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之巔,又是七年過去了,天與地的貼合暫時停下。 偉大的神王發泄完自己的欲望,他又開始漫無目的的遊走在大地上。此時他發現有些無聊,因為已經沒有孩子可以做他的玩具了。 無奈之下,烏拉諾斯隻好用神力隨意的轟擊看到的一切,然後在破壞中找到一點小小的樂趣。 在他走後,蓋亞依然呆呆的躺在神山之頂。她盡力減少自己的消耗,但這沒有意義。肉眼可見的,她不朽的神軀開始衰老。 她知道自己得做點什麼,於是在體內,在十二個孩子所在的地方,地母做出了請求。 “你們看到了,這就是你們的父親,卡俄斯的神王。他傷害了我,也囚禁了你們。如果就這樣下去,當我陷入永眠,你們也將永遠留在這,維持著生死之間的狀態。” 地母平靜的語調中蘊含著恨意。每分每秒,她都能感受到力量的流逝。她的精神注視著十二位神明,那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我需要一個勇士,”蓋亞說道:“我需要你們中有一個人能鼓起勇氣,反抗你們的父親。” “這也是預言中的一部分,天父會被自己的子嗣動搖王權,伱們注定會獲得成功。” 一陣沉默,在寂靜中,瑞亞的聲音猶豫著響起。 “母親,我們願意替您分憂,但‘長子,卻不是最年長的’,我們都不符合這個條件。” 其他提坦們同樣這麼想。數千年過去了,至今他們也不曾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不,你們符合。” 和提坦們不同,就在之前,就在神王的暴行結束的時候,地母突然明白了預言的真意。長子,但不是最年長的,現在就是他出現的時機了。 “誰答應我的要求,誰就第一個離開我的身體。你們因神王的命令再次孕育,那長子的位置也將重新排定。” 當地母的聲音落下,諸神有些駭然。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深切的感受到命運的威力。 早在兩千五百年前的宴會上,一切就已經被昭示——他們會再次被孕育,所以長子不是最年長的那個。 “可是我們沒有武器。” 許珀裡翁似乎有些想法,但也有些猶疑。 作為現下唯一的太陽,還未被分割神職的他並不比長兄和幼弟遜色。如果能成為擊敗烏拉諾斯的神靈,也許他也有望繼承神王之位。 “預言中的刀嗎,它已經準備好了。”地母再次說道:“神王命世上所有的武器被他感知,所以我用燧石孕育了一把鐮刀。它從未在世上出現過,它誕生的本意是收割植物,所以它不是武器。” “它未經鍛造,自然生成,所以它沒有鑄造者,它是天然的產物。” 諸神再次沉默了。他們沒有想到,預言中協助叛逆的‘親人’居然就是蓋亞。不是他們兄弟中的一個,也不是化身群山和深海的叔父,而是眼前生育他們的母親。 是的,沒什麼比夫妻更符合‘親人’了。 “可是我們發下了誓言。” 在許珀裡翁開口之前,忒亞點出了問題的關鍵。在十二提坦中,她和許珀裡翁最為親密。因此,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哥哥被神王之位所惑,做出錯誤的決定。 對於忒亞講出的事實,地母也為之無言。 此時誓言的守護者還沒有出現,斯提克斯河也尚未誕生,世界還沒把守誓的權柄下放。在這個時候,違背誓言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如果預言顯示,持刀的人注定成為下一代神王,那十二提坦絕不猶豫,他們會為握刀的資格展開爭鬥。但既然神王之位是不定的,那沒人願意承受背誓的後果。 畢竟成為神王,無上的神權可以彌補受損的神職。但如果揮刀者隻是為人作嫁,諸神可不願冒這個風險。 而且最關鍵的,也是地母都還沒提及的是,‘動搖王權’可未必等於‘顛覆王權’。 如果不是那位先知者曾不止一次的說出‘第一位神王’這種稱呼,諸神都未必敢相信,那偉岸強大的父親也會有失敗的可能。 上千年的畏懼,早就已經深入骨髓。 “讓我來吧。”沉默在持續,在地母漸漸絕望的等待中,克洛諾斯出聲了。 與以往不同,此刻他的聲音沉穩而富有磁性,絲毫沒有之前在神王麵前的瑟縮。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是十二提坦中最膽小,最沒有存在感的那個。 因為獨特的權柄,他從不被父親當做玩具。因為是最小的孩子,烏拉諾斯也不是很忌憚他。盡管擁有提坦中最強大的神力,但他一直不被兄姐們注意。 但這個時候,隨著他的出聲,諸神終於回想起了他早有預謀的誓言。 作為第一個發誓的人,他宣稱自己不是協助者,但沒說自己不是持刀人。 就像早就想好了一樣,克洛諾斯隻為自己揮刀,絕不會成為別人手中的刀。 “是的,我最小的弟弟。”許伯裡翁冷笑著,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一般:“我從未想過,原來你是如此的高瞻遠矚。” “是啊,克洛諾斯。也許在智慧方麵,你與先知者也不遑多讓了。” 俄刻阿諾斯也開口了。他現在還記得前半段預言說出時,自己的狼狽不堪。 但克洛諾斯不一樣,麵對父親的壓迫,他甚至還敢玩這種語言上的小把戲。如果不是烏拉諾斯沒有注意,他應該已經在塔爾塔羅斯裡,度過自己兩千五百歲的生日了。 “夠了!”地母冷冷的打斷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她的聲音失望中夾雜著一絲驚喜。 “既然你們都不願意為我持刀,那就不要嘲笑你們勇敢的弟弟。” “克洛諾斯,我最小的孩子。”訓斥完自己另外兩個兒子,蓋亞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生氣:“所以你願意拿起鐮刀,為我,為你的兄弟姐妹,也為你自己終結這場災難嗎?” “是的,我願意。”克洛諾斯說道。 “我願意持刀,但我需要更具體的指引。預言絕對還有更關鍵的部分,一柄刀並不能讓我抗衡父神。” “······你說的對,我會的。我會找到先知者,為你詢問預言的真諦。” “但他曾經說過,他隻是個命運的觀測者。”許珀裡翁突然出聲道。 “那隻是他有其他的訴求,我現在越發看清楚了這一點。” 屢受摧殘的地母似乎終於找回了些智慧,在麵對唯一反抗的機會時,她冷靜的回憶起了和萊恩的每一次見麵。 沒有哪個能窺探命運的人能忍住,他們一定會用這種力量為自己獲利。預言之神絕對知道更多,但是他沒有說出來,就像他向神王索求時序一樣,他一定有著自己的目的。 “他現在就在冥府,在我和塔爾塔羅斯之間,他在等著我。他會向我提出要求,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但你們也要做好準備。” 地母平靜的開口,然後靜靜的躺在地上。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要等一個恰當的時機。當烏拉諾斯找到新玩具,那才是她去冥府的時候。 現在,她選擇忍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