了許多，轉身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