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現實世界是1場遊戲嗎?(1 / 1)

最終,兩人的密謀並沒有取得實質性的成果,盡管愛麗絲並不相信世界上存在沒有弱點的人,但可可愛愛的梅蒂恩都這麼說了,難道你能不信嗎?反正她信了。   雖然沒有想到方法,但梅蒂恩姑且做出了決定,先把這一次的七天禮辦好,不能因為其他事情耽誤,否則的話,留下教堂的父親也會感到失望的。   愛麗絲對此自然表示十分支持,然後她就回去睡覺了。畢竟,林格這個關愛妹妹的好兄長已經在門外催促梅蒂恩早點關燈休息了,難道她作為女仆,還能違抗雇主的命令?那是亂臣賊子才做的事情,她不屑為之。   但,即便是這樣忠心耿耿的女仆,依然沒能睡上一個好覺。   ……   愛麗絲從睡夢中被叫醒的時候,天還沒有亮,透過約一尺見方的狹窄窗戶,能看到些許灰白色的陰霾,像是夢中淒冷的月色,又像是黎明到來前的曙光,壓抑,陰沉。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嘴裡小聲嘟囔,抱怨著是誰大半夜不睡覺擾人清夢,然後門外傳來了林格的聲音:“下樓。”   他言簡意賅,仿佛對愛麗絲多說的每一個字,都會沾染不乾凈的東西:“來幫忙。”   隨後便是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這家夥還真是惜字如金啊。   愛麗絲心中腹誹,強忍著睡意換上女仆裝——原來的那套衣服已經變成睡衣了——把心愛的遊戲機與卡帶收納盒掛在腰帶上,又抓起一旁的耳機套在腦袋上,頗具科技感的銀白兔耳使主人與那些普通女仆徹底劃分界限,頓時有種特攝英雄變身完畢的成就感,在原地擺了幾個意義不明的姿勢後,才心滿意足地推門離開,向樓下走去。   來到一樓的禮拜堂時,愛麗絲發現,不僅林格,連梅蒂恩也在,而且兄妹倆都有了新皮膚……我的意思是,都換上了新衣服。   林格身著一件樸素的神官袍,大概是因為年歲已久的緣故,布料上的白色並不純粹,像沾染了歲月的塵埃。但精致的做工、金線的花紋、銀質的係鏈、遮蓋肩部與手肘的披肩、以及胸前一排氣派的金屬排扣,依然能證明這件神官袍有著不俗的來歷。搭配林格一如既往平靜的表情,讓他顯得比平時更加嚴肅、鄭重。   梅蒂恩則是穿著一套由修女服改裝而成的衣服,裁去了下擺,換成輕便的短裙、白色長筒褲襪與黑色長靴,方便行動的同時,也顯得更有活力。值得一提的是,她沒有像普通修女那樣戴著頭紗,因此,那頭粉色的中發便與整體黑色的修女服格格不入,但又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和諧感,從感官上覺得矛盾,從心情上又覺得……好像還蠻適合她的。   兩側墻壁上,早已銹蝕的銅質燭臺不知何時點起了蠟燭,是那種用於正式場合的白色長燭,二十四根白燭共同照耀著禮拜堂,連火光都氤氳著幾分神聖的氛圍。神官打扮的林格站在祭臺的後麵,女神像的正前方,而修女打扮的梅蒂恩則坐在最前排的橡木長椅上,微低著頭,姿態仿若祈禱。   服飾與氛圍的變化,總算讓愛麗絲意識到,自己正身處一間被神明注視的教堂。   聽見她下樓的腳步聲後,兄妹二人同時投來目光,林格沒有什麼表示,而梅蒂恩則伸出手揮了揮,招呼她過去:“愛麗絲姐姐,這裡。”   分明是深夜,她卻顯得很精神,一點都沒有困頓的模樣。   愛麗絲一邊走過去,一邊看向祭臺後的林格,疑惑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突然把我叫醒?我剛跳過新手教程,正準備大開殺戒呢!”   又是些奇奇怪怪的夢話,林格充耳不聞,簡單地從嘴裡吐出三個字:“七天禮。”   愛麗絲更加疑惑了:“現在還沒有天亮吧?”   印象中,會在深夜偷偷摸摸舉行儀式的,一般都是些見不得人的邪教,難道說……   “禮拜是白天開始,但現在就要做準備哦。”梅蒂恩及時開口,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林格更是懶得和這家夥廢話,從祭臺的抽屜裡取出一本有些破舊的登記簿和一支鋼筆,對她說道:“你站在這裡,負責登記。”   “登記啥?”   一頭霧水的愛麗絲從他手中接過那本登記簿,而把位置讓給了她的林格則朝廚房走去,再回來時手中已多了一根拖把和一條抹布。梅蒂恩乖巧地跑過去,從他手中接過抹布,然後兄妹二人齊心協力,開始打掃衛生,林格負責拖地板,梅蒂恩則負責擦拭那些橡木長椅,力求在禮拜開始之前,讓教堂變得乾凈整潔。   “原來是準備這個啊。”愛麗絲看到這一幕,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女仆究竟有多麼失職。   反正是林格讓我站在這裡的。   本著“絕對服從雇主命令”的精神,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個設定,隨即把手中的登記簿翻開來,瞄了兩眼,發現上麵都是關於教堂救濟的登記信息,不過相比正規的救濟機構而言,相對粗略,被救濟者的信息隻有一個名字,有時甚至連名字都沒有,隻用“街道+職業”作為稱呼,比如“伯明街的老水手”、“約克夏的搬運工”、以及“湖畔街的流浪漢”——如果流浪漢也算一種職業的話。   至於救濟的物資,除了常見的“黑麵包四條加半品脫牛奶”外,還能看見諸如“領取舊衣服兩件”、“領取舊床單一條”、“領取亞麻布半捆”之類的記錄、直接救濟金錢的例子很少,但每次出現時數額都很大,而且也會有詳細的描述,如愛麗絲看到的這一條記錄:鬆石街的瑪吉夫人,領取2鎊10先令,治療小兒子湯姆的熱癥,白教堂區的“人民公共醫院”有相關住院記錄,可以佐證。   時間則是六個月前,那時天心教堂還沒有受到《宗教法令》的影響。   翻看這些記錄,愛麗絲的心情逐漸由一開始的好奇變得驚訝,最後又變成了另一種更加復雜的情緒:她之前聽梅蒂恩講過,隻要願意進入天心教堂聆聽女神福音的人,無論是不是信徒,都可以領到麵包與牛奶。如果登記簿中的這些人也是如此,那,天心教堂根本就不是教堂,分明就是一家純粹的救濟機構嘛!   而林格,則是在沒有任何外力支持的情況下,僅靠自己的力量,將這家救濟機構維持到了現在。如果沒有《宗教法令》的話,說不定會維持更久,直到某一天他無以為繼的時候為止。   愛麗絲對於運營一家救濟機構的難度沒有任何了解,但她知道自己正身處一個什麼樣的時代:這是資本主義最為盛行、貧富差距最為懸殊、物質與享樂思想最為嚴重的19世紀蒸汽時代。在這個時代裡,當一個富人、好人或聰明人都很難,而當一個窮人、壞人或蠢人卻很容易。   林格是一個好人嗎?還是一個蠢人呢?   愛麗絲分辨不清,但她忽然間產生了一種想法:會不會,林格那麼堅定地想要關閉天心教堂,既不是因為金錢壓力,也不是因為《宗教法令》,而是因為……他已經很累了?   感到勞累的時候想要休息一下,是很正常的想法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誰都無法指摘。   那麼,梅蒂恩處心積慮地想要保住教堂,難道又錯了嗎?這是她父親留下的遺物,是她的家,也是她的信仰。在沒有犯任何錯誤的情況下,憑什麼被他人決定命運?   所以,現實世界還真是復雜啊,如果都像遊戲那麼簡單就好了。不用管什麼正確錯誤、也不用管什麼政治信仰,直接告訴我敵人在哪裡、要殺幾個就夠了。   當然,也不排除某些糞遊,按著玩家的腦袋做出選擇,那種就另當別論。   愛麗絲不喜歡玩糞遊,她左看一眼沉默拖地板的林格,右看一眼勤勞擦椅子的梅蒂恩,忽然覺得自己特別罪孽深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便極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嘆息聲傳到兄妹倆耳中,林格無動於衷,梅蒂恩則抬起頭,眨巴著萌萌噠的大眼睛問道:“怎麼啦,愛麗絲姐姐?”   “沒,沒什麼。”愛麗絲乾笑道:“我隻是在想,還要多久才能開始啊?”   “快了,唔,大概一兩個小時後吧。”   那時恰好是天亮時分。   愛麗絲點點頭,繼續翻看手中的登記簿。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掛在腰間的SLP遊戲機,銀白色的立方體表麵,正在閃爍著微弱的幽藍色熒光,那閃爍的頻率,正與她呼吸與心跳的頻率重合,仿佛冥冥之中的某個靈魂,正回應著誰的呼喚,即將迎來蘇醒的時刻。   如果世界是一場遊戲就好了……這不是少女第一次產生類似的念頭,可她或許並不知道,某些時候,人類強烈的情感,將會催動命運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