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力琪和李珂是小學同學、中學同學、還是大學同學,畢業後又在同一個單位工作,這種情況肯定舉世稀有,要是他們倆能結為夫妻那就更是絕妙佳話了。但他們倆誰也沒有朝這個方麵去想一下,更別說努力一把了。原因很簡單:彼此太熟悉了,熟悉到激不起一點點的情欲。一點很有意思,就是從小學到大學都是李珂管著劉力琪,李珂從小學到大學都是班長,而劉力琪在學校裡從來沒有擔任過任何職務,一直是一個蔫裡巴嘰的男生,上課從來都是坐在最後一排,課堂上從來不敢舉手發言,跟女生講話很少,有時跟某個女生溝通個事,還要李珂做中介,傳達他的意思。但學習成績一直很好,課外喜歡閱讀各種嚴肅艱深的著作,經常神情深沉地思考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問題。他這種情況很容易被人理解為有抑鬱癥的傾向。所以班上的同學向李珂提建議,要她多關心他。 李珂接受這個建議。有一天風和日麗,景色宜人。李珂很自然地想到要約劉力琪談談。 她找劉力琪的方式很簡單,就是騎自行車到男生宿舍樓下喊一嗓子,“劉力琪下來,我有事找你談!” 劉力琪啥也沒有想,就下樓去了。 李珂一見劉力琪說道,“上車,到操場那邊說話。” 劉力琪和李珂來到操場邊的一片草地上找到一塊大石頭坐下。李珂想好好地教育一下劉力琪。開口之前,她本能地朝周圍掃了一眼,她看到校長王子舒正和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男人席地而坐,還大聲地說話呢。李珂很納悶,這麼個大校長怎麼能隨便坐草地上呢,說話還那麼大聲,且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 那天,王子舒校長是陪大學同學張雨中來參觀校園的。張雨中現在是某市市委組織部部長,前些天來這裡出差,順道看看闊別多年的母校。王子舒去接他,一進校門口,張雨中說道,“坐了半天了,一到你辦公室又是坐,受不了了,還是去操場看看年輕人龍騰虎躍的場麵更有意思。” 於是,倆人就沿著小路到操場,這時,操場熱鬧非凡,同學們有的在打籃球,有的在踢足球,打羽毛球,還有的在跑步。張雨中坐辦公室多,天天麵對的都是滿臉滄桑,神色深沉的人,所以他的心中每天都是沉甸甸的。現在看到年輕人生龍活虎的場麵,他心裡一下子就開闊了。也許是這樣的場景又喚起了他學生時代的回憶了,他全神貫注地看了一會兒。看著看著,很快就入迷了,最後乾脆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撩開上衣,點上一支煙,饒有興致地看著跳躍翻騰的年青人。 王子舒是校長,學生都認識,不好隨便坐,還是要講點師道尊嚴吧。所以,他就站在一傍。張雨中看到他這副模樣,有些不以為然,一手拉了王子舒一把,說道,“坐下!老拿個架子乾什麼!” 王子舒不由自主地也坐在了草地上,也點上一支煙,觀看學生們運動。人的神經不管分布在身體部什麼位,都有記憶。剛才王子舒還有點不自在,可屁股在草地坐了不久,就產生了感覺,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少年時,在山村草地上摸爬滾打的情景,那時候青草是茂盛的,坐在草地上的感覺是鬆軟如棉的。在天氣暖和的日子,他乾脆就仰臥在草地上,微風輕輕吹拂,他聞到了野草的芬芳了。一想到這些,他一下子就感覺非常自然了,他把西服脫了下來擱在一邊,領帶解下來卷了卷,塞進兜子裡,咧開大嘴,也跟著張雨中觀看操場上的年輕在奔跑著。 張雨中很快觀察到了王子舒這一變化,說道,“不裝了?” “你這位高乾都放開了,我一個教書匠怕啥?” “可怕的就是你這類教書匠,整天拿腔拿調的,比官僚還官僚,好好的一所大學,都讓您們弄成十足的衙門了。” “怪我們嗎!還不是您們教成這樣的?一考核,凈看麵子的東西。什麼為人穩重啊,說話得體啊,善於和同誌搞好關係啊,等等,等等。一個知識分子成天講究這些東西,哪有心思搞科研、搞發明啊!古今中外那個大科學家、大學問家不是橫空出世,天馬行空,獨樹一幟,我行我素的!......不管什麼時代、什麼環境條件,學校都應該是一片清凈之地,老師都應該保持幾分傲骨與清高。因為學校是傳授知識的地方,老師是傳授知識的人,有幾分清高和傲氣那是非常正常的!” ...... 李珂聽了這番話,把剛才滿腹想對劉力琪說的話都咽了回去,她覺得無話可說了,於是她跟劉力琪輕聲說道,“校長在這呢,說話不方便,我們還是回去吧。” 劉力琪站起身來往宿舍走去,李珂跟在後麵,邊走邊想,如果就這麼放走劉力琪的話,回到宿舍那幫同學問起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肯定會被她們笑的。於是她問道,“你經常陷入耽思,那副尊容之怪異和痛苦,仿佛是擔心人類的前途命運陷入絕境似的,不錯我也看到過你有時候登高遠眺、頤和色悅,那是你找到解決人類前途命運苦難問題的方法了,是嗎?同學們很想知道,你能否告訴我一二?” 劉力琪回答道,“古今中外那個大科學家,大學問家,有大作為的人物不是橫空出世,天馬行空,獨樹一幟,我行我素的!” 李珂聽了諷刺道,“你拾人牙慧的功夫可以啊,校長的話你一聽就記住了!”但她沒有聽出劉力琪在這句話中加了“有大作為的人”一詞,劉力琪一直都認為李珂為人處事有些粗心,後來在工作中,劉力琪從來不敢把重要的事情交給她去辦。 作為一個青春時期的男人,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夢想呢! 劉力琪記得剛進大學第一次到學校圖書館看書,他真是驚呆了,這麼多的書啊!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看看都有些什麼樣的書。當時圖書市場還比較貧乏,這些書都是很早時候出版的,有的還是繁體字,他沒有讀過,但是有的聽說過。劉力琪從小就表現出對時事政治的敏感和興趣,在家鄉的時候條件很差,沒有什麼讀物,可村裡有本上級發下來的《紅旗》雜誌,他經常閱讀,裡麵登載了許多有名的名人的文章,他雖年少,對文章的內容不可能完全了解,但也能知道文章內容的一半了,他讀得很有興趣,特別是文章中引用了許多古人名言引起了他特別的興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其中讓他最難忘的是《孫子兵法》上的一些格言,他記得爛熟於心,隻是有些遺憾,他讀的都是些片言隻語,找不到原著看到完整的內容,這也讓他心裡增強了對讀原著的渴望。 而這天他看到《孫子兵法》和其他一些重要典籍了,這些書都一本本地排列在這裡,好象一列列士兵接受他的檢閱。他瀏覽了一番後,還是首先看起了《孫子兵法》第一篇“計篇”,“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讀到這些如金似玉的文字,他當時是多麼的快樂啊!他多麼喜歡國家、軍隊、君王、大臣這樣一些語言文字啊!每當看到這些文字,他仿佛就置身於其中的某一個重要角色,參與其中的一些大事,他向君王提出自己獨到的卓越的建議,協助君王作出決策;然後他率兵出征,度越千山萬水,深入不毛之地,揮師挺進,直搗敵巢,生擒敵酋,然後班師回朝,獻俘王廷……,他當時就這麼看著想著,陶醉其中,完全忘記了時間,這時,他聽到一個清脆的女孩的聲音在叫他,“同學,下班了,要閉館了,明天再來吧。”這冷不丁的聲音,讓他微微吃驚,他朝這女孩看了一眼,有些戀戀不舍地就將書放回原處,然後離館而去。 人間有多少美好的東西啊,卻都是轉眼即逝!但是,當我們失去了太陽,我們還迎來了月亮,當我們失去了月亮,我們還是得到了滿天繁星,當滿天繁星在清晨中消失了,東邊一輪紅日又冉冉升起了,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一輩輩,一代代,如此往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