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此時此刻的盛京書院,卻上演了一出好戲。 書院的牌匾上,書寫的“學達性天”四個字豐瘦神骨。 當陳恪身著繡藍色官袍重新回到這裡的時候,感覺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書院門口站著一群高冠博帶的讀書人,人人氣度不凡,為首一人,正是當時將他罵的最兇,訓斥的最為厲害的家夥,相傳對方是帝京望族,三代為官。 可是現在,他們見到自己,卻隻能躬身行禮,喊一聲“君子”。 陳恪愣在了門口,頭一回享受到來自權貴的地位。 他跟著當今大炎從三品國子監祭酒,看似平平無奇的一位老者,卻是掌管大炎所有書院,乃至每年科舉的主考官,身份清貴,決定了書院推錄的取士資格,哪怕是大儒也惹不起。 他說一句此人品性不端,無疑是斷送了這位學子的讀書生涯。 不過就是這樣的一位迂腐老前輩,卻對陳恪客客氣氣,笑臉相迎,身邊觀察的那些年輕進士,赴考學子皆是震驚。 就是眼前這位半年前還一無所有的窮酸儒生,連一件新的儒衫都舍不得換。 如今卻掌握了盛京書院推錄,取士資格的話語權? 國子監祭酒笑容親切的朝陳恪說道:“陳侍讀以正五品的翰林侍讀官的身份,重新回到這裡,算是一場緣分,畢竟陳侍讀在這裡待過,應該是對盛京書院年輕一輩最了解的吧?” 聞言,眾人沉默了。 他現在卻間接主宰了盛京書院的為官資格? 隻要他說此人事功,此人歹毒,大言不慚,惡言相向,那可謂是在官途走到了終點。 為何他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有這麼大的權力? 隻因陳恪的一個身份。 文聖弟子。 國子監祭酒一邊笑著,一邊視線微微低斂,仔細觀察陳恪的神情,本以為對方會開心的笑起來,最不濟也會客氣一下。 但是,卻都沒有。 陳恪隻是一臉平淡看著眼前的一切,然後微微一笑:“祭酒大人不是要考察書院弟子嗎,您先請就是了,晚輩畢竟是從官,負責記錄,您才是主官,下官說的話不算數。” 國子監祭酒勉強一笑,此言確實有理,隻身向前走去。 走入盛京書院,諸多學子像是乖孩子,有個別幾人,則是不敢看陳恪,端坐在一旁。 祭酒掃視一圈,拿起書院推舉為官的名冊,盯在了當初辱罵陳恪最為兇悍之人的名字,問道:“陳侍讀,這人你可認識?” 那名錦服玉帶的學子,頓時噤若寒蟬,額頭蒙上一層冷汗,眼神滿是絕望。 感覺自己這輩子算是完蛋了。 他嘲笑陳恪不配與古人媲美,不過井底之蛙。 然而,陳恪回憶了一下道:“此人善辯,善用典故,可知五史,倒可為史官。” 錦服玉帶的學子麵色閃過詫異,片刻功夫,臉上閃過羞愧之色。 祭酒點頭,再次指向另一個名字。 這次是一位高大士子,他魁梧的身形卻無法掩飾臉上的懼意。 當天雨夜,他曾受人委托,將陳恪丟入門外。 陳恪開口道:“此人勤儉修學,耕地助民,樂於助人,擅長屯田知兵。” 聞言,高大士子的麵龐上,復雜,內疚、自責、感動皆有。 祭酒的笑容頗為僵硬,還是點頭。 後麵的每一人,凡是得罪過陳恪的人。 陳恪不僅沒有說他們的壞話,而且還幫他們說好話。 所有人都是沉默了。 “陳侍讀確實很了解盛京書院啊。” 這時,書院之中有一位翩翩公子走出來,手持折扇笑道: “就是不知道是真善,還是偽善。” 對於此人,眾人皆很是了解,鎮國公家的世公子,秦滿貴。 此人在書院的地位很高,年紀輕輕,就考中進士,而且家底殷實,看的書極多,如今也是儒道七境,跟陳恪同境。 對此,陳恪淡淡回復:“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在下隻不過是說實話而已。” 這些人本身才學足夠,隻不過看不慣自己托關係進書院的自己而已,所以才排擠自己,於情於理,自己有什麼好怨恨他們的。 “你敢罵我是小人?” 秦滿貴臉色難看,心底裡莫名其妙有一股火氣竄出來。 剛剛看到陳恪的時候也是,老是看他很不爽,那副淡然神氣讓人火大,幾乎偽善這句話立馬就罵了出來。 國子監祭酒製止了兩人的爭吵:“差不多得了,切勿胡鬧。” 另一邊,又嘴唇微張。 “若是真要吵,就去書院的問聖臺上辯論。” 所謂問聖臺,乃是讀書人之間辯論的地方,相對於武人的比武臺,要文雅一些。 不過也要慘一點,比武臺即便是輸,也就是傷的重。 而讀書人之間辯論輸了,嚴重是真的會跌境的。 秦滿貴冷哼道:“我倒是敢,不知陳侍讀可否應戰?” 陳恪看出了秦滿貴身上有些不對勁,想了想道:“來吧。” “請祭酒大人出題。” 國子監祭酒見真的兩人上了問聖臺,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最終還是出了個題目。 “敢問兩位,何為國運。” 秦滿貴麵露自信,出聲回答:“王朝之氣運,是為國運。” “國運昌盛,則一朝欣欣向榮,若國運衰敗,則事倍功半,天災人禍迭起。” 國子監祭酒繼續問道:“如何增強國運。” 此話一出,在場學子無不好奇,低頭沉思。 “國運之提升,在於根基,行兵打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而一朝根基,應在百姓,百姓興,則國興,民富國盛,故可提升國運。” “此等國運,乃千千萬萬世。” 秦滿貴出聲回答,讓國子監祭酒連連點頭,不少學子也是覺得極為有理。 “世子的學說跟亞聖很像,‘民為貴,君為輕’,想必是讀了不少聖人之言。” “那是自然!”秦滿貴展開折扇,翩翩一笑道。 正當眾人誇贊之際,陳恪卻是沉思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質問道: “敢問世子一句,您可知京城一斤米需要多少文錢嗎?” 聲音響起,一時之間,書院所有人不由將目光看向陳恪。 尤其是國子監祭酒。 “不知。” 秦公子看了一眼陳恪,他本想不回答,但看了看祭酒大人,還是淡淡回了一句。 倒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知一個肉包多少文嗎?” 陳恪繼續問道。 “不知。” 秦滿貴皺了皺眉,很想沉默不語,但還是給予回答。 “那一匹麻布多少文,您總該知道吧?” 陳恪笑問。 這一次,秦滿貴沒有回答。 陳恪輕輕一笑,微微搖頭:“張口百姓,閉口百姓,卻連百姓基本的食鹽,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穿衣,粗米都不知曉。” “又有什麼臉皮將百姓掛在口中?” “世子不覺得可笑嗎?” 陳恪此言一出。 這一番話說出,令整個書院徹底安靜。 尤其是國子監祭酒,濁目裡更是露出驚訝意外之色。 陳恪轉過頭,不再看他們,而是自顧自的說道: “聖人有言:‘凡利其事,必先知其事’,若張口閉口都是百姓,可連百姓基本的吃穿都不知情,這不就成了紙上談兵之舉?” “亞聖有說‘民為貴,君為輕’,但也說過,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為心腹,君視臣為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真正的國運,乃是人,而非單純的百姓。” “不管是君,是臣,是民,皆是國運的一部分,君民之心是理,君臣之心,就不是理了嗎?” 書院內。 眾人目光皆訝然,滿座寂靜。 沒有想到陳恪會提出一種“人為本”的假說,倒是從來都沒有聽過。 他們好像明白,為何文聖會收此人為徒了。 “陳侍讀實乃人中之龍!” 諸多學子發自內心感慨。 秦滿貴聽完之後,心頭一熱。 心頭上,“怒發沖冠”四個儒家真言,才算徹底消失。 然而,在盛京書院一行結束之後。 陳恪向吏部以及內閣遞交了奏折,請求辭去翰林院侍讀一職,希望重新回到文淵閣,擔任校書郎一職。 對此,王和甫則表示十分遺憾。 他剛剛勝任次輔,正是用人之際。 不過也尊重他的決定。 (本章完) . 最新網址:
第一百零八章 陳恪自有赤子心,發誓不做侍讀郎(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