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平頭一天飛了晚班機，早上頂著黑眼圈端著咖啡進了辦公室。出了電梯一右轉，還沒等跨過大門，就聽見小會議室裡傳出了總經理蔡斌的咆哮：“這兩個訂單核價流程我都沒看到過，誰讓你們去投的，還敢中標，有風險怎麼辦，出了事情誰負責？” 　　陸建平帶著好奇心，走進小會議外間的辦公室和CRM中心主任阿輝閑聊。隱約聽到營銷總監爾善解釋：“IT部之前調過一次流程，可能標前沒經過您這，後續合同審批和價格審批肯定要通過您呀，您這日理萬機不能管這些芝麻小事呀。” 　　“這意思是你知道這事？”蔡斌死盯著爾善。 　　“我知道~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斌哥，你先別生氣，我讓阿輝給你泡點茶。” 　　“不用泡茶，我今天就告訴你，現在去把這兩個標給我退了，保證金也必須回來，要不你也給我滾蛋。”話音剛落，就看蔡斌摔門而出。 　　外間辦公室的人都被這一出弄呆了，也包括正在幫陸建平查資料的阿輝。 　　沒一會，爾善從辦公室走出來：“阿輝、小陸你們倆進來一下。” 　　爾善在辦公桌後坐定，向對麵的兩個人說到：“丹海和南景的兩個標去退了吧，保證金必須拿回來。” 　　陸建平有些坐不住了：“丹海這個訂單是我們盯了很久，好不容易拿回來的。中標通知書都拿回來了，再去退，以後這個客戶的訂單怎麼做，還要把保證金拿回來，我要有這麼大本事我就不在這乾了。” 　　爾善一拍桌子：“不能乾就別乾，天天不容易不容易，你們不容易我就容易，他蔡斌一句話我位置就不保，不聽話行嗎。你是銷售，這個客戶你做不做，怎麼做都是你的事，工作做不好別往公司身上推責任。現在就一條，去把標退了，保證金拿回來，做不到就走人。小陸，你見我一次也不容易，就是這個態度，就是這麼表現的嗎？” 　　陸建平沒想到爾善能說出最後一句話，突然愣住了。 　　“阿輝，你再通知下小商，去把南景的標退了，標準我剛才說過了，你們去忙吧。”爾善端起茶杯，一邊轉動眼球，一邊喝了口茶。 　　陸建平和阿輝走出爾善辦公室，麵麵相覷，還是陸建平先開口：“我昨晚才回來，一會還得飛回去，領導心海底針啊。” 　　“其實爾善總平常還是挺好的，斌總的脾氣也一直都這樣，爾善總也沒辦法呀，都不容易理解理解。”阿輝拍了拍陸建平的肩膀。 　　陸建平也很無奈。“不是我不理解他，我隻是不理解我明明是帶回來訂單給公司賺錢的，到頭來都是錯。常見去投標的，哪見過退標的，活久見呀。”說罷，陸建平往辦公室走去。站在辦公室的窗口，看向停車場和生產區，腦子裡卻突然想起劉歆渝。 　　發了一會呆，陸建平拿起電話給丹海公交董事長王永臻打過去。 　　“王總，您好。” 　　“小陸呀，什麼事？” 　　“王總，您明天有時間嗎？” 　　“怎麼了，有什麼急事嗎？招標剛結束，這兩天有點忙。沒什麼急事過兩天說唄。” 　　“王總，我有急事，需要盡快見到您，當麵和您匯報。”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我想退標。” 　　“小陸，我覺得這個事情你要慎重。中標通知都發了，今早也公示了，你退標我們這個標段我們還需要走個流程，另外還涉及到你們的保證金，你要想好。”王永臻的口氣很嚴肅。 　　“王總，我也不想這樣，但是真沒辦法，領導還讓我把保證金拿回來。” 　　“小陸，我們招標條件你們都是響應的，剛中標要退還要保證金，這事你找我也沒用。你要退標找小王總，保證金不可能退。另外，你們以後也不要參與我們采購，太沒有誠信了。” 　　“王總，您聽我解釋……”沒等陸建平的話說完，王永臻就把電話掛掉了。陸建平隻能放下一口沒喝的咖啡，訂下午機票。 　　陸建平所乘航班降落時，丹海華燈初上，陸建平訂了一家在江邊且距離公交公司不遠的酒店。到達酒店已接近21點，因為還沒到伏天，江邊的微風帶著絲絲涼意，這個時間不乏些許散步的情侶，樹下依偎而坐的、放煙花的……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打開了窗戶。與往常不同，他今天心裡很煩躁，也沒有胃口吃東西，索性把酒店冰箱裡的啤酒喝掉了，心中期待明天一切順利。 　　這一晚上，陸建平沒有關窗就睡了。結果第二天早晨一起來，嗓子裡像有個刀片一樣，疼得不能說話。他趕緊關窗，披上被子，瘋狂灌水。大概隔了一個小時，他出了一身汗，嗓子也有了些環節。刷牙、洗臉、整理衣服後就奔著公交公司去了。小王總的辦公室裡都是同行，有的是例行拜訪的，有的是那天被廢標的廠家銷售來取文件。 　　小王總餘光瞥見了陸建平，“呦，陸總來退標啦”正說著，一屋子人齊刷刷看向陸建平。“陸總，退標申請和說明你帶了嗎。” 　　“我還真沒帶”陸建平隻能硬著頭皮往辦公室裡走。 　　“沒帶你來乾什麼，你當我們公司是你們龍鋒開的，說中標就中標說退標就退標，你看看在座的那個廠家像你們這麼沒規矩。前腳中標，後腳退標，那你乾嘛要來投標”小王總機關槍似的說個不停，讓陸建平臉上發熱，陸建平心想著“我也是第一次退標呀”，現在的狀態，他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小陸，我今天還真和你說清楚，想退標拿著退標申請和情況說明來找我，保證金不可能退。而且從今天開始，龍鋒客車不允許參加我們公司的任何招投標，我們不和這種沒有誠信的公司合作，其他的咱倆沒啥可說的。” 　　陸建平已經受不了這個懟，起身說：“那我把資料整理全再來找您吧。” 　　出了小王總的門，找書苑 wwｗ.zhaｏｓhｕyuan.com 陸建平直接闖了王永臻的辦公室，王永臻正在給車隊長批費用，看見陸建平臉色不好就先讓他坐在沙發上了，王永臻忙完就坐在沙發對麵的椅子上給陸建平泡茶。 　　“小陸，咱倆認識十多年了，咱們合作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次的情況，你這次真是給我出了天大的難題，退標也就罷了，還要給你們退保證金，我真的很為難。”王永臻邊說邊遞給陸建平一杯茶。 　　陸建平一飲而盡：“王哥，首先我得承認這事是我們公司內部流程的問題，這個訂單和流程缺少高層領導節點，所以領導之間沒有協調預留備件和產能，確實和你們沒關係。但是我也沒辦法，這事我們駐點銷售是第一責任人，我作為大區總也要負管理責任。公司領導也給我撂下話了，這個事情要辦不成我就得自己走人。” 　　“我看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臉色不好。” 　　“王總，我前天晚班機回海西的，昨天上午上班，下午的飛機，晚上落地，上火加上著涼。” 　　“這麼的吧，你這個事我來安排，你聽我信。你先準備申請什麼的，先把電子版給小王，紙質的再寄。但是你和你們領導說好，以後我們絕對不和龍鋒合作，永遠。你來這咱們就是私人感情，不談公事，除非你從龍鋒離開，好吧。” 　　“這事就麻煩您了，我也是沒辦法。我們做個訂單不容易，但是被逼到這了，我真是挺無奈的。” 　　“誰讓你叫我一聲大哥呢。行了，回去休息吧。” 　　陸建平從王永臻辦公室出來長籲口氣，打算趕緊回酒店捂汗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