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心結成疾(1 / 1)

下得車來,顧不上兩天的舟車勞頓,我便徑直去了伯母所入住的醫院。   病房內,伯母正安靜地入睡,楊淑也俯身在病床邊午休。   看這情形,伯母像是已度過了危險期,這讓我懸在嗓門的心臟方才落定。   生怕楊淑著涼,我脫下棉襖,輕輕地蓋在她的背上,本是想讓她多休息一會兒。   “啥時候到的,咋不叫醒我?”乍見我偎依在自己身側,楊淑既驚且喜,欣慰之色,溢於眉梢。   “噓……剛到不久。”我用手指了指正在熟睡中的伯母,示意她小點兒聲。   楊淑會心地點了點頭,隨即,倏地俯在我的胸前,有點兒撒嬌,又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前兩天,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媽會……”她埋麵在我胸前唏噓著,單薄的脊背微微縱動,顯然是歷經憂心忡忡。   “不怕,伯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有我在,沒事的。”我輕輕地拍著她起伏不定的脊背,以示安慰。   “冰冰來了……”盡管我倆都各自壓低著嗓子,伯母還是醒了過來,欣喜地看了看我,折身欲起。   “伯母……”從這微弱的聲音裡,就知道伯母目前很是虛弱,擔心她說話費力,我倆趕緊走到她的床前。   “咳,年紀大了,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伯母喃喃自語道,又好似在說給我們聽,自己凈給孩子添麻煩。   “媽……”贍養父母,本就是子女的義務,楊淑略帶撒嬌地責備著伯母,以示她不要再有累贅子女之意。   我自是清楚伯母之意,對於我這個還未正式成為“姑爺”之人,她實不願麻煩,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向她安慰。   “伯母,您想吃點啥?我這就去買飯。”眼看著光線愈來愈暗,差不多已近晚飯時分,我湊近伯母道。   “剛輸過液,一點兒也不餓,也沒味口,這兒空氣不好,你倆去外邊吃吧。”伯母微笑道,並示意楊淑陪我一起去。   “媽……你不吃,我也不餓。”楊淑撒嬌地搖著伯母的手臂,實是想讓伯母強行吃點飯菜。   其實,我與楊淑都清楚伯母的心意,她是想讓楊淑多陪我,讓我倆盡享二人世界的甜蜜,實是個善解人意的良母。   “你看著買些,就是了。”楊淑溫婉一笑,俊俏的臉頰上洋溢著甜甜的幸福。   我自是清楚,她這幸福裡包含著伯母對我的信任,以及對我倆能結為伉儷的期待,我會心地一笑,以示做答。   久居病房,食欲便會不振,所以,我就多買了幾樣飯菜。或許是心情不錯,伯母吃得還算不少,楊淑很是高興,說數日來,伯母從未吃過這般多的飯食。   見伯母精神甚佳,楊淑自也喜形於色,更是對每樣飯食盡皆嘗了個遍,盡管她一向食量不大。   她也示意我與自己一起吃,並撒嬌地將自己沒有吃完的飯食推給我,眉眼間的那份依賴,令人說不出的舒服。   伯母看在眼裡,悅在眉梢,不住地嗬斥著楊淑,別總是這般“欺負”我,隻惹得楊淑一個勁地向我直翻白眼。   其實,我好享受伯母口中所謂的楊淑對我的“欺負”,這“欺負”讓我甜蜜無限,讓我樂在其中,我甘願在今後的餘生裡,都能時刻享受著這種“欺負”。   待伯母熟睡後,我才從楊淑的口中得知,伯母突然住進醫院的大概原由。   伯母是因心中上火,才住進醫院的,其中原由,還要從年前說起。   春節前的某天上午,桃花鎮法庭協調人員找來,說是按合約期限,三天內必須繳納所欠孫力家的欠款,這次所繳納的數額為三萬元。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楊淑母女倆自是明白這個道理。可三萬塊錢,畢竟不是個小數目,頓時讓她們母女甚是為難。   正值她們一愁莫展之際,協調人員倒是給出了個主意,說是可以用房屋做抵押。   無奈之下,她們母女倆也隻好聽從了法庭協調員的建議,甘願將祖輩留下來的宅子抵押出去,也就是能圖個早日息事寧人。   事有湊巧,剛好有位商人想在她家附近開一家城鄉超市,也看好了她家宅子占地麵積頗大的優勢。   經好事者搓合,楊淑家占地麵積一畝有餘的院落以及十多間房屋,被拍定為六萬元人民幣賣給了那位商人。   變賣了房屋,繳納了法庭所追款。雖說是解了一時的燃眉之急,但眼瞅著祖輩所積攢下來的世代家產,就如此好沒聲息地拱手讓人,亦算是無家可歸了。   一時間,伯母悲從中來,本來就心臟不好,經不住數日的抑鬱與糾結,最終還是病倒了,若不是舍不得花錢,春節前就應該住院治療。   入住醫院時,主治醫生說,就伯母的病情,已經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了。   數日來,伯母無不是全靠藥物來維持生命。眼看著母親的病情日益加重,楊淑自是寢食難安,日復一日,終於支撐不住心力交瘁的吞噬,才不得不要我立刻往返。   俯視著胸前身單力薄的嬌俏佳人,眼見她比之先前,明顯又瘦削、憔悴了不少,不難想像出她近日來的無奈與無助,不由我下意識地將攬著她的手臂緊了一緊。   聽得出來,伯母所患的“病”,其實就是心結。就是覺得自己母女倆再也沒有“家”了,為了還債,不得不傾家蕩產。   心中的那個“家”沒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會是何種的悲哀與淒苦?或許,也隻有親身經歷過,才能感同身受。   如今,雖有棲身之地,但對伯母而言,或許,終究不過是寄宿於此。家,再也回不去了,自己已是無家可歸之人。   言念及此,不由我冷汗涔涔,伯母如此一個體弱多病之人,還要承受著心理上的這般疼痛,自己又怎能坐視不顧?   既然征得了他人的信任,就理應對得起他人的信任之心,就應該不負所望。   不由我心下暗忖:既然您願將餘生的賭注押在了我身上,我定會盡我所能地讓您安度晚年;無論是上天入地,我都會豁出命地爭取做到,如若背信棄義,真的要枉自為人了!   這一夜,因為有我的陪同,楊淑睡得甚是香甜,直到黎明時分,方才醒了過來。或許是她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能放鬆下來了。   她先是機警地朝伯母看過去,見伯母依然在靜靜地熟睡,方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就不會叫醒我麼,你不困嗎?”看我安坐如初,楊淑頗為歉疚而又撒嬌地握住我的手掌。   “能夠一直看著你,就不困了。”我壓著嗓門幽她一默。   “傻樣兒,就會貧嘴,快躺一會兒吧。”她臉頰倏地一紅,親昵地示意我盡快小憩,眉目間卻極盡甜蜜。   “不用了吧,天要亮了。”眼見窗外已微有光亮,我推脫道。   “不啊,我就要你躺一會兒。”她重新鋪平了自己剛剛起身的陪護床,小有霸道而又撒嬌地沖我一瞥,那嬌俏之色,實是讓人不舍拂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