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樸實無華的人身毀滅最佳(1 / 1)

周太後臉色鐵青,搖頭說道:“回去吧,本宮可以當你今天沒有來過,這件事不要再提。”   這回答讓周彧絕望了,二哥也是為他才伸手動銀子,二哥被抓,自己離事發還有多遠不得而知。   “大姐,我求見陛下,他始終不肯見我,鐵了心要查二哥,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否則我們真的就要死。”   周太後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回正位上,轉過身來,道:“本宮的兒,本宮知道,阿澤生於南宮,做事庸庸,不可登大位。   此事你們兩有錯在先,二弟雖說押去詔獄,但陛下並未動他府上家眷,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你這等大逆不道之言如何說的出口。”   “大姐?”   “今天當我未見過你,你絕了那念頭吧,先帝的事,你們難道還想再來一遍,陽宗王的事你忘了嗎,出去!”   周彧重重嘆了口氣,垂頭喪氣的走出仁壽宮,他也是無奈之舉,才想著讓阿澤做皇帝,興許他們還有活命機會。   坐在仁壽宮的周太後,一言不發。   自己這兩個弟弟實在是自以為是又愚蠢,她在宮裡見多了勾心鬥角,這樣做隻會讓周家徹底陷於不義。   準備出宮的周彧,心事重重的向前走著,卻迎麵撞上一個人。   這人,正是陽宗王朱徽焟的女兒寶鑒。   周彧看了眼,這女子都進宮好幾次了,每次都是來替父親請罪,但都被拒絕了。   朱徽焟,朱元璋的第十八個兒子岷王朱楩生的庶五子,宣德四年封為陽宗王。   陽宗王因與兄廣通王朱徽煠一起謀反,景泰五年,降為庶人。   大明宗室人數,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樣數不勝數。   洪武年間,太祖設立宗人府對宗室進行管理。   太祖疼愛子孫,所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一條對他老人家來說是不成立的。   朱家子孫犯法,輕則爵位遞降,重則廢為庶人,但絕對不可以用刑!   明朝宗室隻有犯了謀逆、不孝、亂倫等重罪,才會被廢為庶人,關押庶人的地點就有鳳陽高墻。   宣宗朱瞻基宣德年間,晉王朱濟熿因勾結漢王朱高煦作亂,廢為庶人,發鳳陽高墻監禁。   景泰二年,岷府廣通王朱徽煠,陽宗王朱徽焟,勾結苗人謀逆,被廢為庶人。   朱祁鈺下旨將二人押赴鳳陽看守祖陵。   朱祁鎮復辟之後曾想讓二人回岷府居住,但遭到時任岷王朱徽煣的嚴詞拒絕。   天順末年一月,朱微焟的幼女以父親幽閉鳳陽已十幾年,請沒身為婢,以贖父罪。   朱見深與大臣廷議之後認為廣通和陽宗二王情罪深重,必須禁錮終身。   周彧看了眼雙眼通紅的朱寶鑒後說道:“朱姑娘,陛下還是不見你?”   朱寶鑒點點頭:“陛下不見。”   “噢。”周彧點了點頭。   他突然想到一個好的辦法,這個辦法就是有些損,看著年二八的朱寶鑒說道:“我有辦法帶朱姑娘見陛下。姑娘先隨我回家用些飯菜。”   朱寶鑒看著周彧警惕道:“我與你不熟。”   朱寶鑒雖貶為庶人,但她剛出生不久父親就被囚禁鳳陽中都,因此她一直聽從母親之言,替父親奔走求見,人情世故也是懂的。   周彧沒有什麼官職,自父親周能去世後,二哥便做了慶雲伯,他平日裡都是靠哥哥的關係,做些生意。   本來周彧有小職,且周太後也說會替他謀個伯,但朱見深拖著沒有答應。   看朱寶鑒猶豫,周彧道:“我是陛下的二舅舅,自然能見到陛下。”   朱寶鑒又燃起希望,她本打算此生一直求陛下,現在或許可以跟著陛下舅舅見到陛下。   不遠處的侍衛雖說聽不到周彧跟朱寶鑒說什麼,但看到朱寶鑒跟著周彧離開後,便立刻去稟告。   …………   朱見深此刻正在他的私人庫房裡數金子玩兒。   看著堆的整齊的金子,朱見深始終想不通。   為何史上這七大窖金子,都能被禦馬監那幾個太監忽悠去蓋了破廟,不過現在保住了。   他看著齊膝高的金子,帶著王皇後四處轉悠,這裡麵除了金錠金條,還有白銀,珠寶。   朱見深看著王皇後道:“這都是從洪武朝到如今留下來的,但不能讓那些官員知道,否則天天來哭窮。”   懷恩派人將孔弘泰留下來的三十五萬兩送到庫房門口,再有看管內帑的官員登記入賬,清點,按成色好壞記錄好儲存位置。   “陛下,前幾天說是有個江南富商捐了不少糧食,也不知戶部有沒有發給百姓。”   什麼糧商,那都是張敏從山東層層周轉過來的糧食,朱見深道:“這次都是分發了,工部的事就是驚醒他們。”   朱見深看了看,從珠寶的箱子挑出一支金鳳釵,看了看笑道:“梓潼,這支很配你,可喜歡。”   “陛下給的,臣妾都喜歡。”   朱見深拿起鳳釵晃了晃,很感慨的說道:“我每天都聽到好聽話,就是聽不到你們說真話。”   王皇後注意到朱見深用的是“我”。   宮裡女官從進宮時就這麼教,她在皇上麵前哪裡敢亂說話,倒是很羨慕那個萬禦侍,儼然與皇上很親密。   她站在金元寶堆前,手攥著金釵說道:“那今後臣妾就對陛下講真話。”   朱見深道:“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和我講。”   王皇後看著周圍的金子反射出來的光芒打在朱見深身上,似乎是鼓起很大的勇氣說道:“那伱一直不……碰我,是嫌棄我嗎。”   朱見深搖頭道:“當然不是,這些日子政務繁忙,我哪裡有時間去讓人侍寢。”   懷恩站在內帑門口,看著銀子進到庫中,道:“咦,這幾天怎麼都有銀子入庫。”   那人是張敏派的,自是不說實話   隨口尋了理由。   “好你個狗東西,雜家問你的話還敢胡說。”懷恩翹著蘭花指,冷笑著說道:“信不信雜家辦你!”   “懷恩!”朱見深帶著王皇後從裡門出來:“他是朕指定的,你敢辦他?”   “奴婢不敢。”懷恩立刻跪在地上低著頭道:“奴婢就是嚇唬嚇唬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朱見深看了眼,王皇後拿出一錠金子遞給懷恩:“這是陛下賞你的。”   看到上好的黃金,懷恩雙手接過來道:“謝陛下。”   朱見深知道懷恩見的金銀很多,一錠金子不算什麼,但他賞的金子,這寓意就不一樣。   自己也不會一直刻薄對懷恩,偶爾給些甜頭嘗嘗。   懷恩道:“陛下,那個朱寶鑒已經走了。”   朱見深道:“她去年就來過,陽宗王倒是生個好女兒,可惜他鬼迷心竅想謀反。”   乾清宮裡,萬貞兒,吳秀雲,柏清漪她們還在整理冊子,朱見深索性帶袁彬去了文華殿。   “陛下,周彧今天去了太後娘娘那裡,說想換掉陛下,太後娘娘趕他出去了。   但是,周彧把那個朱寶鑒帶到自己府上去了,還說他能讓朱寶鑒見到陛下您。”   朱見深淡淡道:“那些去鳳陽查事的還沒回來,拿到證據沒有?”   “應該快了。”袁彬又道:“鳳陽知府不就在京中驛館住,陛下何不問問。”   朱見深道:“不要打草驚蛇,你們去查就是,朕要看這個二舅舅演戲,最好是演的瘋狂些,能讓朕抄了這根藤上的幾個地主惡霸,手起刀落。”   直接斬是最痛快的,畢竟高端的政鬥往往隻需要樸實無華的人身毀滅。   但是,朱見深想要的還有周彧牽扯到鳳陽的幾個鄉紳,最好土地又能抄一撥,銀兩抄一些。   一來,鳳陽走水路時,正好跟張敏送銀子的隊伍混合。   二來,再為荊襄叛亂抄一些,又是好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