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萬物復蘇。 勝京城還殘留有春寒料峭的餘韻,一層薄薄的白霜覆蓋了剛剛探出頭的嫩芽。守了一夜的守城軍在城墻上緊縮著脖子躲在墻角取暖,鐵甲上也結了一層白霜。 一條條街道上,零星的燈火亮起,街道上偶爾有行人走過,都是縮著脖子匆匆而行。 內城西柳街上,一個個燈籠後邊一頂頂嬌子,急匆匆向皇城而去。 “梆梆梆!” 寅時三刻。 這個時間,正是眾大臣上早朝的時間。 在這條街靠近中央的位置,一座朱紅色的大門,門前兩座巨大的貔貅石像。每一個走過這裡的人,腳步都輕了許多,眼中充滿了畏懼和好奇。 門頭匾額上,四個燙金色的大字‘武穆侯府’。 今晚,這座平時安靜的府邸竟然燈火通明,喧鬧異常。 雖然身為大夏皇朝四大武侯之一的武穆候也是要上朝,但是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動靜。隻要在這京城生存,每個人都知道好奇會害死人的,所以都目不斜視而過。 侯府內,一座偏遠小院,大堂中。 “奶奶,這是我娘最後的遺願!” 堂內地上跪著一白衣少年,額頭緊緊的貼在地上。 上首八仙桌右邊坐著一位老婦人,一頭的銀發看上去有些淩亂,臉上皮膚雖然看上去保養的不錯,可是依舊是摸不清粗糙的本質,魚尾紋很是顯眼,額頭上已經有淡淡的溝壑,顯示著老婦人的年歲。 身著金邊白色絲綢睡衣,衣角更是秀有一對青鸞圖,雙手握著一根龍頭拐杖杵在雙腳間。她雙眼帶著憐憫,看著地上跪著的少年,嘴唇有些顫微,想要開口說話,隻是最後深深的嘆了口氣,好像似有諸般的無奈。 房間內的人不少,都靜靜的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小晨!” 突然,在寂靜的房間內響起聲音。 跪在地上的少年聽到抬起頭來,看向出聲的人。 開口說話的是站在老婦人身邊的一位美婦,看上去三十來歲,保養很少的樣子,雖然穿著一身綠色的衣裙,但是看上去像是著急隨意的穿上去,頭發更是隨意的在後邊盤了起來,沒有任何的頭飾點綴。 美婦叫了聲,用眼角看了眼坐著的老婦人沒有什麼反應,這才又開口道:“小晨,你可要想好了,這次不進祖墳,以後想要再搬進去可就難了!而不葬在祖墳,你娘可是進不了祠堂的!” 聽到這話,房間內所有的人都看向地上的少年。 死後葬在祖墳,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人最後的歸宿,也是所有人最後的期望,而進能進祠堂,受後人祭拜,也是所有人的榮耀。 可是想要葬進祖墳、靈位進祠堂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的。必須是每個族內嫡係子弟,或者是為族內有過大的貢獻,還有就是嫡係子弟的正妻或者是被賜封為誥命的人才有資格。 跪在地上的少年聞言臉色一白,雙手攥的青筋凸起。 這個他也知道,可是想到母親那最後期盼的眼神,最後咬了咬牙堅定的道:“大伯母,這是我娘一直以來的心病,她一直相信父親沒有死,他們相約在那裡等他,父親遲早會回來的,我娘不想失約!” 被少年稱為大伯母的美婦看著倔強的少年,眼神一軟,最後轉頭看向老婦人。 “作孽啊!” 老婦人帶著悲傷的語氣,低聲念叨了句,最後更是起身向少年走去。 “我可憐的小晨兒啊!” 老婦人扶起少年,眼角含淚將少年拉進懷中,摸著少年的頭嘴裡念叨道:“這麼小,就沒有了爹娘,以後可怎麼辦啊!” “奶奶……!” 懷中一直堅強的少年,好像在這一刻奔潰了,直接放聲大哭。 武穆候小兒子的妻子去世了,在這偌大的京城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隻有交好的幾個世家有人前來吊唁一番,而且都是一些小輩。 主要是武穆候不喜這位自家的兒媳婦,要不是因為她,武穆候的三兒子就不會死。武穆候的三兒子可胃是他老來得子,非常的喜歡,可是就為了這麼一個普通女子,逃婚離家出走,導致小兒子死去,也讓侯府豎立大敵。 所以,這位侯府三公子的夫人非常的低調,而且常年身體不好,大半的時間都是臥病在床,很少走動,和別的人更是沒有什麼交往。 至於這位少夫人沒有被葬進祖墳,倒是讓京城震驚了兩天,然後就被一則火爆的消息沖散了。 新的白雲劍仙出現了,剛一出現,就一劍擊殺了來犯強敵。 老白雲劍仙已經有二十年沒有出現過了,要不是白雲城內依舊籠罩在強大的劍意下,人們都以為白雲劍仙已經仙逝了,可是老劍仙沒有等到,新一任白雲劍仙卻是出現了。 人們都在猜測這一任的白雲劍仙究竟是何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羨慕他有這樣的機緣,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 世人都知道,白雲城雖然是白家在控製,但是每一代的白雲劍仙卻不一定是白家的人,都是上一代白雲劍仙收徒,選定一繼承人,然後將自身的修為灌頂。 所以每一代的白雲劍仙一出現,就是頂尖的高手。而這導致每到白雲劍仙的壽元不多的時候,會有大量的劍修去白雲城碰運氣,要是能被白雲劍仙看中,那可是一步登天的機緣。 隻是白雲劍仙傳承已經上千年了,還沒有任何關於選擇白雲劍仙的條件傳出來。 在這樣的消息下,武穆侯府一個籍籍無名的女子葬禮更加的沒有幾個人關注了,隻有那些想要巴結侯府的人假意的掉了幾滴眼淚。 六天後,武穆候。 一間擺滿了書籍的房間。 “決定了?” 桌子後,坐著一個身著紫袍的老者。 老者頭發稍微有些花白,留著三寸灰白長須,一臉的剛毅,雙眼囧囧有神,坐在那裡自有一股威勢彌漫。 書桌對麵,站著一少年,穿著一身的孝服,微微弓著身。 “是!” 少年回答的很簡單,可是語氣中滿是堅定。 隨著少年回答,空氣一靜,時間好像都停止了,站著的少年弓著的身子更低了,鬢角有細微的汗珠流出。 “算了,你老子我沒有管住,你自己想乾嘛就乾嘛吧!” 老者緊繃著的臉突然鬆弛下來,不耐的說了句,最後揮了揮手道:“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