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人們紛紛道: “喲,村長來了!” “是和那長著白發的娃一起來的!” 伴著人們的話語,陳諒直領著江風穿過山洞中重重人群,來到山洞的最裡部。 山洞雖深,卻至此而不通。 一堵石壁展現在江風眼前,其上有一孔清泉沿著石壁流淌而下。水流涓涓,供應著整個山洞村民的日常飲用。 不時有村民前來取水,而越靠近水源,周圍村民的年齡則越加老邁。有些老人早已行動不便,若非安頓在泉水邊,自身很難取到水源。 “宋伯,這兩天身體還好嗎?”陳諒直向一旁臥在草席上的老者問道。 “還行,還行。有你帶領著大夥,咱們還能有點盼頭。”老者麵容黯淡,他眼皮子也抬不起來,卻還是撐起力氣回應道。 陳諒直不停與周圍人群互送寒暄,雖然他的年歲不比其他老者,可他的威望顯然極盛。 最裡頭的石壁邊上。 陳諒直將鄰近幾人安排至遠處後,留出了一片空地。 見狀,江風困惑道:“爺爺,這裡哪來的火呢?” 陳諒直坦然道:“孩子,這山洞裡很久沒有生起火了。” 緊接著就有一個中年男子懷揣著些木製的盆碗走近,他隨後將懷中盆碗放下,低聲問道:“陳叔,你要這些乾嘛?” 陳諒直叮囑道:“生火。回去吧,切勿讓人打攪到這位小友。” 聞言,中年男子抓了抓頭,隨即很是疑惑地指著江風說道: “陳叔,你就為了這白頭小子,要把咱們的東西燒了?咱們的東西沒了可就真沒了。” 陳諒直搖搖頭,目光深沉地說道: “這些物件沒有也罷,我們不過緊巴些過過日子。宋誠,聽叔的,叔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中年男子即是宋誠,此刻他看到陳諒直認真的眼神後,心中疑慮消散了許多,篤定道: “陳叔你是咱們的主心骨,既然你要這麼做,肯定也在為大夥打算。” 宋誠說完,轉而返去照料起那臥在草席上的老者。 見此情形,江風旋即陳諒直誠摯說道: “爺爺,如果因為我的修煉而打攪了大家的生活,還是算了吧。” 陳諒直苦笑一聲,隨後他從懷中拿出一物: “哈…我們過得早就是這般豬狗不如的日子了,再差一些,又有何妨?” 隻見陳諒直手掌上,赫然是一條已然死去多時的千足小蟲。 “十五年來,我吃的,這山洞裡五百一十四人吃的,就是這蠱蟲。”陳諒直平靜道。 江風雙目巨震,這千足小蟲的樣子他再熟悉不過,這就是在大甕中折磨得他幾欲瘋狂的蠱蟲。 江風怎麼也想不到,這蠱蟲死後竟是成為了村民們的食糧。 過了一會,陳諒直神情復雜,嘆道: “此蟲遇火即被摧為灰燼,雖是汙穢腥臭,卻隻能生食之。唉,也正因為此蟲,我們的體質也強於常人,否則也挨不過這些苦日子。” 正說著,遠處的宋誠忽然傳來悲呼: “爹!孩兒不孝啊!沒能為您老人家善終!!” 悲慟至極的聲音頓時吸引來周圍村民的圍觀,他們大都眼神麻木,接頭交耳地議論著: “唉,可憐的宋老頭,和他兒子十五年未見,這才剛見上兩天,就這麼死掉了。” “死了好,死了好呀!咱們還不比他呢,在這受這份活罪!” 這突如其來的死亡觸動了村民們,其間不少人心頭中升起了絕望之情。 陳諒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平淡道: “江風,這便是我們的歸宿。” 陳諒直的話語雖然平靜,可他眼中所暗含的情緒猶勝他人。身為村中領袖,他所做出的努力,擔起的責任,太多了。 江風本就是懷著營救村民的初心而來,此時在身臨其境地感受到村民的苦難後,他的信念越發堅定。 “爺爺,我一定會救出大夥的。”江風重重地點了點頭,語氣鏗鏘道。 “孩子,你有這份心,爺爺代大夥謝謝你了。”陳諒直眉頭舒展了些,摸了摸江風的腦袋。 驀地,陳諒直指著江風的顱頂說道: “咦?爺爺一直沒問,你年紀輕輕的,為何早生華發?” 江風愕然,扯過額邊發絲看去,確實全然發白。 “爺爺,我頭上白了多少頭發了?”沒有鏡子,江風看不到頭上情況,隻得問道。 “這兒,還有這兒…” 陳諒直劃拉了幾下江風頭發。 “半頭發絲盡是白發了。”陳諒直搖搖頭說道。 江風心頭一震,他終於回想起先前在村中,沈小雲曾提起自己額上生了一縷白發。 當時江風隻道是過度勞累,可他此時細想起來,絕非如此簡單。 “莫非是…螭龍玉佩!”江風腦袋靈光一閃,目光猛然一凝。 江風心道:“當年爹在去世前,不知為何如蒼老了幾十歲一般,這也是螭龍玉佩所帶來的?” 江風思緒百轉,心中已然對玉佩升起了敬畏感。 江風繼續想著:“此玉佩雖能帶來莫大助力,可透支的卻是自身的生命之力,且境界越漲,這代價越大……” 江風聯合起無眉男人和典龍先後兩次對自己戰力的評價,江風對玉佩的認知逐漸清晰。 “那一夜,爹好像經歷了一場大戰一般,更是忽然老去如此之多,如是使用了這玉佩,爹的修道境界定然不低!” 江風呼吸有些急促,在他的記憶裡,父親從來就是一介凡人的樣子,除了學識書法拔群,可日子過得哪有一個仙人的風範。 礙於家境,加之書院正處崇瑞城的富貴之地,江風小時沒少受同齡人排擠。 江風不止一次地問過江雍,他們是怎麼擁有書院的。 而江雍總是和煦地笑道: “江風呀,你爹我勝友如雲,這是好朋友送我的,嘿嘿……” 再細問下去,江雍就打起了馬虎眼。 “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爹是在與誰爭鬥?”江風心頭疑問眾多。 陳諒直看到江風凝噎沉思的模樣,他心中猜測江風定是受了反噬,卻也不好點破。 這時,陳諒直沉默地拿起一隻木碗置於手心。 隨著陳諒直五指合攏,再展開時,那木碗已然成了齏粉。 此泉水處光線昏暗,陳諒直將木碗粉末聚在那一堆盆碗上後,緊接著輕喝一聲。 且看陳諒直渾身肌肉如在律動一般,氣勢驟起,他的右手如虎爪般扣下一指,仿佛全部動作隻為了迎合他那一指般,瞬間點在了那團齏粉中。 下一刻,盆碗瞬間被引燃,山洞中升起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周圍村民頓時投來道道目光。 “火,是火!” “是陳諒直點的火,他要乾嘛?” “宋誠剛才就拿了他家的器具往裡走,咱們從來不舍得生火,他是為了那新來的男孩嗎?” 人們竊竊私語著,種種猜疑投向了這個對他們太過陌生的白發少年。 此時江風思慮回轉,方才陳諒直的輕喝將他拉回,讓他看到了方才以指生火的一幕。 江風雖初入道門,但也瞧出了一些玄機。他感到陳諒直以一種極為巧妙的方式牽動全身筋肉,配合靈氣灌注,才使這一指威力大增。 立時江風拍手叫好:“這……爺爺好功夫!” 陳諒直微微一笑,催促道:“快快修煉吧,這火可維持不久。” 火苗微微漲起,陳諒直適時抽走一些盆碗,使得火勢不至於過大。 江風不再多話,他心裡明白這機會來之不易。 旋即江風合目盤膝坐下,陷入內觀狀態中。 意通元陽,氣如離火…… 這句話不斷縈繞在江風腦海中。 隨後,江風心有所動,“看”向了身旁的火苗。 江風下丹田中的靈氣穩定且精純,帶有淺淺的淡黃色。 而那火苗之中,尚也漂浮著點點赤色靈氣,正躁動不安地沖來沖去,還夾著其餘駁雜的氣息。 “內觀內觀,即是觀自身,也是觀天地,若無此技,縱然踏入了聚靈期,也無法修習任何功法。” 江風記起一些關於內觀的教解。 “結下元離真炎的關鍵,便是以火引出天地間的火屬性靈氣,並將其煉化入體,再用秘法結下元離真炎!” 不隻是火苗之中有著帶有色彩的靈氣,如石壁上的泉水,在江風看來則是聚著許多藍色靈氣,氣息靈動和諧。 而這山洞中,則處處涵蓋著土褐色的靈氣,氣息厚重沉穩。 江風再看向身旁的陳諒直,後者體表上則不時浮現出一絲絲淡藍色的靈氣。 “唔,看來煉化還是個大難題。” 外界靈氣雖有屬性之分,但還是混合著冗雜氣息,雖可直接納入體內所用,如不合功法的屬性要求,就無法發揮出功法的效用。 長此以往,還會汙染丹田中儲存的其它靈氣,後患無窮。 江風看向自己的下丹田。其中靈氣的氣息單一精純,可氣息卻偏向外界的土褐色靈氣。 “難道,我是土屬性靈根?” 江風心中一驚。 “若我不是火屬性靈根,則修不了這元離功。” “也罷,試一試再說,若我修不成,也隻怪我沒這個福分。” 抱著忐忑的心態,江風嘗試將火焰上的赤色靈氣吸入體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赤色靈氣進入丹田,立即激起原有靈氣攪動,並隨著江風的心念,不斷剝離煉化其中駁雜氣息。 不久後,一絲紅艷靜靜漂浮於江風的下丹田中。 “成了!接下來是融合……” 成功煉化出一絲火靈氣,江風心中稍定,但這並不是擁有火靈根的特征。 江風緊緊盯著這絲火靈氣。 漸漸地,火靈氣與江風原有的淡黃色靈氣觸碰,隨後竟沒有絲毫阻礙地融入其中,從此多了一絲淡橙色。 “哈哈!難不成我是雙屬性靈根,可惜傳承中有提到,仙宗之中有試靈石,可一舉試出修士的靈根,眼下受困於此,隻得費些功夫了。” 江風心想著,傳承中還有提到,靈根越多,功法修行難度越高。 正所謂百藝通不如一藝精,天底下倒不是沒有雙屬性靈根的強者。隻是比起單靈根的修士,他們在同等境界上所要花費的時間往往是後者的兩倍。 “這下可以結出元離真炎了!”江風沒有丁點泄氣。 對江風來說,如今就是富在知足。 江風不斷向丹田中納入赤色靈氣,並將其不斷煉化作為己用。 一個時辰後,江風下丹田內已有小小一指的橙色靈氣。 當江風還想繼續煉化時,身旁火苗卻熄滅了。 江風緩緩睜眼,隻見地麵上滿是灰燼。 顯是方才的盆碗並不足以支撐火焰,陳諒直又新添了一些進來。 “孩子,今日先作休息,明日再修煉吧。” 在江風麵前,陳諒直和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