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立睜開眼睛，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好似做了個漫長的夢，以第三人稱的視角回看了他的一生，甚至見到了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親人。 　　他下意識的找起手機，想看看有什麼信息要回，這才想起手機早被他丟到窗外。又四下找了找，按下一個按鈕，窗簾機械地向兩邊褪去。獨屬於清晨的陽光灌滿房間，一下晃得程立難以睜眼。 　　程立下意識的拿起手擋了擋，心裡沒來由的湧上一股激動的暖流，兩行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他也說不上為什麼，明明一切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又好像一切都完全不一樣了。 　　“醒啦？感覺怎麼樣，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嗎？” 　　一個悅耳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程立慌忙有手背揉搓眼睛，作睡眼惺忪的姿態來掩飾方才的淚水，迎聲望去，竟是那個領他上樓的“yy文秘書” 　　她抱著一個大號的牛皮袋，笑容和煦地站在床頭，清晨的陽光映在她精致的臉上，氣質出塵，美得不可方物。 　　程立下意識的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這樣的女孩，僅僅是對視都讓他感到自卑。 　　“你先起身活動感受一下，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女孩依舊保持著笑容耐心道。 　　程立點頭嗯了一聲，緩慢下床，感覺有點站不穩，不知道是全麻的原因還是在床上躺了太久。在適應了之後，做起一些簡單的熱身活動。除了後腦勺有一丁點破皮的痛感以及有些蛋疼之外，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程立好像想起了什麼，顧不得形象，背過身低頭掏了掏褲襠。還好，在確認了自己的大兄弟結構完整並且在清晨甚至有了生理反應後。程立長舒一口氣，轉頭對“秘書”笑著點頭 　　“感覺挺好的，手術都完事了嗎？” 　　“嗯。”秘書看到這一幕臉頰有點紅暈。趕忙轉移視線在大號牛皮袋裡翻找著，然後拿出一個方盒子遞給程立。 　　“這個是張工給你準備的手機，裡麵有我和張工的聯係方式。我們內部的號碼是不受信號乾擾的，方便咱們隨時聯係溝通。你要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都可以聯係我們。你原來用的號碼我們讓人幫你補回來了已經在手機裡。” 　　“秘書”突然想起了什麼，補充道：“哦，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潘妮。是X公司的實習生，目前的工作是張工的助理。很榮幸能成為《蟬想計劃》的一員。張工平時特別的忙，如果你有事找不到他，也可以打給我，通訊錄裡有我的號碼。” 　　程立從潘妮手中接過盒子，將手機拿出來細細研究了一下，竟然是最新款的蘋果手機。這在平日裡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程立將手機開機，登錄上微信。一時間數十條短信微信的提示音急促的響起。還有幾十個全是亂碼的未接來電，程立不想也知道，全是各個平臺催債的電話。 　　程立翻動著通訊錄，看到潘妮兩個字的時候，心跳明顯加快了幾拍。 　　突然一條新短信彈了出來，是網貸扣款銀行卡餘額變動的短信。 　　“您尾號6425的銀行卡成功扣款3328元，當前銀行卡餘額1988522元。” 　　程立仔細數了數餘額，接著揉了揉眼睛，又仔細數了數餘額，揉了揉眼睛。如此反復幾次確認自己不是眼花或是在做夢後，直接從床上歡呼地跳了起來。 　　 200萬才是程立最在意的，要知道在黎洲市區內，買一套100平的全新小區商品房也不過70萬，有了這200萬，解決了他35萬的債務。買了房子，還可以剩下很多錢供他過好生活。 　　這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重新開始了，甚至過得比身邊的任何人都要好得多。 　　至於不孕不育和縮短壽命，在本來想要輕生的程立眼中壓根不值一提。更何況往後餘生都是這副朝氣蓬勃的模樣，何樂而不為？ 　　程立有些開心到忘形，此刻仿佛覺得這個計劃就是為自己而生的一樣。 　　潘妮隻是安靜的站在一邊，程立不是她接觸的第一個實驗者，她也在思考，就目前而言她也不能斷定這個計劃是好還是壞。 　　張博裕不知何時也進入了房間，直接用話語將程立從喜悅中拉了回來。 　　“你的自然壽命還挺長的，86歲。已經高於咱們國家男性的平均壽命了，所以在實驗後，你的壽命是43歲。” 　　“也就是說，你還能以現在的狀態度過23年。” 　　張博裕倚靠著墻邊站定，從兜裡掏了支煙點上。房間裡就他們三個人，所以也沒什麼顧忌。 　　程立回首這苦難的20年，辛酸又漫長。未來想了想23年也足夠長久了。 　　“所以現在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程立目帶問詢地看向張博裕，語氣變得十分誠懇。這或許對張博裕來說是一份工作一個實驗。但對於程立而言，簡直是再造之恩。 　　撇去一開始時的突兀與不信任，當一切成為現實後。程立心中對張博裕有的是無盡的感激，難以言表。 　　“你今年20歲，正是讀書的年紀。之前的生活就不談了，現在如果你想回去讀書，我倒是能幫你在明年開學時安排進黎洲大學。或是你有別的想做的事情，那便由你。” 　　程立聽完如鯁在喉，他這兩年多麼想跟從前的同學玩伴一起上學，過無憂無慮的日子。可眼看著他們升學看著他們自由自在的他們綻放青春，自己卻隻能待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裡，逐漸墮入無盡深淵。 　　可此時的他卻莫名有些抵觸。財富的確會使人膨脹，加上兩年社會的洗禮。他感覺自己已經融入不了校園那種純真的環境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沒有一技之長，空洞且麻木。他思考了半響，想了個折中的方案。“我想想吧，反正離明年9月開學還有8個月，若是有什麼更想做的事情，就不去上學了。” 　　張博裕點了點頭道“也好，還有時間。那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找書苑wｗw.zｈaoshuｙuan.ｃom 有需要就聯係我，我還有事，就不在這陪你了。” 　　張博裕走出房間，潘妮朝程立點頭致意後也跟著離開了，房間再次重歸寂靜。 　　程立還是覺得自己像是做夢一樣，反復查詢著銀行卡的餘額，其他所有的變化都是日後的，唯有這餘額，是最最直觀的。 　　程立並沒有立刻離開房間，而是靠在床頭，憑著記憶將所有借款的軟件全都下載下來，一筆一筆的將欠款結清。 　　約莫十五分鐘後，終於結清了最後一筆欠款。程立點燃一根煙猛吸了一口，大約過了兩三秒，吐出了長長的煙霧。隨著煙霧一起被吐出來的，還有這兩年壓在他心中讓他喘不過氣的巨石。他感到如釋重負，整個人癱倒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境，但是一股巨大的欣喜從心底湧出。一連串的事情對於20歲的他來說實在太過夢幻，待煙燃盡，他感到有些暈眩，隨之而來的是因為長時間沒進食而產生的饑餓感。 　　程立起身照了照鏡子，不知道幾天沒洗的頭發已經能榨油炸肉了，再看看身上穿得包漿的黑色棉衣，程立拎起裡麵的毛衣聞了聞，一股難以言喻的餿味撲鼻而來，妥妥的一副網吧戰神的扮相。 　　要是在三天前，程立並不會感覺有什麼不妥。命都不想要了，這些外在的事情又有什麼要緊。而現在程立怎麼看自己怎麼不順眼。這大概就是生的希望。 　　程立簡單拾掇了一下，摸索著離開了黎洲大廈。出來的路上一個人都沒遇到，兩排的房間裡依然透出各種藍藍綠綠的指示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