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淩晨,辰江市某片老城區的拐角便利店裡,仍舊亮著有些昏暗的橘光。 在老城區這種遠離熱鬧市區喧囂的地方,這是很少見到行人的時點,大部分情況下那些低矮房屋間的狹窄馬路上都是空空蕩蕩,夜間偶爾會在這裡穿行的生物隻有喜歡黑暗的夜貓。 其實在這種地方開夜店是賺不到什麼錢的,而這家開了許多年的拐角便利店在這個時點還在營業,純粹隻是出於就住在這間門麵裡的老大爺清閑,他總是關門很晚,因為他就住在這間便利店的門麵裡,對他而言坐在門店上就是待在家中,開不開門就好像隻是晚上睡覺開不開窗的區別。 大爺活得滋潤,總是精神抖擻,所以這家便利店常在淩晨兩點半還能聽見電視聲響,大爺喜歡靠坐在收銀臺上看那幾部看過一遍又一遍的抗日神劇,等候夜晚光顧此處的路人。 雖然這片城區一般夜晚沒有誰會出門,但過去這種時點偶爾也能碰上寥寥幾個過路人偶爾光顧生意。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似乎有些區別,最近開店的大爺總能隔段時間在淩晨一兩點的時候碰上同一位買家。 買家是位看起來不過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長著一張帶著幾分秀氣而又五官端正的臉,可那位明明該是正是風華正茂好年紀的年輕帥小夥,身上卻總是沒有半點年輕人的朝氣。 他總是穿著一身帶著兜帽的黑色衣物來到店裡,將自己的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偶爾還會帶著兜帽和口罩隻露出那雙帶著黑眼圈的無神眼睛。 他總是會在鮮少有他人出沒的時點出現在店裡,獨自一人一言不發的在貨品不多的便利店裡挑出一大袋方便麵和速食食品,然後又一言不發的來到收銀臺前,掃碼結賬再獨自離開這家不大的便利店。 今日也是如此,年輕小夥仍舊是淩晨兩點出現在店裡,像往常那樣拿來了三袋泡麵和一堆閑散零食,站在收銀臺的門口等待結賬。 “一共二十五塊錢。” 大爺如往日那般給他掃完商品標碼結完賬,又忍不住多看了他那張收據條一眼,接著嘆了口氣,用一副長輩語氣說道: “哎呀,小夥子,我看你都連續買了一周的泡麵了,每次來都買三包,怕不是一日三餐都吃泡麵?這也太不健康了。” “你雖然還年輕,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這麼糟蹋自己會營養不良的。” 帶著兜帽的小夥聞聲抬頭,望著大爺眼裡出現了一絲奇怪的神色,接著他很快又移開了目光,伸手提起了裝有商品的袋子,聲音沙啞的開口說了句“不勞費神”。 這是大爺頭一次聽到眼前這個小夥說話,在此之前大爺甚至一度懷疑對方是啞巴,因為之前小夥每次來買東西都一言不發,就算是自己問他一些問題,他也會直接用肢體語言回答,好像他浪費時間說兩句話會掉肉。 原來隻是不想搭理自己。 大爺想到這裡有些來氣,感覺這小夥實在是沒有禮貌,雖然在店裡他們是服務員和顧客的關係,但年齡上自己總歸是年長的長輩,長輩搭話刻意愛搭不理,可並非什麼小輩討人喜歡的行為。 大爺雖然清閑,但年輕時其實也曾是個暴脾氣,於是想到這裡他不由覺得有些不悅,看著眼前的小夥上了幾分火氣。 不過他忍住了這份火氣,因為往常小夥買完東西就會立刻離開,他也沒有無聊到大半夜和年輕人吵架,於是秉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原則又坐回了自己的靠椅上,本來以為小夥很快就會離開,可沒想到除了開口說話以外,今天對方還一反常態的站在收銀臺前半天沒有離開。 “你怎麼還不走?這是要乾什麼?” 大爺等待了一會,瞅見小夥站在收銀臺麵前卻望著店外,有些覺得奇怪的同時不由又出聲發問,但後者卻沒有因為他的詢問立刻轉回目光,仍舊盯著便利店外的街角。 大爺忍不住也一臉狐疑的轉頭去看他凝望的方向,可是那裡什麼都沒有,隻能看見一盞光線昏黃的路燈在閃爍。 於是大爺收回目光,心裡泛起嘀咕來,心說這小夥不會有什麼神經病吧? 而正當大爺如此在心裡自言自語的時候,那小夥卻終於把目光從門外轉回來了,接著他看著大爺皺了皺眉頭,又說了一句話。 “今天你早點關門,店外不乾凈。” 他這話一出,大爺先是一怔,接著呸呸了幾聲,擺手大聲嗬斥道:“呸呸呸,你說什麼晦氣話呢?這夜店我開得多了,哪來什麼乾不乾凈的?不買東西了就趕緊走!我也是看你買了好幾次東西了沒趕你,居然說這種晦氣話!” 見大爺火氣上來了又不聽勸,小夥也沒多說什麼,隻是伸手拉了拉自己的黑色兜帽,轉身邁開了腳步,像往常那樣離開了便利店門。 見小夥從他之前一直盯望的相反轉角離開之後,大爺又重新坐了下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說這是什麼運氣,居然碰到這麼又不懂禮貌又說晦氣話的年輕人。 大爺年紀不小了,他們這一輩人多少都敬畏鬼神,也講究一些忌諱,無論是否是玩笑,夜裡都要少說不該說的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並不喜歡年輕人的惡作劇。 而且那個小夥還裝模做樣的盯著他的店門外看了老半天,好像真有什麼東西在一樣,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回想起那個小夥的目光,大爺忍不住又偷瞟了店門外那個轉角處一眼,那裡仍舊什麼都沒有,隻是之前還在閃爍的路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 “哎喲,那破燈又壞了,明早還得去叫城區管理一趟。怎麼這裡的東西都和我們這些老東西一樣破舊?” 他如此嘟囔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沒有把小夥的建議放在心上,隻是把老電視機的聲音調大了一點,重新看起了電視。 開敞的店門之外吹來一陣陰冷的寒風,大爺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隨手從座椅旁側抓起了一條毯子,自言自語道: “果然是已經進入深秋了...這晚上還真是越來越冷了。” 而就在大爺剛把今晚那段令他不快的小插曲拋之腦後的時候,便利店裡突然悄無聲息的走進了一個披散著雜亂長發的女人。 女人走進便利店裡,卻沒有去挑選任何商品,而是光著好像是被水泡得腫脹發白的雙腳停留在了收銀臺前。 大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有來人後抬起了頭,卻望見了一張被水泡得腫脹潰爛而又蒼白無比的臉。 女人用那雙外突的雙眼盯著大爺的臉,牽動起自己麵目全非的五官,發出了好像被什麼堵塞了喉嚨一樣帶著咕嚕聲的笑聲。 “我身上有很多擦不乾凈的水...咕嚕咕嚕....” “請問...這裡有毛巾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