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牛賀洲,靈山大雷音寺。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眾佛等級森嚴地站立著,大殿前方的蓮臺之上,釋迦牟尼佛寶相莊嚴,正在宣講佛教義理。 起初金蟬聽得十分認真,但是當講到天地初開的一片混沌的時候,金蟬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自己當初未成佛之時,曾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蟄伏百年的日子,那時,一切都是黑暗的,一切都是虛無的,就像師傅現在所描述的那片混沌一樣。 金蟬還記得自己所見到的第一縷光,那是夕陽的一縷餘暉,盡管落日西垂,那縷光還是刺的他睜不開眼睛,但他的內心是極其歡喜的,他第一次發現,世界上原來還有這麼美好的東西。 慢慢的,他逐漸適應了周圍的光亮,新世界的大門似乎在此刻向他敞開。他看見天上火紅的夕陽,看見絢麗的晚霞,看見飛鳥們正急匆匆的往某個方向趕,並最終和夕陽一起隱沒在群山之中……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無比的舒暢。他一下子就愛上了這個世界。 他不停的看,努力的記,想要把這一切美好都刻在自己的腦子裡,突然,不遠處的寺廟傳來的誦經聲,他渾身一滯,忍不住熱淚盈眶。 正是這誦經聲陪伴了他幾百年,這聲音一直提醒著他,他還活著,盡管聽不懂經文的內容,但他一直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動聽的旋律。也許是因為在外麵聽的比在地下更清楚,如今金蟬竟聽出了不一樣的感覺,他忍不住跟著一起吟唱起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他感到自己正與大道共鳴。 再之後,他開悟了。他幻化成人,跋涉萬裡來到靈山,佛祖見他聰慧,並且與佛有緣,就收他做了弟子,這一直是金蟬最驕傲的事情…… “金蟬,你何故發笑?”一道威嚴的聲音把金蟬拽回現實,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沉浸在回憶中,嘴角也跟著不自覺地上揚了起來,金蟬感到此刻大殿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金蟬連忙起身行禮,“回師傅,弟子…弟子剛剛不小心走神了……”金蟬一臉羞愧地說。 一時間,眾佛嘩然,金蟬把頭埋得更低了。 “藐視佛法,不尊師誨,金蟬,你該當何罪!”洪鐘大呂般的聲音蓋住了竊竊私語聲,如來突然生氣起來。 金蟬嚇了一跳,他第一次見到師傅如此生氣,他也不明白為何師傅會如此生氣,慌亂中,連剛剛想好的辯解的話也全都忘了。 “師傅,弟子……”金蟬唯唯諾諾地想要說些什麼。 “不用說了,”如來大手一揮,“看來你真的應該去凡間好好反省一下了!”金蟬錯愕地抬起頭來,看著生氣的師傅,滿眼的不可置信,但他來不及說任何話,一道金光便覆蓋了他,於是,他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意識也開始潰散。 在意識即將消失之際,他好像看見師傅臉上流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金蟬徹底消失之後,如來也不再繼續講,眾佛沉默不語,偌大的寶殿在此刻陷入詭異的寂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