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齊名到鎮裡第一天上班，按規矩要去看看鎮書記林金堤，並聽聽他的指示。不料他還沒有到辦公室，就被辦公室秘書林全寬電話叫住了； 　　“儲書記，林書記讓我通知你馬上去鎮采購辦，參加招標會。” 　　儲齊名趕到采購辦大廳才弄清楚，鎮裡要采購一批價值３000萬元的公共衛生物資，請他主持辦理這件事。這麼大數目的采購大單，他一個人說了算，而且還是一個剛從外地派來掛職的乾部，這有沒有搞錯啊？ 　　他不放心，於是給林金堤書記打了個電話，他隻說了兩句，那邊聽電話的林金堤書記就火了，他大聲說道：“你是來掛職的嗎？” 　　對啊。 　　你是在合尾鎮掛職副書記吧？ 　　對啊，對啊。 　　“你既然是我們這個鎮的副書記，就按照我們這裡的規矩辦事吧，哪有那麼多廢話啊！要是乾事按照你們的慣例辦，哪你來這裡掛職乾嘛，你還是回你的老窩去吧。現在就走！”說完電話就掛了。 　　儲齊名對林金堤的做事風格早有耳聞，來之前林兆堂書記找他談話時，還特別談到這一點。所以儲齊名並沒有感到驚訝，他一看時間很快就到了，於是他就趕緊去鎮采購辦。 　　到了采購辦，他被領進一間40平方米左右的會議室。儲齊名一進屋，一個40多歲的壯漢走向儲齊名，自我介紹說他是市采購辦的林茂鎮，過來協助鎮裡的這次采購事項。 　　一筆3000萬元的采購項目，在一個鎮都不是小項目，其中的利潤也是十分誘人的。然而就在決定性的時刻到來的時候，就在這個小小的會議室裡氣氛卻很平靜，很平常。儲齊名代表采購方，林茂鎮和劉雙尚、祝永湖是專家成員，負責技術把關。 　　入圍的有四家企業。 　　第一家出場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性，頭發染成淡黃色，和她黝黑的臉色很不匹配，流海留得過長，有的頭發越過眉毛，覆蓋了眼睛，所以她要時不時地用手去捋頭發，以便露出眼睛。她有連續眨眼的習慣，造成眼瞼附近皮膚皺褶很多，從臉上的皮膚上看，她在化妝品上沒有少花錢，表層皮膚濕潤有亮光。身材勻稱，體態輕盈，見人一笑，綻露出爛漫天真的表情。凡是這類的遲暮女人，年輕時大多美麗善良，隻是走向社會，經歷了許多角色，飽受風霜雷雨之後，才形成今天這樣的模樣。 　　她介紹公司生產的口罩時，幾乎是像朗誦詩歌那樣婉委動聽，直至最後一分鐘，離開大廳時，她猛然轉回頭來，向儲齊名投去懇切的一眼，那眼神充滿渴望，又帶著哀怨，這是渴望中標而又判斷得不到想要結果的痛苦心情的外露。 　　後麵三家都是男性公司總經理介紹他們的公司產品，他們都首先向儲齊名到普市掛職表示歡迎，對自己公司的產品的極盡溢美之詞，都說儲齊名如何如何廉潔，所以他肯定會公平公正對待他們，為此，他們對自己公司中標充滿信息。儲齊名聽懂了他們的妙語，如果他們公司沒有中標，那麼儲齊名是有負於公平、公正這個名聲的。 　　儲齊名理解他們的意思，但他沒有去理會，他腦子中急劇盤旋著：應該選用誰家的產品？ 　　專家梁雪山傾向於第一家，他認為那個女老板是這個行業的專家，她的產品質量一流。另一個專家林茂鎮則說：“女老板生產的口罩樣品雖然各方麵都不錯，但她的工廠規模不火，生產能力很有限，這麼大量的產品，她必然要轉包給其他廠家生產，質量肯定沒有保障。口罩質量關係人民身體健康啊，一出門就要戴口罩上的，一戴就是幾個、十幾個小時，跟人的嘴巴緊貼在一起。可不像是手紙擦屁股，一擦完就扔了，所以，我個人傾向梁時光的公司產品，他公司有實力，生產線就有十幾條，這批產品幾天就能搞定。再說了，對負責監管也方便啊，聽說梁老板是林金堤書記的大舅子呢！” 　　梁雪山笑了笑，說：“聽說的事情，不能作為決定的依據啊，再說把領導抬出來，要求給予回顧，這可是政府采購的大忌啊！如果按你的說法去做，我們幾個人就可能犯下大錯，說不定要被追究刑事責任呢！” 　　“你可不能這樣嚇唬我！我跟你一樣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這裡的規矩誰不知道！” 　　“林金堤書記讓儲書記來選擇產品，就是考慮到儲書記沒有復雜的背景和關係，這樣就能公平些。” 　　儲齊名看到這種局麵，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但過了一小會兒，他就想明白了，對於人民身心健康的產品采購，一定要實事求是，可不能討巧投機，不能為了取悅某人而忽視質量。 　　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