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奉將所需的銀針規格,與鐵匠詳細講了一遍。 “能打嗎,大概要多久?” “能打是能打,這普天之下的兵器,隻要您說清楚規格尺寸,就沒有俺鐵牛子不能打的。”鐵匠一拍胸脯、自信滿滿,然後欲言又止,“不過……” 林奉奇怪反問:“什麼?” “這種套針的打製是個精細活,需要費些功夫,起碼也要十幾日,平素套針訂的人非常少,俺們鋪子是不會有存貨的,但現在嘛……” 鐵匠盯著林奉,“客官,您要是對銀針的具體規格要求沒那麼嚴格的話,俺們鋪子裡剛好有一套現成的,您要是急用,可以直接提走。” “有現貨?”林奉眼睛一亮。 他就是提前猜到,鐵匠鋪裡不會有套針存貨,才要從新定製。 若有存貨,他能迅速上手開始修習《三花針法》,當然願意要。 具體尺寸規格要求就算有所不同,大不了可以再訂一套新的。 “有!麻煩您等俺一會……” 見壓箱底積灰的存貨,有望售出,鐵匠也很是高興。 撩開帳簾就向著後院去了。 林奉尋個位置坐下,閉目養神,在頭腦中翻閱起那部《三花針法》。 這兩日,他每有空閑,就會用於學習針法、辨認人體穴位。 他發現,這種直接灌輸進頭腦中的武學傳承,不僅十分方便,隨處可以閱讀,而且對他的學習效率,似乎也有所加持。 短短兩日,他的基礎功便初窺門徑,掌握了很大一部分了。 要不多久,就能正式上手。 聽到鐵匠回來的聲音,他收回思緒,重新睜開眼,果然看到對方興沖沖的拿了一卷針包,拍到桌案上。 主動將針包平鋪開,並將內裡一根根閃著爍爍寒光的銀針,展現出來。 林奉隻粗略掃了一眼,眉頭就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他也是將《三花針法》從頭到尾瀏覽過幾遍的人,對針法一道有些了解。 一般行醫之時,行針、攆針所用的套針,所需長短尺寸各不相同。 短及半寸,長的甚至要四寸以上,各種尺寸的針都要有。 這是為了應對不同病癥情況,與不同病患的身體結構、穴位深淺而備下的。 可麵前這套針,所有銀針均長一寸半。 針極細,且沒有攆針所需的手捏針柄。 鋒利至極,見血封喉,長短趁手。 這種套針基本隻有一種用法,就是用於武學技法,在《三花針法》的傳承記載中,此類針有個學名叫“寒針”。 尤其最適合用於“暗殺”! 關鍵時刻將針刺入重要穴位,殺人於無形。 還可以輕鬆將整根針全部沒入血肉中,即便是後續仵作屍檢,若非仔細查看,也很容易錯過。 《三花篇》與“三花齊開”的特殊技法,所要用的也是這種針。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凜。 訂這套針的人,也許是位暗殺高手,現在可能就隱藏在焚香城中。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林奉秉持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再度抬起頭看向鐵匠:“這套針我要了,不還價,此外我還準備再訂上一套針,就按方才說過的規格來。” 說著,他從懷裡拿出兩錠銀子,“啪——”的放在桌上。 但當鐵匠眼睛一亮、準備接過銀子的時候,林奉的手又壓住了銀子,目光灼灼的看著鐵匠。 “客官……您、您這是想問話吧?”鐵匠迎來送往過數不清的客人,也是個有眼力的,立刻反應過來。 “能說嗎?” 鐵匠滿是老繭的手,下意識在臟兮兮的褲腿上蹭蹭,認真點頭道:“能!嗨,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瞞著的事情。 “其實一說起這事兒,俺就很是氣悶! “要這針的,是位奇怪的客官,他當時穿的嚴嚴實實的,頭上還戴著鬥笠擋住臉,身上包裹的跟個粽子似的,說話聲音特別沙啞,聽不出男女。 “要不是看他訂金給的很痛快,我是不打算做他生意的。” 林奉若有所思:“所以,他後來沒有在約定時間內,來取這套針?” “對啊!”鐵匠氣憤的一拍桌子,“我都是嚴格按照那位客官的要求,打製的針,尤其還按要求找了上好的牛皮皮革,縫了針包,結果整整兩個月,他都沒來取,俺這心裡拔涼拔涼的,不用問,這樁生意肯定是虧了! “要不是有客官您在,這包針還真就砸在俺手裡出不去了! “俺也不多收您的錢,算上當時那人給的定金,俺就收您個手藝錢、二十兩,外加新套針的訂金十兩,您看行嗎?” …… 交了銀子,林奉將針包收入懷中,走出鐵匠鋪。 他若有所思的悶頭走在街上。 之所以多問這一句。 一是他惜命,擔心城內真藏了暗殺高手,最起碼也要掌握點基礎消息;二也是想看看,能不能牽扯出什麼重大線索,給自己謀一個繼續升遷的道路。 但現在看來,那位神秘的“訂針”人,遲了兩個多月沒露麵,就算真有線索多半也沒了時效性。 總之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疇內了。 收回思路,林奉正想著要不要去幾個獄卒商量的吃酒聚會地點“醉春樓”湊個熱鬧。 可一抬頭才發現,他不知不覺走進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小巷子裡。 不遠處一座掛著招牌“十裡香”的小酒館,映入眼簾。 “這是肌肉記憶嗎?”林奉嘴角一抽。 原主沒什麼太多的娛樂愛好,平素不當值的時候,唯一的樂趣就是來“十裡香”聽一聽小曲兒。 捕快的收入,壓根不夠原主去喝花酒的。 而原主又是個好酒的,這“十裡香”就是原主結合了當時的收入,找到的最合適的酒館。 也算是原主的娛樂根據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經常帶著幾個同僚,或者和師父李三一起過來吃酒。 每月的收入裡,得有個七八成,最後都要花到這家小酒館裡。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別看店麵小,位置偏僻,可店裡還真有位彈琴唱曲兒的女娘,花名叫“香榭娘子”。 不過是位“清倌人”,不賣身的。 每次唱曲兒的時候都隔著個紅帳子,還沒人見過她的真實容貌。 往來的酒客都猜測,也許這位香榭娘子是生的相貌醜陋無比,或是身體有什麼殘缺之處,不敢見人。 否則怎麼會蝸居在這麼一個小酒館裡唱曲兒,還藏頭藏尾的。 包括原主,也有過類似的猜測。 原主其實聽不太懂對方的琴音歌曲水平如何,就覺得挺好聽。 每次聽都是牛嚼牡丹。 可放眼整個焚香城,他聽的起的曲兒,也就隻在這裡。 所以次次都擺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聽完了還要再賞幾個錢,博那位從未謀麵的“佳人”一笑。 這算是在這個年月裡,為數不多的娛樂項目了。 而回憶到這裡,林奉頭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原主從前最大的開銷,就是在這家店裡吃酒、給‘香榭娘子’打賞喊六六六了,我也可以肯定,在師父李三倒了以後,我身邊不可能會有熟人幫我打點上下。 “那麼許嫻致口中,幫我從中打點的人,還能有誰呢?” 他眉頭皺起,忽然有個很離譜的推斷。 當即邁開腳步,走進“十裡香”酒館中。
第五章 寒針(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