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三月初三,望川樓遇難者頭七,臨川全城縞素。方榆主持官員在這一日搬回新修好的臨川府衙,景宏也下令當晚舉行遇難者公祭及祈福儀式,而公祭之前的午後,則是對兇手的宣判。 玄天承變了裝,仍舊戴著鬥笠,帽簷壓得很低。不過街上人潮洶湧,大多悲痛欲絕,抑或義憤填膺,倒無人注意身邊人是何身份。他順著人流走,不多時便有人走在了他身旁。 那人走得微微氣喘,壓低了聲音,卻仍壓不住怒意:“你私下殺了魏平?倒真出乎我意料。” “七日宣判,也出乎我的意料。”玄天承輕笑,“我倒好奇,你準備了什麼兇手。” “兇手不是我準備的,是實打實存在的。”方榆抬起頭,頗為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眸中帶著顯見的審視,“沒有了魏平,我很麻煩。可於侯爺而言,魏平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他必死無疑,對嗎?”他忽地停下了腳步,不見原本的敬仰,反倒是有些惱火,“事到如今,侯爺還是準備死保寧壽宮麼?就為了所謂的朝局穩定?還是,侯爺也參與其中呢?”最後一句話,他問得咬牙切齒。 “我的確不希望他指出寧壽宮。”玄天承沉聲說道,在方榆眸中怒火噴薄而出的瞬間,又輕嗤道,“可寧壽宮,也休想全身而退。”他說這話時,覺得心中愧疚惱怒愈甚。那天晚上,他都跟葉臻說了些什麼混賬話?為張燁粉飾?為了避免所謂的朝野動蕩,就要對張燁在望川樓中的推波助瀾和借刀殺人視而不見麼! 魏平是必死的。玄天承已經猜到,魏平和望川樓,是陳景和留下的勢力。張燁大約是用保知本堂對付三清堂為由,騙得魏平為他做事。 但玄天承猜不透,張燁一直留著魏平,除了要把他和葉臻他們引到臥龍山去,還想要做什麼。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他主動下手解決魏平。 張燁想要用這個機會葬送魏平和望川樓,找到並除掉知本堂在臨川的布局,他就順勢而為。 而魏平的死法,是他給張燁的警告:無論如何,他不會放縱對人命的漠視和玩弄;他敢當著張燁眼線弄死他的親信,張燁下一次動手時,也該掂量掂量他在寧壽宮究竟勢力幾何。 方榆聞言,長長鬆了口氣,眸中的怒火也消散無形,輕哂道:“看來侯爺還是明白的。不然,下官真怕自己性命交代在這兒。” 他此言一語雙關,將自己對鎮北侯有過的猜忌擺到臺麵上,也表明自己如今已經不再懷疑。 他抓到的兇手,幾乎都是魏平這條線上的。他看得出魏平說的都是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隻怕留下的人也都是棄子。但他曉得望川樓之事牽涉甚廣,若他不知變通非要刨根問底,恐怕早已沒有性命,能抓到幾個兇手已經不錯。可他又心中不甘,不願看到這件事就這樣粉飾太平,更不甘心中敬仰的鎮北侯實際上是寧壽宮的走狗。他原本堅信魏平之說純屬汙蔑,因而聽聞下屬來報說鎮北侯私刑殺死魏平的時候,幾乎信念崩塌。如果鎮北侯硬要保寧壽宮,他能怎麼辦?是故收到消息匆匆趕來時,頭一句話就帶了怒氣沖沖的質問,好在一番言語,他逐漸冷靜下來,也聽出了鎮北侯的意思。 “我與你,其實處境相似。明白和知道怎麼做,是兩碼事。”玄天承目光落在一片哀戚的人群中,看見了白發蒼蒼步履蹣跚的老嫗,又看見了滿臉懵懂跌跌撞撞的孩童,他本不擅長與旁人過多解釋,此刻卻不自主地說了出來,“方榆,這是一場豪賭。我生怕一子落錯,便有無數生靈塗炭。可他不是,人命於他,無非玩物。” 方榆眸光微變,片刻道:“侯爺與寧壽宮的事,下官不知其詳。不過,下官來臨川,無非是為了查清望川樓的事。除了真相,其他的事於我而言並不重要。” 玄天承側眸看他,淺笑道:“你說的也對。或許是我習慣想得太多,反倒累贅了。” “老師曾言,斷案要想得多,卻也不能想得太多。”方榆微微低下頭,道,“下官覺得,朝堂之事,或有異曲同工之妙。” “吳侍郎字字箴言,你隨他好好學。”玄天承拍了拍方榆的手背,輕聲道,“你的官途,才剛起步,未來大有可為。” 他說完這句,便隱入了人潮。方榆瞧見他的背影,分明是與旁人都不同的挺拔,渾身卻似乎都被那一頂壓低的鬥笠籠在了陰影裡,與周遭一片茫茫的白強烈地割裂開來。方榆驀然想起,其實鎮北侯也未比他大幾歲。 玄天承路過府衙,略略駐足,便逆著人流朝著城郊而去。 盡管他仍舊要按女帝的旨意前去剿滅三清堂,卻要先把張燁的勢力瓦解,防止寧壽宮坐收漁利,或者臨陣反水,趁機舉起反旗。 張燁能利用他,他自然也能利用張燁。 在玩弄權術的手段上,他實在算得上張燁頂出色的繼承人。 不過,在對待方榆的問題上,他其實做的並不高明。要麼全然防備,要麼全然拉攏,可他卻將魏平之死有意透露,又不將話說全。因為他看出方榆之才,其背後雖無倚仗,卻實在是一塊難得的璞玉,今日他便要提攜保護方榆,萬不能讓其牽涉到他與寧壽宮的爭鬥中去。而他私心又不想被誤會,故而才會忍不住說出那番話,以方榆的聰明,應當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他鮮少將內心深處的想法告訴別人,反倒總是嘗試從對手的思維去分析問題,表麵上又總有各種各樣的套話與偽裝,時間久了,竟連自己都有些恍惚。他究竟在說什麼做什麼,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究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是他內心就是這麼想的? 心口疼得愈發厲害,他倒抽一口冷氣,調動靈力遊走在筋脈之中,發覺昨晚心脈處一點點的破損,如今已經蔓延開來,怪不得四肢百骸都在連著痛。自己的靈力舔舐著筋脈,正在慢慢地將其修復,不過這修復的速度極慢,且那損傷似乎極為頑固,修好的地方仍會重新開裂。 隻是一掌,便這般厲害。若再讓那東西吸收靈魂作為養料,來日這九州再無人是其對手。陳崇緒究竟是從哪裡引來的邪祟?莫非,是誤入歧途的瑤華宮人?還是……白家人? 他咽下喉口血腥,出了城門,孤身往山上走去。 那日葉臻將葉家人的屍體送到衙門,府衙失火時,便派人趁機將屍體搶了出來,偷偷埋在山中,立了無字碑,對外謊稱葉家人屍體全都毀於大火。方榆知道這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幫著打了配合。 玄天承隻知道大致的方位,慢慢摸索著上山。 時近正午,天空仍舊是陰沉沉的。厚重的雲層間,偶爾露出些有氣無力的陽光,不似春日。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火味道,遠處還飄來刺耳的哀戚的喪樂聲響。 忽地,林間勁風襲來。 雪亮的刀鋒瞬間抵住了他的脖子。 玄天承並沒有躲。他順著刀鋒慢慢抬起頭看去,持刀的人半張臉隱沒在寬大的帽簷下,手在微微顫抖。他劍都沒有出鞘,也沒有還手,就這麼出神地望著她,眸色很淡很涼,但麵色卻愈發蒼白,整個人都顯得暮氣沉沉。倒是腰間黑檀木劍鞘覆蓋的玄月寶劍,感受到了寒光的存在,發出嗡嗡的劍鳴。 “你處置了魏平,為什麼?你就這麼想要保護張燁?”葉臻雙目赤紅,聲音也在發顫。她眼底蓄滿了眼淚,看著這個兩日前還在與她談婚論嫁的男人,“我本說服了自己,張燁不過是利用了這個機會,可你殺了魏平……寧壽宮是幫兇,是不是?再讓方榆審下去,你們的秘密就瞞不住了,是不是?魏平引我去景春苑,無非是要無極閣和方榆發現臥龍山的事,那麼你呢?張辰,你到底是誰的人?你陪著我一路查案,還要用所謂的婚事穩住我,我在你眼裡算什麼?怪不得你說幫我去問魏平的事遲遲沒有答復……那封無字書呢,是不是已經被你毀了?” 玄天承殺魏平是在淩花閣動的手,沒有刻意瞞著寒軒的人,他知道葉臻總會知道這件事,卻沒想到會知道得這樣快。他看見了葉臻身後不遠處的無字墓碑和墓前剛剛燃盡的紙錢,也看見了用淩花閣的盒子裝著的酒菜,想道,她恐怕也就是與他前後腳到的臨川。 他想要解釋,卻發現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曾並肩作戰的寒光刀就橫在他要害上,他隻覺心痛如絞,耳邊嗡鳴不止,葉臻還在質問著他什麼,他漸漸地也有些神思模糊了。他伸手扶住了樹乾,微微靠了上去,有些吃力地說:“不是保護張燁,是要先穩住他,也是警告他。魏平身上的傷是我取的利息,來日都會一一由張燁自己償還。倘我有本事端了寧壽宮,怎會如此拐彎抹角……我事先不知魏平要引你去臥龍山,否則我怎會讓你去冒險!” 他此時腦子實在不太清楚,盡量有條理地、挑重要的說,也不管葉臻能不能聽懂了。實際上,看見葉臻對他拔刀相向,他就已經頭腦空白,無法思考了。他心口疼痛沉重不已,唯一記得的就是要抓住眼前這束光,如若今日讓她離去了,往後他就將永遠煢煢獨行了。 他看著追著他動作的刀尖,眉目中含著深切的痛楚,呼吸也沉重起來,可始終沒有還手,甚至沒有自衛,隻是繼續說道:“魏平的事,我也不知道,所以才不知如何跟你說,無字書更是還沒有眉目。”他耐過心頭一陣劇痛,腦子迷糊,下意識貼近她,急促道,“婚事是真的……” 葉臻怔愣間,反應便慢了一拍,隨著他的靠近,鋒利的刀瞬間擦過他的脖子,血珠迸濺,幾乎就在同一剎,寒光脫手而出,哐啷一聲隨著他未說完的話砸在地上。 “你瘋了!”葉臻大驚失色,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想踹他一腳也沒舍得,“你想死啊!” 玄天承這時才感覺到脖子上的刺痛,抬手去摸,指尖一片粘膩。他怔怔地看著,嘴角掛上了慘然的笑,接著便見葉臻滿眼的震驚與恐懼,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葉臻顫著手,輕輕地去擦傷口上的血。好在她及時丟了刀,割得不深。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後背寒涼,渾身血液直沖腦殼。 這不是做戲。如果她剛才反應再慢一點……她不敢想! 她從沒有想過殺他。隻是聽血影稟報魏平死訊之後,心中疑惑叢生,前來祭拜時,頭腦中早被憤怒與仇恨填滿。忽地見他來此,不及多想便攔了上來,想要問個清楚明白。即便如此,她也絕不可能真的對他下殺手。她想過他們倆在此大打出手,哪裡想到他竟然往她刀尖上撞! 其實,她看到他時,手就已經軟了,心也慌得厲害。她慣來喜歡掌控一切,可玄天承與望川樓事件可能的牽連,讓她的理智和情感完全攪合在了一起,她沒有辦法條分縷析地思考。 望川樓出事那天,她闖寧壽宮時,就曾與他吵過一架,那時她拚命提醒自己他是寧壽宮的人,不能全然信任。可他陪著她一路查案,又舍命為她解毒,在臥龍山處處相護,挑明感情之後,她心中的天平早就發生了偏移。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以為的對他、對這份感情的相信,所謂勇敢的嘗試,仍然抵不過自己的猜忌。她潛意識裡,根本沒有她以為的那麼相信他,甚至第一時間將他歸為寧壽宮的同黨。 或許她真的本就是個涼薄的人,又或者,她以為自己已經決定去愛了,實際上卻仍然在心中高築了防線,一嗅到危險的苗頭就開始退縮。 她知道自己愛著他,可對這份愛的重量沒有自信。因為不自信,所以敏感,生怕玄天承真與寧壽宮同流合汙,又生怕自己承受不了這樣的事實,盡管明知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當她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時,他竟沒有還手,甚至都沒有任何自衛的舉動,這讓她心中壁壘徹底崩塌。 她把他逼到了懸崖邊上,可他卻不退反進。 葉臻,你他媽到底在瘋魔什麼!臥龍山外,你曾信誓旦旦跟他說,張燁是張燁,他是他,還說自己始終堅定不移相信他,你良心被狗吃了,才會拿刀指著他質問他! 她抬頭看他,他已經別過頭去,長睫低垂,眼角似有淚痕,臉色卻是慘白,脖子上的猩紅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恐怕,傷透了他的心! 葉臻不知所措地頓在原地,良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腰,感覺他僵硬了一下,繼而開始顫抖,卻沒有閃躲,愈發心疼自責不已。 她踮起腳尖,輕輕吻過他脖子上的傷口,熱淚潸然而下,哽咽道:“對不起!以後永遠不會了……永遠不會了!” 脖子上又痛又癢,少女雙唇柔軟的輪廓,在那裡像貓兒似的撩撥。 玄天承原本的委屈,驀地就散了。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骨氣得可笑,片刻又察覺,自己會生出委屈這種破天荒的情緒,本就已經是對她的偏愛了。他忽地回頭,用手捧住她的臉,讓她直直看著他的眼睛,狠狠道:“沒有下次了!” 他雖想要兇一點,但話出口時到底還是軟了三分。察覺到這一點,他沉沉嘆了口氣,把她抱進懷裡,再一次道:“阿臻,我會跟你慢慢解釋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又怎麼能怪她呢?他本就擅長算計人心,她也一樣處處防備,何況他不曾對她交底,她不相信他也合情理。他垂下頭,又輕輕說:“有些事,要麼是不能說,要麼是我也錯了。可我發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也不會算計你。” 於他而言,這已經是最重的承諾了。他無法許諾感情的永遠,但起碼在他還活著的時候,他絕不會傷害她算計她。 盡管玄天承覺得這是小傷,葉臻還是堅持要上藥。她的藥見效很快,傷處涼颼颼的很舒服。上完藥,玄天承走到無字碑前,垂首默立。 葉臻說:“不知道你要來,東西都燒完了。香還有多的,你要不要?” 玄天承便從她手中接過了三炷香,重新行了禮。 兩個人經歷這情緒的大起大落,這時不約而同地都沉默下來。 其實根本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隻不過因為兩個人相互的體諒和愛,所以不去計較了。眼下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整理著自己的情緒,都不去提起讓他們爭執的事情本身。 玄天承看著葉臻收拾祭品,覺得身上的痛楚不太分明了,神思卻有些飄遠。 其實以他們倆的處境,做朋友是最好的。這就好比,跟敵國將領有私交沒問題,想要共度一生就有大問題了。而就性格上,相似的顛沛孤苦的童年,也讓他們根本不習慣依靠別人相信別人,比起所謂的情感更願意相信客觀的事實和分析,對闖入自己親密領地的生人具有極高的警惕性。 他今日會對她的刀不閃不避,甚至差點撞上刀鋒,盡管有傷痛作祟,也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例外了。 其實他們也可以選擇搭夥婚姻,對各自暗地裡的勾當視而不見,彼此不聞不問,隻享受在一起時的激情與愛意。可偏偏彼此又渴求極端純粹坦誠的感情,有了這般妄念,就忍不住想再多要一點,眼裡揉不得沙子。 在求婚之時,他便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始終在猶豫,究竟要不要把自己陰暗的一麵展露給她看。盡管知道她不是需要他遮風擋雨的女子,他也不舍得讓她沾染那些汙濁的事。 這次的爭執中,她連串的質問和失手傷了他後的無措和懊悔,算是幫他做了決定。 他對這份感情沒有自信,她又何嘗有過自信? 他害怕一切是自己一廂情願,也厭惡自己執意將她帶到這泥沼中來。所以隻想她問什麼他說什麼,選擇權始終在她手上,倘若她想退,他就到此為止,反正他對她的守護不會變。 可她選擇了向前一步,這使他既驚且喜。就好比通濟碼頭的事,若是發生在今天,她大概就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是會跟今天一樣提刀前來質問一番。 她在乎他,不顧一切地想要闖到他心裡來,問那一句為什麼。 所以,他會生出委屈這一過去根本難以想象的情緒。 有人心疼,才會委屈。對其他的人,沒有軟弱的必要。 他丟盔棄甲得徹底,城防也垮了一地了。 玄天承出神之時,葉臻已經收拾好了東西,走到他麵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牽住了他的衣袖,垂下眼睫道:“走吧。” 玄天承回過神來,卻是反手攥住了她的手,一手接過了她手中的籃子。 兩個人的手都很涼,十指交握時,好像順著掌心的紋路聽到了彼此的心跳。 二人沉默著走出一段路,葉臻才小聲說道:“以後,我們一定不要吵架,也不要打架,有話都要心平氣和地說出來。” 玄天承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她,見她眼眶又濕潤了,心下發軟,“好。” “我一想起我剛才拿刀指著你,我心裡就難過。”葉臻壓著哽咽說,“我真混蛋!以後都不會了!對不起!不管什麼事,我都不該拿刀的!萬一……萬一就……” 她還在絮絮說著這件事,是真的自責壞了,也被他嚇壞了。 玄天承側身,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也是我不好,什麼都沒告訴過你,不怪你。別再想這事了。” 葉臻聞言,抬頭怔怔看著他:“我……我那麼混賬,你怎麼能不生氣,還能來安慰我?” “因為舍不得。”玄天承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說,“我從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倘是別人,我不會給他們拿刀指著我的機會。”他指尖落在葉臻後背空門上,在她下意識微微顫抖卻沒有推開他時,攬住了她的肩,聲音低啞,“你看,我在你心裡也不一樣。” 葉臻呆滯了一瞬,雙頰緋紅,不輕不重地捶了他一拳,懊惱道:“我完啦!你也完啦!”她踮腳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看著他深邃的眼睛,認真地說:“那我們隻好一直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