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生沒用辦法，隻能硬著頭皮朝著樓內走去。 　　“先調查101，這麼短的距離我跑還是跑的掉的。”101室就在進門之後樓梯的兩邊，距離大門也就10米左右的距離。 　　按照3號樓的布局，應該是右邊…… 　　“301？”裘生以為自己看錯了，然後他看向對門，上麵門排號儼然寫著“302”。 　　“不對，我不是剛剛進門嗎？”他一轉身，驚訝地發現，大門不見了，他的身後變成了一條漆黑的樓道。 　　裘生遲疑了一下，拿出了五金店老板推薦的據說能一次照亮一條街的大功率電筒。 　　功率確實強勁，不說亮如白晝吧，但至少整個樓道裡的景象都能看得輕輕楚楚。 　　裘生摸了摸黑呼呼的墻壁，有點潮濕還有點粘手。“我怎麼上到三樓來的？”裘生疑惑道。 　　沒辦法，他隻能扶著扶手一步步朝樓下走去。14號樓樓梯的設計和3號樓差不多，但有點不一樣的是，這裡兩段樓梯之間貼的很緊，再加上厚重的扶梯遮擋視野，幾乎沒法從上一層的樓梯看到下一層樓梯。 　　裘生剛走到下一層，下意識抬頭看了一下門牌號，不禁流了滴冷汗。 　　401，他往下走了一層不僅沒有向下，反而往上了一層。 　　“有人惡作劇換了門牌號？還是說別的什麼原因？” 　　他試著再向下走了一層，墻上寫著：5樓。 　　裘生稍加思索後向著樓上爬去，4樓，3樓，2樓，4樓。裘生停下了，他背著一堆東西連著爬裡幾層樓爬得有些氣喘。但眼前的樓層居然又變成了四樓！ 　　他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重復相似的樓層結構使得他的空間感出了問題，讓他有些分不清上下左右。 　　他馬上鎮定下來，確認眼前的大門樣式和自己剛剛見到的一模一樣。他拿出自己五金店買的一個榔頭在401的大門上用力一砸。砰地一聲響徹了整個樓道。他剛剛用的是那隻右掌，401的門上被砸處一個明顯的凹陷。 　　他再次開始向上爬去，沿路仔細觀察著各層兩側大門的樣式，並在上麵留下記號。 　　3樓，2樓，4樓！裘生確認自己沒有漏看，看著門上他剛剛砸出來的坑洞，他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樓梯。 　　這次他選擇向樓下走去，想試試看能不能回到2樓，在沒搞清情況之前，這樣至少能節省一點體力。 　　5樓，6樓，樓層又開始朝著相反的放向增加。“上下顛倒，然後遇到極限就返回4樓？” 　　7樓，8樓。裘生看著墻上的數字愣住了，14號樓哪裡來的8樓。 　　裘生再下一層，忽然感覺到一陣冷氣撲麵而來，仿佛一瞬間進入到了冰窖當中。 　　“9樓？”兩旁的門牌也變成了901和902，門也從鐵門變成了木門，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裘生不信邪繼續向樓下走去，10樓，樓層還在上升。兩側的墻壁忽然變得十分破敗，兩邊房子的門前掛著一個塑料簾子，連門也沒有。 　　裘生透過模糊的簾子向屋內看去，看到一個空無一人的客廳。畢竟14號樓已經沒人居住了。 　　【他們在等誰？連門都沒關是害怕他回來的時候認不出家嗎？】久違的幻聽忽然出現在耳邊，裘生眼神迷離了一瞬，然後馬上恢復了清明。 　　他頓時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湧上心頭。“這一層不能呆！”他也說不出為什麼，但他肯定再呆在這一層有危險！ 　　“退回去？就這樣回去了不甘心，但是繼續往下……”裘生看了看稱不上長的樓梯。“還有不知道多少層，下麵會不會更危險？”他的額頭上滲出冷汗。 　　心中的警兆越來越響，風平浪靜的這一層，仿佛有什麼東西就要呼之欲出，沒時間繼續猶豫。 　　裘生一咬牙朝著樓下跑去，他剛失憶一無所知的時候無所畏懼，難道知道了更多信息就要畏手畏腳？ 　　他早就知道14號樓危險，甚至還專門寫到了墻上，但他還是來了。 　　裘生朝著樓下一路飛奔，其實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不是突然一腔熱血就朝樓下跑去。 　　首先樓上已經肯定了沒法找到出口，而且第4層也未必安全，兩次回到4層已經說明問題。 　　而且第10層的危險即將浮現，那怎麼肯定它過一會就會離開？要是它一直盤踞在第10層，那是否將失去離開這棟樓的機會？ 　　當然此舉相當於自斷後路，但相比可能要在上幾層等死，他更傾向於把主動性掌握在自己手裡。他繼續向下，至少有一個未知的前路。 　　“大不了砍出一條路來！” 　　11層，空氣好像變得更冷了，這一層樓房好像變成了毛胚房，墻麵好像剛剛上完漆，兩邊這次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個預留來裝門的出口。 　　一個火盆在地上發出燃燒時地劈裡啪啦的聲音。裘生呼出一口白氣，擦了擦電筒上凝出的霧氣。 　　“下麵有什麼？” 　　裘生沒有理會地上的火盆，直接跨過繼續朝著樓下走去。 　　12層。沒有出口，沒有房間，什麼也沒有。裘生聞了聞口氣中的味道。水的味道。 　　裘生走到一麵墻前，把手按到了墻上，這麵墻上不斷有水珠滴落，寒氣的源頭，就是這裡。 　　敲了敲墻麵，是空心的。裘生掂量了一下手裡的榔頭和墻壁的厚度，找好一個角度開始砸了起來。 　　很軟，這麵墻比想象中要軟得多，不知道是被泡爛了還是用來修補的材料本身就是粗製濫造。 　　不多時，墻上就被敲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空洞，裘生放下榔頭，湊過去把耳朵對著洞口。 　　一開始，他隻能聽到風聲，風聲微弱，輕柔而緩慢，就像人喘息的聲音。“冷啊，為什麼這麼冷？” 　　裘生想了想隨後回到樓上，拿起地上的火盆，火盆很輕，裡麵燒的是什麼已經快看不出了，但是應該是紙張一類的東西。 　　他把火盆搬到樓下，可惜火盆的溫度似乎不夠高，不僅沒能驅散這一層的寒冷，甚至感覺火苗漸漸開始小了下去。它就快要燒盡了。 　　裘生隻得再次回到11樓，看了一眼通往樓上的樓梯，上麵仍然讓自己感到陣陣不安，但似乎暫時還沒有波及到樓下。 　　裘生走入一間毛胚房，裡麵什麼家具也沒有，但地上散落著各種各樣的紙張，踩在上麵發出沙拉沙拉的聲音。 　　裘生撿起一張，發現是一張欠條，似乎是自己簽訂的沒有什麼法律效力。撿起了另一張，發現又是一張欠條，名字換了一個，金額也從幾百塊變成了一千。 　　【這是最後一次，我肯定會還，我一定會還，相信我。】 　　撿起一張又一張，發現大多都是欠條。有正式的有那種私底下簽的，有的上麵畫了個差，但這種是少數。忽的，裘生摸到一張手感不一樣的。翻過來，這張膠製手感的竟然是一張照片，剛剛這張照片幾乎被地上的欠條埋住了。 　　照片上的是一個慈祥的老人，但照片是黑白的。背上寫著：我沒有目標了。與照片一同被埋藏的是一張病危通知書，太輕了，就薄薄的一張紙，比這裡鋪滿地麵的欠條還要重。 　　【你不是告訴我手術成功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嗎，現在這算什麼？】 　　【救救她啊，錢我會再去湊的！救救我媽，算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媽。】 　　“這種東西就是燒了也不會消失。” 　　裘生進到臥室，這裡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之外再無他物。地上鋪上了更多的紙張，在臥室裡幾乎挪不開腳。 　　紙張上的內容變了，上麵盡是一些罵人的話，裘生多看了幾張，發現筆跡盡是出自一人之手。這是一個人對自己的辱罵，質問自己為何如此無能。 　　拿起一張紙，裘生耳邊響起了寫字的沙沙聲，以及撕紙的聲音。 　　床頭同樣放著一張照片，這次是照片上彩色的，照片上是一個中年女人。背麵寫著：再罵罵我吧。 　　“你凍死在家裡了嗎？”裘生輕聲問道。 　　裘生在臥室裡看到了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孤獨，失落，主動隔絕了自己和整個世界。 　　他沒有去動地上的欠條，而是搬起了臥室裡屋主人堆積如山的對自己的謾罵，走到樓下將他們丟入火盆當中。 　　火盆當中原本即將熄滅的火焰猛地炸起，燃氣熊熊火焰，燒得12層周遭的墻壁升騰起一陣水霧。 　　裘生趁機用手抓住剛剛砸出的洞口邊緣，想要擴大洞口。就在這時一隻乾瘦的手掌從洞內伸出，找書苑 wｗw．zhaoshuyuａn.ｃom 抓住了他的手。 　　裘生扯了扯想把手收回來，結果被抓住的手紋絲不動，這隻乾瘦的手掌力氣大得驚人。 　　裘生對著洞內說道：“走吧，我帶你出去。”那隻乾瘦的手掌沒有反應，依然死死抓著他的手。 　　裘生開始發力，硬生生在被那隻乾瘦的手掌緊緊抓著的情況下從墻上掰下來一塊。 　　“我不會安慰人，因為我連自己的過去都不記得了，嘴也笨得要死。但我知道，如果因為寒冷就把自己埋起來，那樣除了讓自己變得更冷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我知道你很悲傷。”裘生用力用榔頭在墻上翹下一塊，墻壁在火盆升溫之後變得更加脆弱，如同軟泥一樣。“我傷心的時候就喜歡去沒去過的地方走走。我知道你這種人沒人拉著一輩子恐怕除了上班連家門都不出一個，所以你不用動，我帶你去！”裘生在墻上狠狠地敲下一塊。 　　墻麵轟然倒塌，破開一可以讓人鉆過去的大洞。忽的，那隻乾瘦的手掌鬆開了，但這次裘生反而死死抓住了他。 　　“債我大不了幫你還，難道她會希望你一輩子就呆在這裡麵嗎？不要鬆手，我說了，我帶你去。” 　　裘生忽然聽到一聲輕笑，聲音裡似乎滿是輕鬆。 　　那隻乾瘦的手消失了，墻後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塊黑色的水晶在電筒的燈照下顯得格外閃亮。裘生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吸引力，這塊水晶和在二樓住戶那裡發現的那一塊是一樣的。 　　眼前景象一變，裘生發現自己身處一間陌生的屋子裡，手裡正握著那塊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