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朕就是王法(1 / 1)

朱見深離開周侍郎家,看著袁彬說道:“跟朕還打啞謎,再吞吞吐吐,連你一起查辦。”   袁彬看眼朱見深,最終猶豫著說道:“陛下,臣請密奏。”   這倒是讓朱見深一愣,平常爽快利索的人今天怎麼磨嘰起來,示意其他人退後數米遠,笑道:“現在可以說了。”   他對袁彬平時做事很欣賞,是非常重視的,他是自己能信任的人之一。   袁彬突然說話磨嘰,他心裡也覺得不妙。   在他眼裡,錦衣衛將官員的事都會說出來,甚至還會連官員與女眷廝混之事講出來,這樣看,事情牽扯的人不一般。   “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臣要說的是陛下大舅舅慶雲伯周壽,這侍郎周禮是慶雲伯的義子。   上次陛下讓人查鳳陽木材一事也和陛下的二舅舅周彧有些關聯,臣擔心陛下為難,因此沒有說明。”   朱見深看遠處侍衛清點銀兩,對袁彬點頭說道:“好,朕知道了,你隻管大膽去查,不能有一絲一毫鬆懈,哪怕是朕的舅舅。”   天快要亮了,但還未到開城門的時間,朱見深帶著袁彬,一人一馬,走在京師街頭,不遠處身後跟著護衛。   朱見深拍了拍錦衣衛服的土,跟袁彬從周禮的家一路向宮城走去,走過了那條長安街,走在天底下最莊嚴,最富饒的京城,大明的帝都。   長安街是大明京師街道之一,走了半個時辰,街上偶爾看到過路百姓,但也是瘦骨嶙峋,推著獨輪木車吱呀吱呀碾過街道。   土木堡之變,大軍壓境,鄉紳富戶都跑去江南一帶,隻有老弱病殘和不願離開家鄉的百姓。   恢復不到幾年,奪門之變,朝廷的危機也會影響到百姓,尤其是去年廣西大藤峽叛亂,雲南,湖廣地區逃去許多百姓。   朱見深和百姓接觸的多了,當初穿越而來如局外人的感覺也慢慢沒有。   隨著天不亮走在街上,朱見深看到的是為生活起早貪黑的百姓。   漢家的百姓挺可愛的。   他們喜歡種地,喜歡存錢,喜歡曬糧食,又淳樸又勤勞,骨子裡求個吃飽飯,太平覺,他們心心念念期盼著,坐在皇位的天子是個英明之君,帶著他們活下去。   這種被需要的真實感都在感染朱見深,讓他覺得活在底層的百姓,都是有苦難言。   這就是經過那土木堡戰後,大明的京師,千瘡百孔,但是站在高處看,是個太平世道。   朱見深快走到宮城門口時,看著袁彬說道:“朕的兩個舅舅,整日裡因朕和母後榮寵,越發放肆……”   ……   ……   天大亮時,朱見深回到寢宮。   王皇後她們還在核對兩京十三省的賬目,朱見深不回來,她們也沒有去歇著。   朱見深看了眼,笑著說道:“都回去歇著,中午過來繼續。”   說完自己去內殿補覺,夜裡抄家白天補覺,就是商輅他們來了,也不能不讓皇帝睡覺。   中午時,他的魚兒們又按時過來幫忙整理。   坐在桌邊的朱見深,將王皇後整理好的賬目放到書架,這就是今後關於田地和人數的對比,精挑細整出來的前幾年數據。   兩京十三省的東西太多了,要分門別類整理,他專門讓懷恩他們做了幾個架子擺放。   “臣有急事請見陛下。”刑部尚書彭韶跪在乾清宮門口高呼。   “懷恩,讓彭尚書進來。”朱見深坐在四方凳上,靜靜等著。   朱見深接過彭韶的奏疏,翻開後皺著眉頭,說:“你請什麼罪,你要彈劾誰,為什麼不寫出來。”   這奏疏寫的什麼,沒有頭尾。   朱見深指著奏疏說道:“某伯下屬清晨去探刑部大監,朝廷重犯死在大牢?彭尚書,你是第一天寫奏疏嗎,說人話。”   “慶雲伯府管事探大獄不久,犯臣周禮和曹讓便自殺身亡,臣懷疑,周禮和曹讓之死與慶雲伯有關。”   彭韶不再避諱,聲音很大。   朱見深站起來,眉頭緊鎖,走到彭韶麵前。   彭韶打了個哆嗦,站在乾清宮門口一言不發,他不知道陛下的態度,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包庇慶雲伯,而治他看管不嚴之罪。   “彭尚書,彈劾個慶雲伯,就至於你這般害怕,你是刑部尚書,隻要你彈劾的有道理,朕都不怪你。”   “來人,帶慶雲伯周壽來見!”   他前腳查到周禮的部分贓銀,後腳周禮就死了,這個舅舅是不是仗著權勢蠢透了?殺人也不避風頭,還明目張膽的派人探監去殺。   或者不是蠢透了,而是借著自己皇室外戚的風頭囂張到得意忘形了。   周壽來時,朱見深沒有多言,隻是沉默著喝茶,喝的不遠處坐著的王皇後和萬貞兒她們也有些滲。   “周壽,知道朕為何叫你來?”   周壽看著他的皇帝外甥,平靜又恭敬的道:“臣不知。”   “卯時三刻,慶雲伯府管事前往刑部大牢,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辰時初離開,辰時三刻,獄卒發現,曹讓,周禮懸梁自盡!”   他將奏疏扔到地上,怒其不爭的說道:“你是朕的舅舅,自周禮事發,沒有一個人敢彈劾你,到底是伱人品過於周正,還是太後過於縱容你?”   朱見深此言一出,周壽麵色不悅了起來,這件事陛下都不查,就直接問自己,真是個昏庸之君。   “陛下,臣派人看周禮,是因為他是臣的義子,此事不見得與臣有關,請陛下查清楚後,再下推斷也不遲。”   周壽以前遇到事這麼說,朱見深跟他爭辯幾句,太後從中調解,事情就處理掉了。   可是這次,朱見深根本沒有跟他辯論,而是看了眼周壽。   周壽和周彧長的很像,與太後也有幾分像,四方臉,身軀高大,富貴肚鼓鼓的,兩腿細細的分開站,就像個畫圖圓規。   朱見深不由得多打量幾眼,他自去年穿越,還是第一次跟慶雲伯周壽離得這麼近。   被多看幾眼,又不說話,周壽心裡毛毛的,自己以前占地打人,這個外甥都是被自己幾句說的結巴,這次怎麼有些不一樣。   他以為朱見深被震住了,繼續放心道:“請陛下明查。”   “來人,朕懷疑慶雲伯周壽與工部侍郎周禮,主簿曹讓之死有關,先押去刑部關押,朕查清楚後,再做決斷。”   周壽聞言,大驚道:“還有沒有王法,簡直昏庸,不問證據,便押?我不服。”   朱見深看了眼暴跳如雷的周壽,淡淡說道:“朕就是王法!你服不服,朕不管,留些力氣去跟刑部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