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夢狐(1 / 1)

整詭工作組 若虛堂 7565 字 2024-03-16

青光一閃,高銳聽到一陣動物的悲鳴聲,緊接著,女孩兒、花海全都不見了。   高銳驚愕地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地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已是汗流浹背。   陳詩豪一臉怒容地站在床邊,正在四處巡視著,見他醒了,氣呼呼地抓起衣服砸在他的身上:“沒出息!”   高銳下意識地愣道:“我……我這是怎麼了?”   陳詩豪繼續巡視著房內,接下來說的話讓他大跌眼鏡:“你差點讓妖物采了陽氣,我再晚來一會兒,你等著被吸乾吧!”   “什麼?”高銳大吃一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陳詩豪說:“這屋子裡被我貼了符咒,上下四麵如鐵桶一般,它出不去。就看它隱身躲哪兒了。”   高銳正心亂如麻地套上內褲,哪有心思聽陳詩豪說什麼。他又羞又惱,卻又有些回味剛才的景象,隨即又痛恨自己不爭氣。當真是百感交集。   陳詩豪瞇著雙眼,將屋內掃視了一遍,突然冷笑一聲,抬手就是一道青光射向了窗簾的右上角。   隻聽“嗚——”的一聲慘叫,窗簾上方立刻濺上了一攤血。   再看陳詩豪飛身撲了上去,左手朝著虛空抓了一把。   “畜生,現形吧!”   隻見陳詩豪的手裡漸漸出現了一個毛茸茸的,正在拚命掙紮的東西。   高銳定睛一看,隻見是一隻長有幾條尾巴的通體雪白的狐貍,它身上有一處長長的傷口,此時鮮血正不停地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原來是隻騷狐貍!”陳詩豪冷笑著,突然愣了愣,仔細看了一眼,驚呼道,“竟然是雪影夢狐?靠,都有四條尾巴了。小畜生,你活了有五百年了吧!這要是放了你,將來得禍害多少生靈?”   那白狐尖叫著,無奈傷得不輕,又被陳詩豪拎住了後頸皮,無法掙脫,於是將目光投向高銳,眼中滿是悲傷與哀求。   這一眼,看得人肝腸寸斷,高銳的心都是跟著一痛,再看那隻白狐的雙眼竟然流出了淚。   “死到臨頭還敢魅惑無辜?”陳詩豪右手手指一動,青光乍現。   “停手!”高銳快步跑了過來,一把抓住了陳詩豪拎住白狐的手臂。   陳詩豪一驚:“你中了妖術?”   “沒有,”高銳有些支支吾吾的,“看它也是一條生命,放了它吧?”   “放了它?大哥,你差點被它弄死。”   “我畢竟也沒事啊!你都把它打傷了,放了它吧!”   “我去,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你……你打個pao,不對,還沒成,你就愛上它了?tnnd,妖術這麼厲害更不能留著。”陳詩豪說著就要下手。   “不要!”高銳死死地抓住陳詩豪的手,擋在白狐的前麵,“豪哥,你連要殺我的鬼都能放走,為什麼不能放了它?”   “鬼是鬼,這個是妖。幾百年的雪影夢狐,要是成了氣候,那必定為禍人間。”   “你怎麼肯定它一定會為禍人間?”   “你……”陳詩豪氣得為之話結。他左手一抖,那隻白狐立刻被幾道黃色的光芒束縛住,然後被扔在了床上。   這邊陳詩豪推了高銳一個趔趄:“你知道啥是雪影夢狐?”   “不知道。”   “白狐修煉過程中出了異變,就會變成一種能利用夢境控製人,甚至藏身於世人夢境作祟的妖物,這就是雪影夢狐。一旦修出九尾,有了千年道行,雪影夢狐比一般的九尾狐還要厲害,能在夢裡殺人,你看你帶的那串手珠發揮作用了嗎?它不和你接觸,利用夢境接近你,操控你,不少法器都會沒了作用。你若是放了它,那就等於縱虎歸山,將來會死很多人的!別的不說,你剛才要是被它吸了陽氣,就算不死,也是個未老先衰、重病纏身。它動了這個念頭那就是入了邪道,不殺它還要等它將來造殺孽嗎?”   “豪哥,你這是用懷疑將來犯罪來給它定罪。”高銳說道,“這麼說的話,咱們將來也都有可能殺人。何況你也不知道它以前害沒害過人?那要是它以前沒害過人,你這麼殺了它是不是處罰過重了?”   “你……”陳詩豪往旁邊一扒拉他,走到白狐麵前,左手掐了個訣,臉色突然一變,“咦?身上沒有別人的陽氣。”   他這麼一說,高銳頓時把心一放,乘勝追擊道:“你看,它確實沒害過別人吧?”   陳詩豪瞪了他一眼,嘴裡念念有詞,隻見白狐蜷縮成一團,嘴裡嗚嗚叫了幾聲。陳詩豪臉色稍稍放緩,嘴裡又念叨了幾句,白狐又嗚嗚了一會兒。陳詩豪從身上取出一塊令牌模樣的東西,在白狐周圍晃了晃。   過了一會兒,陳詩豪轉過身,板著臉說:“算你蒙對了,這臭狐貍沒害過人。”   “確定?”   “它身上沒有別人的氣息。我剛才問了,它說它修煉了五百年,快要化形成人了。它等不及了,就打算汲取壯男陽氣提前化形。它今夜來雙槐村路過招待所,看見了你,見你八字屬陽,陽氣充沛,就打起了你的主意。我用文昌帝君的陰鷙令牌試過它,如若撒謊,令牌會有反應。所以它說的是真的。”   高銳舒了一口氣:“那你就放了它吧!”   “那也不能放!”陳詩豪黑起臉來說道,“它吸不了你的,去找別人怎麼辦?”   “那該怎麼辦?”   陳詩豪看了看高銳,又盯著白狐看了一會兒,說道:“天意呀,罷了,看來你和這狐貍確實有因果。貧道今天就做個順水人情,讓它給你做個靈將。”   “靈將?”   “就是日本陰陽道所謂的式神。由你做它主人,讓它守護著你。這樣既不用傷它性命也不用擔心它以後入邪道去害人。將來它功德攢滿有了仙緣,你也積了不少功德。”   “什麼?你要我做它主人?”高銳意外地問道。   “咋地?又怕了?那我立馬宰了它!”   “不不,好吧,隻要它不害我就行。”   “放心,以血為媒,你倆一會兒有血契建立,它就不能傷害你了。”說完,陳詩豪手指一彈,解除了咒縛,對白狐厲聲道:“孽畜,你聽著。你前五百年苦心修行,未曾害人,今日卻存了歪心思,實屬不該。我這兄弟仁厚,以德報怨,不願傷你。但你心性不穩,難保日後不會入魔道。你前五百年未曾造孽,我無權廢去你的道行。今日且收你為我兄弟的靈將,望你從此專心護主,用心修持,他日早成正果。你可明白了。”   白狐朝著兩個人叩首,嗚嗚叫了兩聲。   陳詩豪點了點頭,拿來一張黃色的手工紙,在背麵用筆寫了些文字,讓高銳刺破手指,用血在紙上摁了手印,又將狐貍流出的血也抹了一些在紙上,然後念咒燒掉。   隻見一縷紅色的煙氣圍繞著高銳和白狐各自轉了三圈後消失了。   陳詩豪說:“可以了,以後它就是你的靈將了。五百年道行,對付一些邪物還是不在話下的。”   高銳見解除了危機,急忙讓陳詩豪拿藥給白狐包紮傷口。陳詩豪罵罵咧咧地拿來傷藥和繃帶遞給高銳。高銳小心翼翼地為白狐包紮傷口,白狐順從地蜷在他的身旁,不時伸出舌頭舔著他的手。   陳詩豪忍不住譏諷道:“你可真是大暖男,濫好人。連個畜生現在都對你死心塌地了。”   高銳傻笑著說:“其實它就是一時糊塗,以後咱們好好引導,它不就學好了嗎?”說著將繃帶打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陳詩豪哼了一聲:“說得好聽,我看你就是被它迷住了。不然現在還是這一身性感的樣兒?怎麼著,還想和它繼續炮火連天啊?幾點了,快點死覺,明天還有正事要辦!”臨走又指著白狐罵道:“你要是再敢施法作怪整他,看我不剝了你的皮!”嚇得白狐縮到了墻角裡。   高銳紅著臉把衣服穿好,見白狐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想到自己剛才在夢中的放縱,不禁麵皮發燙。盡管對方是隻狐貍,但畢竟和自己那般曖昧。做了靈將,其實看起來更像是收了個寵物。以後不免朝夕相對,高銳多少覺得有些尷尬。繼而想到它一時糊塗以後反而受製於人,又不禁暗生感慨。   他撫摸著白狐的背,輕輕地說道:“不好意思了,豪哥下手太重了。以後你要好好的,不能再那麼……嗯,調皮了,明白了嗎?”白狐嗚了一聲,似乎是在回應。   高銳又說:“你做我的靈將,總是要有個名字吧!我想想,你長得這麼白,像個小雪球。嗯,我就叫你小雪吧!好嗎?”白狐點了點頭,樣子歡快地叫了兩聲。   一夜無話。   早上,陳詩豪在村裡的小賣部買了些吃的,這才把高銳叫醒。他瞥了一眼白狐,對高銳說:“昨晚上抓這畜生,把人家窗簾都給弄汙了。我早上和招待所的工作人員說是打老鼠弄的,給了人家五十塊錢。這錢我先給你記上,回去記得還我。先吃飯。”   高銳將手裡的麵包和火腿腸掰了一些,放到小雪麵前,看見小家夥吃得開心,他也笑了起來。   陳詩豪咬了一口麵包,冷笑道:“看見可愛的外表就忘了它是個五百歲的妖怪,你也是個顏控啊!”   “可是小雪的樣子確實很可愛呀!”   “我去,連名都取好了。嘖嘖,小雪,這名取的。哎呀,原來你迷這類型的。”陳詩豪把辣條放進嘴裡嚼著,“我告訴你呀!它不化形就一直是這個狐貍模樣。就算能化形了也最好還是這模樣。否則變成個大姑娘,就該輪到你動歪腦筋了。”   “不會的,”高銳說道,“我才不是那種人呢!”   陳詩豪不想讓高銳難堪,就沒拿昨晚上的事譏諷他,而是說:“群妖之中,狐最通人性。因此,到了人類活動最活躍的今天,別的東西想要成妖很難了,狐卻還是可以保持它們妖化的優勢。它們最會變化,公的變的都是大帥哥,母的變的都是大美女。狐又擅長幻術,人一旦被迷住,就很難掙脫出來。紂王因九尾狐亡國的故事你也聽過,你不會以為自己意誌力十分堅定吧?”   換以前,高銳肯定不信自己那麼沒有意誌力,但有了昨夜的事,他哪還有臉再裝英雄?何況,連英雄都難過美人關。   “得了,是福是禍就看你怎麼把握了。”陳詩豪不想再捉弄高銳,“反正,有這麼個靈將,再加上除靈相機,那貓現在對你構不成威脅了。”   臨近中午,老村長來消息了,說薛祥他媳婦兒回來了。陳詩豪和高銳立馬趕去和老村長會合。由於多了個小東西,陳詩豪便拿了個紙兜子,讓小雪鉆到裡麵,上麵又用些零食、紙抽什麼的覆蓋了一下。任誰也瞧不出來這拎兜裡麵藏隻狐貍。   老村長領著二人來到薛祥家門口。老村長叫開了門,隻見一個花白頭發、麵色有些憔悴的農家婦女打開了門。   “喲。是二伯呀!您老請進。這二位是?”婦女很是好奇。   老村長說:“這二位呀,是省城來的記者,要向你打聽薛祥的事兒。”   婦女臉色一沉:“二伯,該說的俺說的那麼些年,沒啥再說的了。”   “祥他媳婦兒,”老村長嘆息道,“有些事兒,你不說旁人不知,但瞞不過你二伯我。”   “砰——”薛祥媳婦一下子把門關上了,門後傳出她不耐煩的聲音,“二伯,俺是啥也不知道,你別問了。俺們就是想好好活著,誰得罪得起那些大人物?再說,俺確實啥也不知道。”   老村長還要敲門,陳詩豪上前示意他來。隻見陳詩豪敲了敲門,說:“嬸子您好,我姓陳,我們是從省城來的。我知道您有很多事不方便說,那好,您聽我說。我說完了,您再決定開不開門。嬸子,我們倆是奉上頭的意思來咱們村走訪李遠幾個人的過去。其實裡麵還有一些隱情。村長之前也不清楚,我就在這裡也說說。身邊這位同事之前遇到一個有人被殺的現場,殺人的事後來經過勘查,竟然和李遠有關。可怕的是,我這位同事的朋友也不幸和這件事掛鉤,不久也離奇死亡。   “我們懷疑李遠,但沒有證據。而且四個人中陸顯、蔣山也在不久前死了。事情調查越來越難,而且壞人的勢力也越來越大。老村長告訴我們,李遠等人以前做過不少惡事,如果真是這樣,不扳倒他們的話,以後受害的人也會越來越多。而且,李遠既然忌諱別人提起他的過去,那隨著他勢力越來越大,任何知道他過去的人都會有危險。嬸子,我聽村長說,陸顯、蔣山他們三個還將爹娘借走養老送終。這李遠卻任由生養他的娘病死在村裡。連對他自己的娘都這麼狠心,這樣的人還有人心人味嗎?他什麼事做不出來呢?”   門後靜了一會兒,薛祥媳婦的聲音傳了出來:“以前也不是沒有警察來過村裡,可後來又咋樣了?李遠還不是好好的。”   陳詩豪說:“嬸子你不知道,那位楊警官後來遭了不幸,很多事沒查下去。”   老村長“啊”了一聲:“同誌,那位公安同誌後來咋了?”   陳詩豪說:“那位楊警官遭人報復,妻子被人抓走十多年下落不明,大概是死了。他自己追查途中被人打成重傷,瘋了,現在還在精神病院裡呢!他還有個兒子,現在也做了警察,發誓要把真相查明白。這事是不是和李遠他們有關我不知道,但那位警官若不是遭了這樣的橫禍,可能當年李遠就難逃法網了。”   “啊呀呀!”老村長跺腳說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同誌,你昨天咋不和俺說呢?”   “村長,這事太慘,我不忍心告訴你呀!”   “老天啊!你真是不長眼啊!這麼好的公安同誌就……”   一聲巨響,大門被一下子打開,薛祥媳婦兩眼含淚,看著陳詩豪說:“你說的都是真的?楊同誌真的……真的……”   高銳說道:“是真的,嬸子,這件事我能證明。我和楊警官的兒子是同學,前幾天我還去精神病院看過他。他瘋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就記得當年自己最後偵查的兒童拐賣案。”   “天啊!”薛祥媳婦頓時淚如泉湧,“怎麼會這樣啊!”   老村長也是老淚縱橫:“祥他媳婦兒,你還記得楊同誌不?”   “俺咋不記得?”薛祥媳婦痛哭道,“俺家那個死鬼逃出門外,家裡窮得要命。妞妞那時候才七歲,上學連口吃的都沒有。左鄰右舍日子也不好過,誰家也沒多餘的糧食。楊同誌冒著大雨到俺家問死鬼的事,俺啥也沒說,但楊警官硬是塞給俺五百塊錢,十幾年前的五百塊錢呢!那是俺家那時的活命錢。這麼個好人,俺隻以為是上麵把那幾個壞人的事給壓下去了。哪成想……”說到後來已是泣不成聲。   陳詩豪和高銳隻聽得百感交集,紙兜中的小雪也是微微抖動著。   “造孽呀!”薛祥媳婦努力止住淚水,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對三個人說,“二伯,兩位同誌,快請進。俺家那個死鬼,造了這麼大的孽。俺不給他背著了,你們進來,我把知道的事都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