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再會渝川(1 / 1)

天瀾筆錄 子慕淩兮 9743 字 2024-03-16

對上這幾個侍衛時,葉臻握刀的虎口都隱隱有撕裂的感覺,不由暗自心驚,這幾人雖與三清堂那人相似,卻分明更加厲害了!   她的修為自然是比不得師兄們,可對上諸如鉞寧等年輕一輩的掌門人,都是能與之一戰的。鉞寧又已經算是一代翹楚。玄天承培養的血影精銳,修為稍次一些,卻也都是個中高手,對付這些侍衛,占了人數上的便宜尚且費勁。如若“靈”所言非虛,陳崇緒當真養了一支由屍兵組成的軍隊,他們要有怎樣的精兵強將才能對抗?   正想著,她瞳孔驟縮,當即飛身而起,接住自半空墜落的君識。兩人一同被氣浪掃到,葉臻當即口鼻溢血,還是君識調息過來,扶著她踉蹌落地。   君識捂著胸口,蹙眉囑咐:“你別過來。”便又轉身去幫君墨。   葉臻抹了把嘴角血,兩耳轟鳴,頭暈目眩不止。她眼睜睜看著君識轉身離去,而君墨也在苦苦支持,卻是有心無力,隻得發了狠勁對付眼前的侍衛。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都隱隱泛了魚肚白,竹林深處,終於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   一支穿雲箭破空,在紛亂的打鬥中,準確地避開己方所有人,將一名黑衣侍衛射了個對穿、釘在墻上。那侍衛口噴鮮血,卻仍舊麵無表情,一把拔下胸口的箭矢,喀喇一聲折斷,抬起的眼睛裡,倒映出蜂擁而至的人馬。   血影和無極閣影衛各占一邊,從側翼支援而來。中央一人騎高頭大馬,猿臂蜂腰,雙目炯炯,手中提著一把傳世龍舌重弓,張弓再射一箭,又準確地射中一個侍衛。   那些黑衣侍衛雖然不怕箭,但這一刻的停頓,足以讓葉臻等人將其製住。再加上援手到來,人數壓製,黑衣侍衛很快便被全數拿下。   陳崇緒見狀,當即縱身逃逸。君墨縱身跟上,也一同消失在半空中。君識力竭落地,被葉臻扶住,靠在墻邊休息。   葉臻一身狼狽,肩背手臂都有受傷。她慢慢活動了一下,就見那射箭之人跳下馬,徑直朝玄天承走去,不由提起了心。卻見江越高興地都要哭了,直接行了個軍禮,“指揮使,您可算來了!”   這便是益州指揮使夏鴻,玄天承的姐夫?   夏鴻隻是應了一聲,皺著眉查看了玄天承的傷勢,回頭看了葉臻一眼。   那一眼意味不明,葉臻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別開頭去。   夏鴻卻隻是帶兵進了宅院,葉臻聽到他吩咐說“速去搜尋轉運使下落”,下意識覺得怪異,但又說不上來。她跪坐到玄天承身邊,摸他額頭仍舊滾燙,也不見有醒轉的意思,心下焦急,便徑直將人背在身上。   君識叉著腰喘氣,難得多話道:“還沒嫁出去呢,就看不到哥哥了?”   “你不是還能走嘛。”葉臻撇嘴,說,“等著,一會兒來扶你。”   “嗬。”君識不稀罕她的攙扶,自個兒走了過來,一麵說,“我跟你大哥是來救你,不想管他們的事,你既無事,我便去尋大哥了。他一個人對付不了。”   “哎!”葉臻叫住他,“你之前不是說去尋大哥麼?怎麼這麼快就遇上,又恰好經過這裡?要不是你們在,我就交代了。”   “說來話長,回頭再說。”君識看她背著比她高大許多的鎮北侯,腦瓜子嗡嗡的。又一想,自家師妹的脾氣他是知道的,總歸這鎮北侯看起來還不錯,隨她樂意吧。隻是下次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忍不住道:“你也知道差點交代了,等著大哥找你秋後算賬吧!”他說完,提了一口氣,便往陳崇緒和君墨消失的地方去了。   一直咧著嘴笑的江越這時才上前來,對葉臻說:“嫂子,讓屬下來背吧。”   葉臻這時才有空糾正他的稱呼,但一想,早晚也是真嫂子,隨便吧。她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著急上頭了,臉微微紅了起來,扶著玄天承讓江越背上他,一麵問:“侯爺事先便安排了指揮使來接應麼?今日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越道:“先前主上便派了咱們在附近蟒縣與指揮使的人一起逮那些‘盜墓賊’,這事兒您也知道。說起來還得多謝您派了霍公子他們來,事情才能完成的如此順利!咱們這些人完成任務後,就一直在這西川轉運使的私宅附近待命,昨日接到指令說今日要取得一份卷宗——現在已經拿到啦。”   “他讓你們來取東西?偷還是搶?”   “咳咳,這叫智取。”江越忍不住替玄天承辯白,“做了好幾套方案,一開始就是讓我們潛進去偷,偷不到就硬搶。不過到了動手的時候,府裡線人卻忽然傳出消息,說主上被綁來此處,計劃有變。屬下猜主上原本可能是想跟轉運使做交易的,但最後傳給我們的指令仍是硬搶。隻是沒想到,安寧侯會來這裡。”   “綁來此處?”葉臻瞪大眼睛,“他原來在哪兒,他總不會故意設計被人綁架吧?”   “倒也不是。”江越說,“今晚主上他們是定好要端掉金溪別業的,洛將軍還有周濟楊添他們都在渝川,不過具體的計劃屬下並不知情。也許主上的確是意外被綁了。”   葉臻雖不知道金溪別業,但聽到渝川,便大略有數了。她嘆了口氣,忽地想起一事,嚴肅地囑咐說:“我不管你剛才看到了什麼,你們侯爺中毒的事,千萬別外傳,便是有人知道他中毒來打聽這事兒,也斷不能說起任何癥狀,記住沒?”   江越這時才記起來,剛才隱約聽到陳崇緒稱這種毒為暗香疏影。他從沒聽說過這種毒,但回想起剛才看到的玄天承毒發的樣子,覺得葉臻說的很對。玄天承毒發的時候,連個孩子都能輕而易舉將其殺死。這樣的致命弱點,決不能讓人知道。他鄭重道:“屬下保證,守口如瓶。剛才在場的,屬下也會一一叮囑。”   葉臻點點頭。她在心中計算了路程,這裡到渝川和泗水的路途差不多遠,便道:“侯爺可有計劃說明接下來如何?倘若無甚安排,我這便帶人送他去泗水百草堂,他傷情尚不穩定。”   江越為難道:“這……屬下並不知主上原本計劃,事發突然,屬下不敢做主。”   葉臻站在自己的角度,自然希望帶他去百草堂就醫,可若是站在他的角度,定然是回渝川。換作是她自己,她也會這麼選的。而她自己,本來是跟蹤陳崇緒來此,技不如人被發現了,眼下是不可能繼續跟了。她當下便不再猶豫,揮手招來無極閣影衛,吩咐一部分人留在這裡接應夏指揮使,另一部分人去接應君墨和君識,自己打算跟江越他們一起上路。   快馬加鞭,也須得一個多時辰才能到渝川,葉臻不願玄天承馬上顛簸,於是又接過人來,背著他準備直接用輕功趕路。江越對此很不好意思,葉臻隻說自己別的不行,就輕功還成,背個人走不是什麼問題。   葉臻背著玄天承一路快行,倒比騎馬的大部隊快了不少,她在渝川城門口停下來猛喘氣時,才意識到問題:她不認識金溪別業在哪。歇了一會兒,肺部窒息感反倒加重了。她咽了口血,咬咬牙,直接背了人進城。卻見街上人丁稀少,問了個腿腳不便的大爺,聽著蹩腳的摻雜方言的官話,半晌才大致明白,不由火冒三丈。   他媽的,什麼臟水都往鎮北侯身上潑是吧?那知縣王福山她早有所耳聞,就是個人渣,誰把他弄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可有些地方她是知道的,閉塞得很,也不一定知道鎮北侯是個什麼樣的人,反倒是知縣大於天,鄉紳耆老宗教當道,坊間傳聞足以逼死人。   同時她也問了金溪別業,但老人家連連擺手,三緘其口。葉臻再追問,他都要嚇哭了,隻說那是個忌諱,姑娘外地人不曉得,千萬不要提起,像你這樣子的大姑娘,說不得就要被抓走咯。她無法,勉強問出了個地址,就放過了他。   葉臻本是打算背著玄天承去縣衙或者官驛,但知道了王福山的事,這兩個地方是萬萬去不得了。於是便想著先去藥店抓幾味草藥。沒想到背著人跑了整座縣城,愣是隻找到一家開門的藥店,要價還死貴。店夥計懶懶地稱了些泛黃的碎末,往櫃臺上一甩:“就這些了,你要是不要吧?”   葉臻蹙眉:“太貴了。就這品相,也敢要十兩銀子?”   “救命的東西,還嫌貴?”夥計冷笑,“不買,你這小情郎可就沒命了。”角落裡,老板的臉從大煙的雲霧後頭露出來,渾濁的眼光落在葉臻身上,笑瞇瞇說:“姑娘若拿不出錢來,陪哥幾個睡一宿,藥我自然便賣給你。”   藥店裡原本的客人,聽到這話,皆都放下手中的東西跑了出去。兩個高壯大漢倏地便關上了門,向葉臻圍攏而來。有一個還想著去抓玄天承。   葉臻行走江湖什麼沒見過,卻仍舊被這幾個人氣到發抖。她輕輕放下玄天承,站起來。   刀鋒閃過,寒光飲血。眨眼間,兩個大漢便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老板手中的大煙啪嗒一下掉在地上。那店夥計胯下傳出一陣難聞的騷味,片刻才尖聲喊道:“救命啦,殺人啦!”   葉臻充耳不聞,重新背起玄天承,一腳踹開了緊閉的大門。門外站著幾個瑟瑟發抖的人,正是方才逃出去的顧客,見葉臻出來,四散奔逃,一身衣衫俱被雨後積水打濕。   葉臻側過頭,貼上玄天承滾燙的臉頰,覺得心裡很是難過。她早已猜到,他絕非是單純來查軍餉失竊案的。她也早已知道,朝廷要整頓西南。可親眼看到渝川縣城的荒謬,才更加知道他所要麵對和承擔的重任。   金溪別業,隻是個開始。   這百年沉屙的西南,該迎來新生了。   她原本想找家客棧落腳,這時也打消了念頭,直接往南郊山金溪別業方向去。上了山道,正在辨別方向,迎麵便是一支響箭。她利落地躲過,認出箭上記號,不由一喜,站住腳步,高喊道:“周校尉,鎮北侯在此!”   那一隊本是垂頭喪氣的人馬,忽地便歡呼起來,領頭之人縱馬疾馳而來,到了葉臻身前,飛身下馬,見果真是玄天承,喜極而泣,單膝跪地行了一個軍禮,恭敬道:“多謝嫂子!”又問,“怎麼一回事?爆炸後,我們還以為侯爺他……”他說著,有些哽咽。忽地又想起葉臻並不知道爆炸的事情,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葉臻忙讓周濟起來,又聽他說爆炸,心也揪了起來,“怎麼回事我也還沒弄明白呢。什麼爆炸?”她踮起腳望了望,沒見洛逸,又急聲道:“你身上可有帶侯爺常吃的藥?或者,洛將軍可有交給你一個藍色的瓶子?”   這一急,忍不住就咳嗽起來,她伸手去捂,一手血腥。周濟看見嚇了一大跳,葉臻擺擺手,示意無事,啞著聲音又問了一遍:“藥有沒有?”   “啊,有的有的。”周濟回過神,連忙幫著搭把手將玄天承慢慢放下來,又從身上翻了個藍瓶子出來。他騎來的馬本是玄天承的坐騎,良駒識主,嗚咽著跪了下來,側著身子讓玄天承能夠倚靠。   葉臻摸了摸馬頭安撫著它,馬兒蹭了蹭她的手,眼淚汪汪的,又別過脖子去蹭自己的主人。   葉臻從周濟手中接過藥瓶,一下倒了三粒,又從馬鞍上取了水壺,喂玄天承吃藥。   玄天承服藥後,臉色稍緩。也許是因為有其他傷痛,這次毒發比臥龍山那次兇險許多,他人也徹底沒有了自主意識,始終高燒不醒。   這一番功夫,血影也都追了上來,他們圍著玄天承,皆都喜極而泣。   葉臻見他們身上都有負傷,有的還斷了胳膊腿,打著繃帶,後麵甚至有牛車拉著傷員,心便提了起來。又見山道拐彎處遠遠地有大隊人馬跟著前來,不由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眾人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終於把事情說了個大概。葉臻勉強勾勒出事情的輪廓,不免心頭震撼。這金溪別業中竟做著如此骯臟的勾當?難怪進城時老伯那樣跟她說。看來,這一帶是官商兵勾結,這次奇襲金溪別業,正正打了南郊山中叛軍一個措手不及,讓陳崇緒和代元熙都吃了虧。   葉臻接著乾了件她也沒想到的事。   她問過哪個是楊公,便站起身來,徑直走了過去。   沒有了靈力維持容顏,過了一夜,楊公已經蒼老得像個耄耋老人,原本就猙獰的疤痕配上這麼一張耷拉著的臉,愈發陰沉可怖。   葉臻上去就給了他一腳,正中他胃部,當下就踢得他噴出一口血。   看守的血影說:“他是重要人質,別給弄死了。”隻是說了那麼一句,便退開了,又在葉臻耳邊輕輕說:“嫂子,別弄死了就行。”丫的,他早就想動手了好不好?   “得嘞。”葉臻勾了勾嘴角。折磨人質,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她偏就乾了。   沒幾下,楊公便痛得嗬嗬喘氣,啐罵道:“賤人!若我武功還在,怎容你這般囂張!”   回答他的是葉臻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一下子打落他三顆牙齒。“砧板上的肉,還敢口出狂言。”葉臻蹲下身來,目光淬毒一般,冷冷道,“你敢傷他,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她手中凝了靈力,飛快地出了兩拳,全部打在柔軟的腹部,打得他痛苦地蜷起身子,呻吟不止。   葉臻已經留了手,以免給人內臟打壞直接出血而死。她懶得再看楊公一眼,飛起一腳。   楊公整個人撞在山壁上,激起一片灰塵枯枝,又被繩子拽回來,倒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來。   葉臻回到周濟旁邊,說:“你們打算去何處落腳?事不宜遲,趕快帶侯爺回城,再找個信得過的大夫。”   正在這時,玄天承悠悠醒轉,看著眼前一張張湊過來放大了的臉,顯然是有些迷茫。馬兒蹭著他的臉頰,他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左手又捂上了胃部,一醒來,這綿密的痛便又開始折磨人了。   周濟帶著眾人不約而同地讓開了一些,玄天承便看見了一邊站著的葉臻。腦海中留下的最後的記憶,是她滿頭大汗地給自己紮針拔毒。他迷迷糊糊地終於有點厘清了現在的狀況,就見葉臻一下子撲了過來,緊緊抱住了他。   她的臉頰貼在他身上,涼的很。他渾身仍舊痛得厲害,但卻比之前輕鬆不少,雖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也能猜到她大概做了什麼。他心頭百味交雜,不覺眼眶濡濕,也不管眾多下屬在此,伸手回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又說:“對不起,讓你奔波受苦。”   卻聽周濟等人又激動起來,玄、葉二人一同看去,竟是江越等人循著葉臻留下的記號跟了上來,兩路人馬匯合,一碰頭,這才把事情說了個明白。   聽到葉臻在代元熙私宅給他解毒,又一路將他背來渝川,玄天承眉頭緊皺。他拉著葉臻坐下來,不顧葉臻阻攔,徑直運功給她療傷。果然如他所料,葉臻體內經脈受損,靈氣混亂,隻是撐著一口氣,若再不療傷,就要危及性命。   葉臻看著他蒼白的臉,心頭堵得慌,“我沒事。你剛醒,別運功了。”   玄天承不說話,半晌收功,抹了把額頭冷汗:“感覺好些沒?陳崇緒功法邪門,當時沒感覺,後麵卻是越來越厲害,切莫大意。”   葉臻覺得渾身脹澀的經脈的確通暢不少,肺部的窒息感也消失了。她垂下頭,說:“是好多了。你下次別再這樣了。”   周濟見二人忸怩,連忙在旁說起爆炸發生後的事,說金溪別業被火油箭射中,變成一片火海,他們也有傷亡,先是撲滅了火,而後搶救傷員,如今正與部分先行的謝家軍一起,押送人質和贓物回城。玄天承聽完匯報,點頭肯定了兩邊的行動,又問起南郊山中戰況。周濟回稟說還不曾與洛逸那邊碰麵,故而不了解。   玄天承站起來,說:“你們回城吧,我去那邊看看。”   這自然遭到周濟江越等人的極力反對。葉臻也不大贊同,但她看著玄天承的神色,很快便倒戈了:“要不,江越你帶幾個人跟我們一起去,剩下的人仍按原計劃走。”   玄天承皺眉看向葉臻:“你跟他們回城。”   “要麼帶我,要麼你也別想去。”葉臻寸步不讓。   玄天承遲疑片刻,繳械投降:“好吧,一起走。”   江越立時便叫人勻了馬給葉臻,搶先跟了上去,又對周濟說:“你們有任務就趕緊回城,我們去跟吧。”從蟒縣回來的人,雖然經歷一夜戰鬥,但各個精神抖擻,紛紛點頭,跟著江越就往前沖。   周濟等一不留神就被撂在後麵,十分氣憤。玄天承見狀便道:“回吧!也不看看你手下一個個都成什麼樣了?還不快回城休整去?”   周濟耷下腦袋:“好吧,主上千萬小心。”便整合手下,帶著後來的謝家軍士兵一同繼續往前走。   葉臻策馬跟上玄天承,兩人並駕騎在最前麵。她見他脊背挺得筆直,到底沒多說什麼。一群人策馬前行,不多時便趕到交戰處,前麵已經無法騎馬,隻能全都下來步行。   大戰已將近尾聲,山溝裡屍橫遍野,不寬的溪流已經全然被鮮血染紅,斷箭、破盾、殘劍,橫七豎八紮在一起。太陽升起來,便見兩側山林裡也密密麻麻掛著許多屍體和箭矢,不少樹木當中劈斷,更多的則是零散的枝葉和山石,壓著或殘缺或完整的屍首。葉臻一眼看過去,這場戰役少說也有數千人的規模。   前麵密林深處傳來喊殺聲,玄天承從江越手中接了劍,便當先沖了上去。葉臻提了寒光刀在手中,緊隨其後。江越等人護在二人身側,一並前行。他們很快便與一波叛軍遇上。這批叛軍約有百來人,本就拚死才殺出一條血路,誰知又遇上攔截,眼見他們一行不過十來人,當下便紅眼殺了過來。   玄天承他們剛與陳崇緒等人交手,眼下要對付這批叛軍,簡直手到擒來。十幾個人都不用商量,直接默契地一人擊斃十個。眾人正清理戰場,就見林子裡又追來一隊士兵,定睛一看,全是自己人。   洛逸最先上前,回稟道:“叛軍已基本剿滅,活捉校尉以上十三人,士兵數正在清點,還有些逃逸的,老林他們和遂寧侯那邊負責去追了。”   玄天承點了點頭,“很好,辛苦了。”他收了劍,看向洛逸身後緩步走來的一位身穿銀甲手執長槍的中年女子,彎下腰去,行了個禮,“梅將軍,辛苦了。”   葉臻訝異地看去,隻見那女子身量頗高,幾與玄天承齊平,手中那柄銀色的長槍足有七尺多長,槍頭上雕刻遊龍飛鳳,氣派非凡。她認出來人身份,不由激動起來。   玄天承笑著幫她介紹:“這位便是梅若霜將軍。”又悄悄在她耳邊說,“你最崇拜的梅將軍。”   這話倒是不假。葉臻從小最崇拜的人,除了她家裡的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就是梅若霜將軍,女子之身卻為飛鳳十二將之首,遊龍一擲乾坤破,七尺銀槍鎮邊關,若非葉家變故,葉臻本就立誌此生定要成為梅若霜那樣的一代名將。   她激動死了,雀躍地走上前去,卻又十分拘束,不知道自己該行什麼禮,最後執了晚輩禮,還是玄天承幫她報了家門:“這位是留仙穀的君寒。”   “啊,我知道。”梅若霜爽朗地笑起來,“青雲家的小七嘛。小小年紀,很有本事的。”   葉臻見她聽說過自己,倒不好意思了。   梅若霜一見玄天承和葉臻的情態,便看出了端倪,眼神中也帶了長輩的慈愛,嗔道:“你這渾小子,怎麼把人家姑娘帶到這裡來。”   玄天承連連告罪,這才見梅若霜領口有血跡,不免擔憂道:“梅姨,您受傷了?”實在不怪他剛才沒看出來,梅若霜大步流星,任誰也沒看出有傷在身。   “不打緊。”梅若霜擺了擺手,卻是皺起眉頭說,“你倒是沒說錯,這事兒果真不簡單。我是在這兒閑散久了,都忘了外頭的牛鬼蛇神。解決這南郊山中叛軍,不過杯水車薪。”   “您說的是。”玄天承說,“陛下的意思,您想必也能猜到。團練使的位置對您來說是大材小用,來日被安寧侯等控製的那些兵馬,還得交給您統領。”   這般軍機大事,玄天承也並沒有避著葉臻,梅若霜便知道葉臻的分量了。她笑了笑,說:“你用不著給我說那些好話,咱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陳崇緒那個人,從前就不好對付,現在,更得打起十二分的謹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