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中行喜頃刻間輸陣又輸人，中行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覺得中行氏的麵子都被他丟光了。士鞅和士弱則不知說什麼好。到底是中行喜太弱，還是狼賁實力太強呢？ 　　站在對麵的欒黶則不以為然：“中行喜治軍尚可，也有點謀略，但勇武非其所長。中行偃無能，不知兵，根本不懂這些。活該有此一敗！” 　　他看向佇立在身側的督戎，微笑著說：“督戎，你應該還不覺得累吧？” 　　督戎剛才目不轉睛地看著國君之士與中行氏之士的搏鬥，臉上有些不屑的神色。聽見家主發問，督戎行禮道：“將軍，下臣今夜剛剛活動開筋骨，如今精神抖擻，怎麼會累！” 　　“好！觀此二人，你覺得如何？” 　　“中行氏之士，勇氣不足，但迫於無奈，反而先動手。而國君之士，明顯是個難得的猛士。” 　　“那你若與其交手，孰勝孰負？” 　　“下臣必不辱命！” 　　欒黶拍著督戎的肩膀說：“嗬，但是國君應該會再換一人，否則不成了以一敵二，頗為不公啊。去吧！” 　　狼賁輕易取勝，意猶未盡，環顧四周，仿佛在說，還有誰願意來嘗試？ 　　但晉周的本意是，讓狼賁對付中行氏，再換上新來的“狄戎”去對付欒氏。狄戎一直帶著那頂能夠遮住臉的胄，應該不會被認出來。 　　此時欒氏陣中走出一個高大的猛士。晉周剛想示意狄矯上前，沒想到狼賁完全沒有回來的意思，反而朝著那位猛士走去。 　　狼賁大聲吼道：“中行氏之士無趣！狼賁今日沒有盡興，請欒氏之士也先與我過招！” 　　晉周心中了然。這小子，肯定是覺得寡人身邊又來了個猛人，有了危機感，想抓住機會多表現表現！已經暫時壓倒了萊犁，當然不想把風頭讓給一個新來的。 　　先隨他去吧，待會有借口換人。 　　狼賁也不拿剛才的矛，而是快步沖向督戎，想復製剛才的招數，一舉擊倒對手。 　　沒想到督戎眼看著狼賁沖來，一點躲閃的意思都沒有，而是在原地站定，好像就等著狼賁撞過來似的。 　　狼賁雙手剛向督戎伸出去，督戎身子微微下蹲，雙臂抓住狼賁的兩支胳膊，一用力。狼賁竟然雙腳微微離開地麵，差點就被督戎舉了起來！ 　　狼賁見勢不妙，身體往下一沉，硬生生穩住了姿態，與督戎互相拉扯在一起。幾個回合之後，狼賁氣息有點散亂，感覺腿上有點用不上力氣。督戎手上也鬆散了一些。狼賁趁此機會牟足力氣一推，兩人這才分開。 　　狼賁上下打量著對手，問道：“猛士好力氣，你叫什麼名字？” 　　“督戎！”聲音聽上去很年輕。 　　狼賁拾起地上的一根矛，說：“我乃公行武卒營千將，狼賁！督戎，既然角抵不分勝負，那就拿兵器吧。” 　　“不分勝負？嗬。”督戎反而笑了，“狼千將，便依你。但這矛，我督戎使用不便，可否換個兵器？” 　　狼賁嘴上怎麼會服軟：“你隨意更換！” 　　話音剛落，狼賁看見督戎轉身歸陣，竟然將車上立著的一桿旗桿拿了起來，卸掉了旗桿上的矛頭。 　　回到自家軍陣中的中行喜見此情景，想起前半夜的遭遇，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狼賁也頗為驚訝，但督戎說道：“千將，此物才是我合用的兵器！”接著雙手橫握旗桿中間，就像攻中行氏之宮時那樣，如陀螺般揮舞。 　　狼賁猝不及防，身上接連挨了兩三下，被打得暈頭轉向。 　　趁狼賁失去平衡腳步踉蹌，督戎掄起旗桿砸向狼賁。狼賁倉促間舉起手中之矛抵擋，沒想到矛桿被督戎一舉砸成兩段！ 　　幸虧狼賁身著重甲，才沒有受重傷。但他也跌坐在地，目光有些茫然，好像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欒黶猖狂地大笑，“中行偃，士鞅！看見沒有，這就是欒氏之士的勇猛！” 　　晉周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他剛下說自己叫什麼？督戎？”晉周自言自語地說。 　　督戎，這個名字很熟悉，似乎也出現在了史冊上。晉周記得，歷史上在晉悼公去世後不久，士氏就找機會暗算欒氏，將欒黶的兒子欒盈逐出晉國。後來欒盈被齊國人偷偷送回晉國，掀起叛亂，這個督戎就是欒氏第一猛將，無人能當。後來被一個叫斐豹的奴隸耍了手段給乾掉了。 　　那不是二十年之後的事嗎？晉周計算著，既然督戎現在就已經初露鋒芒，那他死的時候，應該也已經接近四十歲了吧？ 　　就是不知那士氏的奴隸斐豹，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ｃom 現在年歲幾何，身在何處！ 　　晉周還在盤算，欒黶卻迫不及待地問道：“國君，伱的人已經敗了。” 　　沒等晉周回話，督戎卻對欒黶行了一禮，說：“家主，督戎有話要說。” 　　“哦？” 　　“剛才狼賁千將與中行喜對陣之時，中行喜失去手中的矛，是因為其武藝不如人，並不是不公平。但是狼賁不肯手持兵器攻擊沒有兵器的人，也扔掉了自己的矛，這就叫做義。狼賁獲勝後被中行喜攻擊，但隻是控製住彼輩，沒有殺掉他，這叫做仁。狼賁腿上受傷，卻依然敢於向我挑戰，這就叫做勇！” 　　欒偃是真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點文化。 　　“仁、勇、義具備，但督戎卻趁其腿上有傷才將其擊敗，這不值得誇耀。按照規則，國君還應再派出一人，與下臣相爭。” 　　說罷，督戎對著晉周和狼賁各行了一禮。 　　“說得好！下軍將，欒氏有士若此，真令寡人艷羨啊！”晉周對督戎的言論表示贊賞，心想，應該把這個情節添加到晉侯語裡。 　　欒黶隻覺得這個毛孩子多事，這是你加戲的時候嗎？但是已經架在這了，嘴上諾諾，沒辦法反對。 　　至於中行偃，臉上更掛不住了：你們在這都裝得挺勻實，就我中行氏不仁不義也不勇是吧？ 　　“長……啊不對，狄矯！”晉周低聲呼喚道，“此子勇猛過人，寡人之前都不曾見過他。如今他再次挑戰，”寡人便拜托你了！” 　　“狄矯”整理了一下頭上的胄，拱手道：“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