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裡？”隨著這個念頭從裘生心中響起，周圍嘈雜的聲音開始傳入他的耳中。他如夢初醒一般開始環顧四周，這是一家賣粉的早餐店，店裡麵的座位早就坐滿了，但是在點餐的窗口前還是排著一條條長長的隊伍。 　　裘生的麵前擺著一碗粉，已經基本吃完了，隻剩下一條菜葉和一些碎末還漂浮在湯裡。 　　“我在吃粉，為什麼？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裘生感覺自己的記憶好像斷片了一樣，缺了一塊。 　　【快回家去吧，就要來不及了。】 　　“家？”裘生捂著頭。“我的家在什麼地方？”他忽然發現自己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了。“什麼要來不及了。” 　　店裡的服務生走過來打斷了他的思緒：“還用嗎？”服務生示意了一下。 　　“不用了，收走吧。多少錢？”說著他下意識把手伸進了口袋摸到了什麼。 　　“你已經付過了。”服務生用一種古怪的語調說道，說著就將裘生麵前的碗筷拿走了。 　　裘生走出早餐店，一臉茫然地看著麵前的街道。這是一條有點破舊的老街，街道衛生疏於打理，地上汙水橫流，但路麵中間還算乾凈。來來往往的很多都是老人，有的老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些店鋪的門口聊天。 　　裘生掏出口袋裡的東西，那是一小疊紙幣和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鳳凰路16號301。 　　“這是我家的地址？”裘生疑惑道。這個地址他沒有一點印象，準確地說他沒有對於自己信息的任何記憶，隻有一個名字。 　　“而且這些紙幣……”紙幣分為藍紅兩種顏色，上麵有著很多繁復的花紋，裘生很肯定這就是錢。但同時，他又感覺錢好像不應該是這樣。“上麵為什麼沒有麵值呢？”他馬上反應過來。 　　但馬上，他又陷入了疑惑：“麵值？錢是應該會有麵值的嗎？”裘生忽然發現自己想起了一些東西，但兩個記憶之間似乎有著矛盾。 　　裘生猛然抬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那些嘈雜的聲音忽然全部安靜了下來。 　　原本在路邊的交談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全部轉過身來，死死盯著他手上的那一疊鈔票。他們一個個瞪大著眼睛，無神的雙眼如果如同魚眼。 　　一下子突然被幾十個人死死盯著，目光還極不自然，瞬間看得裘生心裡發毛。 　　裘生故作鎮定將東西收回口袋，想要先離開這群奇怪的人，但是很快，一個兩個三個，人群開始動了起來，隱隱對他形成了一種合圍之勢。 　　裘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鬼使神差一般從袋子裡再次抽出一張藍色的鈔票，並高高舉起。人群的目光馬上被他手上的那一張鈔票吸引了過去，裘生忽然感覺他們的眼睛如果烏鴉一樣。 　　他順勢一拋，將鈔票拋向半空。身體則猛地朝著人最少的地方沖去。 　　人群馬上如果魚群一樣湧向那張半空中的鈔票。一個個麵目猙獰，狀若瘋魔。 　　但裘生沒有時間理會這些，“嘭！”的一聲，他撞開一個攔路的老人後奪路狂奔，不知道是他的身體素質相當不錯，還是那些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連續穿過幾條街之後居然沒有 　　人再追上來。 　　裘生拐進一條小巷，喘了幾口氣，確認自己真的安全了。 　　“這個世界怎麼了？不對勁，這裡的人都不對勁。這個鈔票不能再拿出來了。”裘生想了想：“要不乾脆扔掉它？”但他馬上就否定了，不知為何，他感覺這些鈔票也許很重要。 　　他手上本來有九張藍色的鈔票和三張紅色的，現在丟了一張。除了這一疊鈔票和那張紙條之外，他還找到了一把鑰匙，也許就是那個鳳凰路16號301的鑰匙。。 　　路邊的積水形成一個小水潭，映照著他的模樣，一個看起來相貌很普通的年輕人。他外麵套著一件風衣，裡麵穿著一件寫著“失路之人”的T恤，下麵穿著一條休閑褲，整個人的穿著突出一個不倫不類。 　　顯然，他應該是一個衣品很差的人。 　　“鳳凰路16號？” 　　他一抬頭看向前麵的路口，路口的牌子上正寫著：鳳凰路。 　　“所以，我應該是從家裡出來吃早餐的？那我為什麼會失憶呢？”裘生想了想：“難道說我患有某種疾病導致我會頻繁失憶，那記解釋得通我為什麼會在自己的口袋裡放一張紙條了。” 　　“我沒有家人嗎？讓一個患有疾病會失憶的人獨自出門？”裘生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真的沒有和家人有關的記憶。當然，也有可能隻是他忘記了而已。 　　裘生一連茫然地走進這條陌生的小巷，這一片的房子都是些老樓，建築之間貼得很近，往往兩邊的房子中間隻有一條小小的巷子隔著，剛剛好能通過一兩個人。偏偏這種巷子又在整個建築群中四通八達，有著大量的拐角和路口，陌生人進來甚至會迷路。 　　比如裘生走著走著就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剛剛眼前還是一號樓，現在他麵前的那棟老樓上幾乎掉完的漆正寫著38。中間都沒有過程突然就樓號就跳到了30往後，更要命的是很多的樓房因為常年的風吹雨打，連樓號都沒有了。 　　裘生心裡一緊，希望16號樓的標還在，不然他一個失憶的人連家門都找不到。 　　“啊！這不是阿生嗎？”就在裘生苦惱的時候，一道溫和的男聲從他背後傳來。 　　裘生轉過頭去，看見一個麵貌英俊的卷發青年正提著一個巨大的黑色袋子。 　　“你是？” 　　“啊？你又不記得我了。我是林冶，你的鄰居林冶啊，就住你家對門。你又不記得你的家在哪裡了對吧。”對方溫和地笑了笑，似乎和裘生十分熟悉。 　　他奮力把手裡的袋子扔進一旁的垃圾桶，發出了沉沉的“咚”的一聲，隨後來到裘生身邊朝他伸出了手。“來吧，我帶你回去。” 　　裘生沒有伸手回應。林冶笑了笑沒有介意，而是直接在前麵帶起了路。 　　裘生半信半疑地跟著林冶在一條條小巷裡穿來穿去，不一會，就到了一棟明顯比其他樓房還要破舊的老樓前麵。 　　上麵的樓號已經沒了小半，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個數字3。 　　樓下大門上掛著吧鑰匙，林冶拿下來插進鐵門一擰，隨著哢噠一聲樓下的鐵門打開了。鐵門推開時發出嘶啞的叫聲，似乎早已病入膏肓。 　　“樓道裡沒燈嗎？”裘生看著黑漆漆的樓道問道。 　　“燈早壞了幾個月了，不是樓上那幾家人死活不肯交錢，一直沒修嗎？你連這個都不記得了？”林冶回頭疑惑地看著裘生。 　　“算了，我趕緊送你回去吧，不然你妹妹要擔心了。你家住三樓，還記得吧。” 　　“是嗎？”裘生回道。看了一眼離樓道不遠的垃圾桶。“我還有個妹妹？” 　　林冶走在前麵，先走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一邊走還一邊提醒裘生要小心磕碰。似乎是個相當熱心的人，跟鄰裡關係應該相當不錯。 　　進入樓道，裘生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黑，完全見不到一絲光亮的那種黑。平時眼睛適應一下可以看到周圍的一些輪廓，那是基於哪怕再黑也有至少一點微光。但這片老樓，樓與樓之間離得太近，導致遮擋了幾乎所有的光亮，哪怕是在外麵都顯得十分壓抑陰暗，房屋內的采光更是極差。 　　如果不是摸著墻上樓，裘生甚至感覺自己會在拐角處撞墻上。 　　黑暗的環境裡，尤其是沒有空間感的黑暗當中，人很容易會感到緊張並且胡思亂想。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兩人進入樓道之後就沒有說過話，樓道裡隻剩下兩個人的腳步聲。 　　“這樓梯真長，這裡一層樓有這麼高嗎？”裘生率先打破了沉默。 　　“這些都是老樓，設計難免有些不合理的地方。” 　　“你剛剛說樓上的幾戶人不願意合資，那樓下呢？這兩戶人同意嗎？那他們真是好人啊。”說著他們已經來到了二樓。 　　3號樓一層隻有兩戶對門的人家，一片漆黑中，裘生摸到了一扇冰冷的鐵門，門的中心應該雕刻著什麼，也許是一隻鎮宅的神獸。 　　“是啊，他們都是好人。來吧，牽住我的手，這裡太黑了，小心摔倒。”說著林冶朝著裘生聲音傳來的地方伸出了手。他在空中抓了抓，卻沒有碰到裘生。 　　“你為什麼一直想要抓我的手，你的手上有什麼嗎？”裘生突然問道。 　　“什麼？你這病老是胡思亂想。”林冶的笑容有些僵硬，但黑暗中兩人都看不見對方的臉。 　　“你剛剛扔掉的那袋東西是什麼？”裘生的聲音從下麵一點的位置傳來。 　　“是垃圾，積攢了好幾天沒扔了，所以有點多。”林冶不動聲色地再次朝著裘生抓去，結果再次抓了個空。 　　“可我為什麼感覺那裡麵裝的是死人的肢體。”裘生的聲音從更下方的幾階樓梯上傳來，似乎在向後退去。 　　“你在胡說什麼？”林冶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怒意，“我好心帶你回家，你這三番四次的是什麼意思？” 　　兩個人在黑暗中對峙了一會，見沒得到回應，林冶憤憤說道：“好，那我自己走了。”說完大踏步地離開了。 　　裘生沒有動，仔細辨認著周圍的聲音，他知道對方沒走。不僅他沒走那個住在二樓的人打開了房門一直站在門口也沒走。 　　裘生發現自己的嗅覺有問題，太靈敏了，這個林冶和那個二樓住戶身上那濃濃的血腥味，他聞得一清二楚。 　　“要跑嗎？這兩個人必定不安好心。”裘生開始思考。“這裡究竟是不是真正的16號樓都不知道，但是他確實對我很了解，至少他肯定認識我。” 　　【不能跑！】裘生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這道聲音似乎在命令他，而他聽到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執行。 　　“林冶和二樓住戶似乎持有武器，恐怕是匕首或者菜刀一類容易找到的小型刀具。他們在黑暗中看不見，但我能聞到他們的氣味，他們行動慢一點，我可以判斷出他們的位置。” 　　裘生現在位於一樓和二樓後半段的樓梯上，二樓的住戶是靠近裘生所在樓梯的那一側，現在就在自己門口站著。林冶正蹲在樓梯拐角，他剛剛假裝上樓之後又摸了回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林冶的體型和我差不多，二樓住戶不知道，但是兩個人持械我跟他們打幾乎不可能打的過。” 　　遲則生變，裘生已經有了決斷。 　　他假意開始向上走去，在即將走到二樓平臺時，二樓住戶動了。他左手猛地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抓去，右手拿著菜刀用力一揮，已經做好準備一得手就將對方拖入屋內。同樣的事情他已經做了不知道多少次。 　　裘生管不了那麼多，聚起全身力氣朝著樓住戶撞去。 　　二樓住戶頓時一愣，被撞進了屋內，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頓時頭部傳來一陣劇痛，瞬間栽倒在地上。“咚”的一聲，他家的門關上了。 　　“好像不太對。” 　　裘生瘋狂拿著路上撿來的石頭猛擊二樓住戶的頭，直到他徹底沒了反應。 　　危機解除，裘生長舒了一口氣，“還以為他能頂著砸擊反擊兩刀呢，我都做好準備了。” 　　馬上他又陷入了疑惑“為什麼我會這麼熟練，難道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至於法律問題……他剛剛明明想砍我，這算正當防衛吧。”裘生聞著掉到地上的那把刀上刺鼻的血腥味，在他眼中，拿著它的二樓住戶仿佛在黑暗中舉著一根火把。 　　裘生摸了摸墻壁，找到了電燈的開關，隨著哢噠一聲，房間裡亮起了久違的光亮。 　　看著地上的住戶，剛剛裘生下手很黑，他的整張臉都塌了進去，但還能看出是一個麵貌兇狠的中年人。 　　這間房子不大，兩室一廳一廚房，但是房間和廚房都相當狹小，房間剛剛好能放下一張床，廚房剛剛好能過人。 　　可以看得出屋主人並不富裕，地板邋邋遢遢，屋子裡也幾乎沒有什麼家具，倒是有幾個酒瓶和幾袋黑色的垃圾被堆在角落。 　　屋內所有的窗戶都用厚厚的幾層報紙貼上了，似乎是故意不想讓外麵的光透進來。 　　裘生通過貓眼開了一眼門外，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但是憑直覺，裘生還是感覺樓道裡有著什麼危險。不知道林冶是不是還蹲在樓梯拐角。 　　裘生開始探索這間房子，希望能夠弄清這裡的情況。雖然他失憶了，找書苑 www.zhａoshuyuan.coｍ 但他感覺民風淳樸到兩個鄰居拿著刀在樓梯口蹲人的地方應該是不正常的。 　　其中一個房間裡有一個廁所，似乎是加建的，原本可能是廚房的一部分，中間起了一道墻將兩邊隔開。 　　廁所的地板偷著一種不自然的顏色，似乎常年被什麼浸潤，在這裡他再一次聞到了那刺鼻的味道。 　　房間裡強行塞了一個小書架，上麵沒什麼書，但是每一本都顯得有些鬆散，似乎經常被拿來翻閱。 　　裘生看了一下基本都是一些小說和關於心理的書。 　　“嗯？”在床頭，裘生突然發現了一塊黑色的晶體，柱形，大概小指大小，不知道為什麼，裘生忽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似乎這是一種很重要的東西。 　　非要描述，就好像他走路上看到了地上躺著一大遝錢一樣。 　　裘生想了想把它收了起來，隨後他就沒有在房間裡發現其他特別的東西，屋主人是真的家徒四壁，甚至似乎文化水平也不高。 　　他回到客廳開始打開那些被堆在角落的垃圾袋，有些驚訝的是前麵幾袋裡麵居然隻是普通的垃圾。 　　直到最後一袋，還沒打開，裘生就皺起了眉頭。惡臭味，非常刺鼻的惡臭味，他嗅覺靈敏反而糟了罪。裡麵是一顆腐爛的頭顱。 　　裘生撥弄兩下確認了這是一顆女性頭顱，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裘生觀察了一下，發現她的嘴裡含著什麼東西。強忍著不適，裘生掰開了她的嘴。 　　那是一枚戒指，一顆珍珠戒。 　　裘生拿起來摸了摸。“這顆珍珠……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