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 夜色深深,燈影搖曳,周太後喝著參湯安神。 今夜專門她要和錢太後一起歇著做個伴。 白天之事,她還未緩過神 周太後終於在這種情況下,暫時不再跟錢太後爭口氣。 錢太後也暫時不再對周太後有什麼成見。 兩人今夜因害怕做了床搭子。 周太後扶著額頭,嘆息:“本宮十月懷胎生的兒子,偏偏被萬貞兒那狐貍精教的六親不認,今天還當著本宮的麵兒殺人。” 聞言,錢太後微聲說道:“你這就不對了,皇後的孩子,怎麼說也是嫡長子,我們也不該都聽那王臣的話,讓皇後受折騰。 再者,你又亂怪罪,這事與萬禦侍無關,若不是她,哪裡有阿深。” 周太後被說的有些愧疚,立刻岔開話題,罵起來王敬。 “王敬那個狗東西騙本宮,說王臣是江南有名的仙長!” “聽說袁彬讓人把王臣割首而在京師示眾三天。今後,應該也不會有此類事情再發生了。” “唉,不管怎麼說,那個姓萬的狐貍精本宮就是不喜歡。” 周太後依舊這麼說。 “說起來前幾年,要不是你總讓人給她給她喝些避子湯,或許她也會有孩子,若此事阿深知道,也要怪你。” 這種不能孕育孩子的感受,錢太後嘗了半輩子,因此能替萬貞兒說出半句公道話。 周太後聽到錢太後這話,揉著腦袋嘆道:“阿深是太子,若讓比他年長的宮女做皇後,是要被群臣反對的,朝臣厭惡萬貞兒的。 再說,她不會告訴阿深的。此事你也不能說出去。” 錢太後不吭聲了,這事她當然不會說的。 畢竟皇帝不是自己的兒子,就算皇帝孝順,但她也不好越界指點什麼。 “說起來,你我也要謝謝當初的南宮日子,正是這些日子,先帝待你我一直很好,我們相依為命,繡繡品去換錢改善生活。” 周太後回憶起當初。 錢太後道:“那為什麼不能成全陛下和萬禦侍呢。” 看眼錢太後,周太後道:“本宮在阿深登基前一晚,去清寧宮問過他一句話。 本宮跟他說,阿深,這個姓萬的宮女又老又不特別好看,為何你還給她那麼多皇恩,每夜都要她陪伴。 你知道阿深說什麼,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隻要萬貞兒在他身邊,他就覺得心安。 這還得了,先帝給他選的吳氏,柏氏,王氏,他幾乎不聞不問,這不就是對先帝不孝。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本宮這個兒子真是個異數。” 錢太後從輪椅直了直身子:“先帝連陛下的名字都能寫錯,我們二人當年自先帝回京,就一直陪在南宮照顧先帝爺,忽略了對陛下照顧。 陛下對她感情深,也是應該,怎麼是異數,別聽那些大臣亂說,他們那些讀書人整日以清正比喻,可哪個不是府裡外麵的都是相好。” 周太後雖覺得錢太後話對,但嘴上不肯承認,“誰知道萬貞兒不是為了榮華富貴才接近陛下的。” “你瞧瞧,你又來了,當年景泰帝廢陛下時,陛下可是無權無勢,宮裡都怎麼欺負的,你忘了? 伱不敢,可是人家敢。若萬貞兒真的為了榮華富貴,為什麼不去攀附景泰帝? 當時年華正好,她雖然沒有特別出色,但也是個嬌俏女子。何況後來還有先帝的權勢,她又不傻,所以啊,你這話就沒有道理了。” 周太後也不再說話,嘆口氣:“本宮瞧他對皇後近來上心,這些官員和內侍當初選秀時,也算合本宮心意,說不得就對那狐貍精淡了。” 正在這時,小內侍進來道:“回稟兩位太後,商學士說夜深不便打擾托奴婢傳話,說陛下……有意效仿先帝親征荊襄。” 錢太後下意識脫口而出,道:“絕不可以!” 周太後驚呆了,這孩子又在鬧騰什麼,隨即道:“來人,去坤寧宮。” ………… 白府,內堂。 白圭正搜羅自己的珍藏,打算連夜去見李賢,他還是不想去瘴氣叢生的嶺南。 嶺南可是官員流放之地。 這時,屋門進來一位穿綠裙的妙齡女子,長的水靈多姿又嫵媚動人,喚做水菱。 這麼年輕,當然不是白圭的丫鬟。 是白圭兩年前娶的六姨娘。 “老爺,夫人喚你過去用飯。”水菱眼角眉梢帶著笑意,但眼神裡透著疲憊和急切。 她十四歲進白家,服侍老爺,老爺升兵部尚書後,天天在家,她正愁如何擺脫。 沒想到,陛下要他過幾天去嶺南。 這一切都是當今皇上的功勞,她心裡可要多謝謝皇上,無意中幫她一個大忙。 “那個,誰讓你進來的。”白圭十分警惕,他藏東西的地方可不能隨意給這些小賤人看到。 “兇什麼嘛,人家就是喊老爺去吃飯罷了。”水菱猶豫一下道:“老爺去嶺南要多久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奴家也想去,老爺不是說帶奴家去嶺南吃荔枝嘛。” “吃什麼吃,老爺這是為朝廷去剿匪,不是遊山玩水的。” “好像……像流放吧。”水菱低聲說了句。 白圭胡須一抖,這是往他傷口撒鹽的嗎,這賤人,隨即臉色一變:“滾!” “那奴家?這就去喊大公子,二公子他們。” 白圭越想越氣。 又被小妾水菱的話一激,瞬間坐立不安,滿腦子都是流放二字。 越想越覺得,這可不就是流放嗎。 隨即收好禮物,換了衣袍,頂著團綠光,讓人備了轎子,往李賢府而去。 白圭小妾出了裡屋,喚做水菱的徑直往白府一處精致樓閣後麵的清雅小院而去,是白圭二兒子的住處。 不一會兒隻聽屋裡傳來聲音。 “真的?我爹要被陛下派去嶺南剿匪了!” “那還有假,瞧你這傻樣子,我的兒,讓姨娘好好疼疼你。” 嬌滴滴的女子聲音從屋裡傳出。 隨後聲音低了下去,似是怕人聽見般道:“急什麼,等他走了再說。” 坐在屋頂上的兩個錦衣衛,互相看了眼,也不知怎麼記下來,總不能就原話記錄交給指揮使吧。 “白圭那老小子出府了。” “我們走。” 月光下,兩道身影消失在白家的屋頂上。 此刻,商輅也從彭時家出來。 他回家換了衣服,寫了奏疏後就準備去李賢家。 自己絕不能讓陛下去犯糊塗,必須製止親征荊襄這件事。
九十三.忙碌的商輅(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