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呀?我是誰?(1 / 1)

/據說,有著一夥兒少年英傑,懷揣著俠肝義膽,為打破蘇家陰謀而來。/   /據說,蘇家龍鳳施展無上妙法,將定陽樓拔地而起,已至齊天之高。/   /據說,蘇家龍鳳坐鎮定陽樓上,阻礙於少年英傑的前路之上。/   /據說,少年英傑之中,有著一鞋一貓以及一縷清風,沖入定陽樓內,與蘇家龍鳳展開了激烈廝殺。/   /據說,定陽樓內戰鬥激烈,經久廝殺而勝負難分,且隨戰鬥推移,三位英傑難敵龍鳳而入下風。/   /據說,三位英傑見勝利無望,便用上了舍生取義、壯烈成仁之法。/   /據說,經廝殺半日,定陽樓傾倒,三位英傑以自身性命為代價,與蘇家龍鳳同歸於盡。/   以上,皆為謠言。   身處於龍鳳棲內,且受蘇家核心的白衣修士管控的百姓,僅憑自己是無法捏造出這些謠言的。也就是說...既然他們散播了這些謠言,便意味著有人將這些謠言刻意帶到了他們這個群體之中,且借他們的嘴,進行散播。   是若離,也就是青萍莫啼,是他將這些謠言散播於這些百姓之中的,其目的便是為了擊殺蘇常安、蘇常寧這兩隻“神獸”。原因並無其它,僅因...這對神獸的靈力特性著實太過棘手,就算青萍莫啼親自出手,也沒有絲毫把握將他二人擊殺。   想要解決這對兄妹的辦法隻有兩個。   一個方法是將“謠言中來”的持有者蘇遠河擊殺,但這種方法並不可取,因為蘇遠河一旦死去,阻礙金陵城廟堂的那些鬼怪,便會隨之消失,而且直覺告知莫啼...他手上的這個名為“歡顏”之人,也未必是蘇遠河本尊。   另一個便是利用“謠言中來”這一特性,畢竟蘇常安、蘇常寧再強,也是謠言中來這一靈力特性的產物。無論他們兩個有著怎樣的逆天能力,無論他們兩個具備怎樣的不死特性,甚至是通過“修改”讓自己擁有更多的生命都沒有任何關係。畢竟是謠言中來的產物,那麼他們的存在,他們的生命,都將屈於謠言中來這一特性之下。直觀而言便是...謠言說他們活著,他們便能活,謠言說他們死,他們便一定會死!   龍鳳棲內,百姓散播的謠言是...雙方同歸於盡。   那麼在謠言之下所產生的現實便一定是...雙方同歸於盡。   一鞋一貓一縷清風也好。   蘇家的這對龍鳳姐弟也好。   都會死!   那麼青萍莫啼做了什麼呢?自然是...先命令蘇家兄妹前去狙擊金陵廟堂,從而為自己尋找“九介”爭取時間,若是不從...便以手上的蘇遠河作為要挾。待兄妹二人不情不願的前往之後,便在暗中散播謠言給龍鳳棲的百姓,從而通過謠言...控製整場“定陽樓之戰”,最後再讓雙方同歸於盡。   說的直白一些便是...驅虎吞狼、玉石俱焚之法。   -----   金陵城外。   山坡、青萍、定陽樓的殘樓碎瓦之下。   自認為能夠瞞天過海、隱居幕後的常安、常寧,已然化作塵煙消散,就連掙紮的聲音都不曾留下。畢竟在他二人看來,通過修改性命的數量,自己死而復生,本就是理所應當之事。而到了時值此刻,他們這一死,真就是死了,再無復生的可能。   清風,於蘇常安體內焚燒了自己,至此...光榮戰死。   娟,因於萬丈高空墜地,且於死前發動了平地崴腳之能,故而...光榮戰死。   離患,於塵埃落定之後...萬般狼狽的於定陽樓殘骸中爬出。   “結、結束了嗎?”離患環顧,且於山坡之上輕嗅,似是尋找著兄妹二人的蹤影,也似在嗅著他們的味道。   “不見了,就連味道也消失了,贏...贏了!終於贏了!”離患喜極而泣,且是放聲高呼。   “如此一來,我即不愧清風遺誌,也未曾愧對娟之遺願!”   “我已成功走到這段路的盡頭,且是順利取得了勝利的果實。”   “而這份勝果,必然會成為我方奠定最終勝利的穩固基石!”   “接下來隻要回到城裡,將這份消息告知眾人,再待我主回歸,便可殺入蘇家...”   殺入蘇家做什麼呢?自然是擊殺若離,阻止他的陰謀,並讓金陵城恢復往日平穩、繁華。   但是離患卻沒有說,與其說是不想說,不如說是...說不出口。   因為在他話音尚未落下之際,他的腳,便有了風化,且是隨風消散之意。   “這是?”離患抬起自己開始風化、消散的前足,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說...死而復生的能力,有著上限嗎?”不詳的感覺於離患心中瞬起。   “還是說...貓真的隻有九條命?用光了便沒有了?”離患開始驚懼,一隻前爪已然風化至軀乾。   “不對,我復活的次數早就超過了九次!”離患的右爪也是隨風而散,至此隻能用著一雙後足支撐起軀乾,如若人類蹲坐在地。   離患無言,似是想到了什麼,故而猛然側首,看向了定陽樓的殘害...   “難、難道說...”   “我也是謠言中來的產物嗎?”   離患震驚,且是不願麵對,不過看著自己那不斷風化的身軀,縱是不願,也隻能麵對。而在漸漸接受現實的同時,離患也是忽然回想起...自己的過往。   當初自己雖然戰勝了瘟病,卻是在那荒廢的院落中遇到了絕雨母子。   絕雨的母親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自己則是為了報仇,利用偷襲之法,殺死了絕雨的母親。   雖說是偷襲,但...貓咪偷襲鷹隼,哪有一擊必殺、全身而退之理?   縱是成功,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而這份代價便是身負重傷,流落在外。   並不是每個身受重傷之人,都能遇到好心人收留並施以救治,離患清晰記得...受傷不久,傷口便開始惡化。   發燒、流鼻涕、無心打理毛發,配合血汙,致使他看上去臟兮兮的,也像是得了瘟病。   人人喊打,走投無路,自己不得以...又回到了小巷之中。   小巷就是小巷,不過卻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巷,小巷裡麵沒有垃圾桶,沒有垃圾桶自然也就沒有老鼠,沒有老鼠自然也就沒有前來狩獵的野貓。   有的隻有黑暗與寒涼。   不過除此之外,尚有一扇窗。   很巧,窗戶裡麵有著一家人,這家人也養了一隻貓。   那隻貓很是可愛,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甜美,很是機靈,懂的如何討主人的歡心,所以那家人對它可謂是萬般寵愛。   自己很是羨慕。   於重傷垂危之際,不再去想著如何自救了,也不去奢望能夠有人前來救自己了。   自己每天都在夜色降臨後,努力的爬上窗沿,透過窗戶的縫隙,偷偷看著那家人與那隻貓的快樂與幸福。   如果那隻貓能夠是自己,那該有多好啊?   如果自己能夠成為那隻貓,那該有多好啊?   這是...離患於垂死之際,最後的想法,也是唯一的想法。因此離患於臨終前最後的願望便是...能夠有一個能夠善待自己的主人,且是不因自己臟汙而厭惡,不因自己是野貓而排斥的主人。   當然,那家人也是知道離患存在的,畢竟一隻臟兮兮的野貓,白日棲身於自家房後的小巷,夜晚趴在自家的窗臺,隻要不瞎便會有所察覺。   一家三口。   孩子問爹娘,那隻貓為何與自家的不同。   父親的答案是...他生病了。   孩子又問...他會死嗎?   娘親的答案是...不會,野貓的命硬的很,用不了多久他便會活過來的。   於是乎...謠言,因這一家三口,作用在了離患的身上。   “算了...若真是如此,我也算得上是死而無憾了。”   “隻可惜...至此,離患不能再見主人一麵了。”   “也可惜...至此,離患不能與主人一同前往蘇家了。”   “可恨的是...離患不能盡忠到最後了...”   “盡忠...忠義嗎?”   “一隻野貓懂的什麼叫做忠義?”   “這隻不過是我為討主人歡心的...說辭罷了。”   風來,風去,待微風來去,離患含笑...光榮戰死!   伴隨著常安、常寧的死亡,顯現於知節、梓嫻、乃至於公堂之上的數字“1”自然也就消失,而在數字消失之後,知節也是再度拉著公堂緩緩前行,而梓嫻則是立身公堂上方的屋簷處,執劍開路。   前行的速度倒也不快,畢竟前路之上鬼怪如潮,且是具備著不死的特性,若想迅速抵達龍鳳棲,還是要看霖安多久才能解決“陰間”的問題。   而陰間的問題並不好解決,不是霖安能力有問題,也不是敵人太過於棘手,而是...陰間的故事產生了Bug,任誰去了都會“卡住”。   -----   霖安,通過驅虎吞狼之法,戰勝了那個神似自己之人。   按理來說,那個人應該就是“謠言中來”創造出的有緣人,也就是戰勝鬼神的氣運之子。   按理來說,霖安應該飾演鬼神一角,且被那個有緣人殺死。   但現實卻是...霖安這個鬼神,居然贏了。   鬼神不死,霖安便無法完成任務回到“陽間”,而“陽間”的鬼怪們也不會消失。   也許...自盡,是個不錯的辦法,但是...時間推移至此,霖安早受貪財、好色、奪權、借勢等人的記憶侵蝕,從而迷失了自己。   簡單來說便是...霖安早已忘記自己從何而來,也不是很懂自己應該去往何處,至於身上的任務、職責、使命,也是早已被他忘記。   高臺上的戰鬥,已然結束。   霖安很是迷茫,迷茫著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   不過迷茫並未伴隨他太久,僅在片刻過後...一聲劍鳴,即是於黑暗深處響起。   是梓嫻的劍。   長劍在前,霖安在後,一前一後,緩慢前行。   沿途鬼怪雖多,但是對於此刻的霖安來說,倒也算不上什麼,而且這些鬼怪在感知到他的強大後,皆是主動退讓、不敢上前。   霖安漫無目的的前行,仿佛找不到前行的方向,也似是沒有任何前行的緣由...   梓嫻的劍,卻是充滿目的性的向前,似是打算引領霖安去往正確的地方...   “我似乎忘記了許多。”   “忘記了自己從何而來,忘記了自己應去何處,甚至是忘記了自己...最初的模樣。”   “也許這便是所謂的迷失,不過已然迷失的我,卻是不曾忘卻這把劍的主人,有著一副很是溫柔的模樣。”   “似是與我緊密相連,甚至是與我同心同體。”   “他不會加害於我,反而會無條件的幫助於我,而我則是...付出一切信任於他。”   “相輔相成...同進同退...”   霖安跟著梓嫻的劍,一邊緩慢前行一邊喃喃自語,且於朝聖之地,走到了自由之地,宛如於山巔行至低穀,辭別過往,行至荒涼。   “這裡是...農耕巷嗎?”霖安駐足,看著緩緩漂入小巷中的長劍,不解而言。   “我仿佛來過這裡,也似是出自這裡,無論是那個一無所有的我,還是那個與妹妹相依為命的我...都出自這裡。”霖安有些抗拒,似乎不想回憶起過去,不過在長劍的引領下,他還是緩步走入其中。   沒有在小巷中過多停留,僅是走了十餘步,霖安便跟著梓嫻的劍,走入了一間熟悉的房屋之中。   入門之後,霖安發現...房間之中很是簡陋,隻有一張稻草鋪墊的床,以及一個半人之高的竹筐,前者散發著孤苦的意味,後者則是散發著汗水的味道。   有人坐在床鋪之上。   確切的說是...坐在床鋪之上的是一道漆黑的身影。   看不清容貌,隻能通過大致輪廓而得知...對方很是瘦弱。   霖安覺得自己仿佛在哪裡見過這個人,似乎又從未見過,隻能說...在這道黑影身上,霖安感受到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梓嫻的劍,還在。   就被那道黑影捧在雙手之上。   霖安至此,不得不懷疑,這道黑影是否為往日的自己。若非如此,又怎麼會在它的身上感受到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你是誰?”霖安嘗試溝通。   “你又是誰?”黑影不曾作答,且是反問,於聲音柔弱且纖細的聲音來看,她顯然是一位女子,或者說是一位...小姑娘。   “我...不記得了。”霖安慚愧而言。   “可我卻記得我是誰,不僅記得,更是記得十分清楚,甚至可以說是...牢記在心,至死不忘。”小姑娘輕聲而言,言辭中聽不出喜悲,似在客觀的敘述著事實。   “應該牢記?應該...至死不忘?”霖安好奇而問。   “無關緊要。”小姑娘給出了答案,且是注定讓霖安摸不著頭腦的答案。   “這是為何?為何那牢記於心,至死不忘的東西,會變的無關緊要?”霖安迷茫,至此已經不再糾結小姑娘是誰了,因為她挑起的話題,遠比她的身份更加引人遐想。畢竟...牢記於心、至死不忘,與無關緊要於某種意義上來說,有著極強的反義。   “每個人的選擇都不盡相同,每個人的思想都大相徑庭,就像是困擾了人們許久的那個難題...生命的意義是什麼。說出意義很是簡單,但簡單的答案往往又不盡相同,而不盡相同的答案,又很難用對與錯、好與壞去評判。結合我之前所說的...無論是應該牢記在心,還是無關緊要,都因人而異。而且...究竟是牢記在心,還是無關緊要,都應該是你的問題、你的選擇、你的答案,而...不是我的。”小姑娘說的很多,柔弱的聲音雖然有著些許病態之意,但...聽在耳中,卻是讓人倍感憐惜。   “我選擇前者,我想要將“我是誰”這一概念的答案牢記在心,且是...至死不忘!”霖安堅聲作答。   “可你卻忘記了答案,不是麼?”小姑娘柔聲提醒。   “也許我應該仔細回想過往,於過往的點點滴滴中,想到自己是誰。”霖安打算嘗試。   “過往嗎?所謂的過往...給不了人們答案,因為它從來不是良師益友,而是讓人彌足深陷的陷阱。”小姑娘聲音如舊,不過若是仔細聆聽,便會發現...這一次的聲音中多出了幾分感慨。   “可是我於過往中走來,若不思過往...”霖安不解,略顯反駁之意。   “有些東西很是重要,有些東西卻並不重要...”小姑娘輕聲而言。   “你的意思是說...過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下,未來?”霖安猜測而問。   “重要的不是你是誰,重要的是...你想成為誰?”小姑娘端坐在床,捧劍而問。   “我就是我,何須成為他人?”霖安似懂,卻又非懂。   “那麼你成為你了嗎?或者說...如今的你,成為了你想象中的自己了嗎?成為了你想要成為的自己了嗎?你是否做到了你想要做到的事?你又是否成為了你想要成為的人?現實中的你,與你自己想象中的自己,是相距懸殊、相差甚遠,還是如出一轍、別無二致?”小姑娘又問。   “我...”霖安很想嘴硬一次,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因為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這些事。   “你從何而來?”小姑娘似是知道霖安難以作答,故而主動岔開了話題。   “我...於黑暗中走來。”霖安微微側首,看著門外的黑暗世界。   “欲往何處?”小姑娘再問。   “我不知道...”霖安羞愧,垂首而言。   “為何會不知?”小姑娘似是不解。   “隻是渾渾噩噩的走著,且是漫無目的的徘徊著,若說方向...”霖安垂首,看著小姑娘手中所捧的長劍,輕聲而言。   “素來如此?”小姑娘再問。   “世人多是如此。”霖安作答,卻也難以抬頭。   “所以你亦如此?”小姑娘不解。   霖安沉默,不再作答,也許他很清楚自己不該如此,但是除此之外...卻也不知道才能擺脫這所謂的“如此”。正如他之前所說那般,他於黑暗中走來,卻又不知如何才能走出這片黑暗,也是不知...是否能在這片黑暗中找到些許光明,乃至於...些許光亮。   “這是你的劍?”小姑娘又問,且是再一次岔開了霖安難以承接的話題。   “不是,是...”霖安想說,卻又不知如何去說,畢竟時至此刻,他早已忘記了梓嫻。   “劍,不是你的,你卻跟著它行至此處,由此可見...你不是憑借著你自己的意誌走到了這裡,而是跟隨他人的意誌方才到達此處。”小姑娘輕聲如舊。   “可我終究至此,誰的意誌...又有什麼關係?”霖安不解。   “你僅僅是跟著,也隻能是跟著...跟著他人前行,也許這不是問題,問題是...你,什麼時候才能憑借自己的意誌、憑借自己的思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走出一步?”小姑娘又問。   “我...沒有。”霖安慚愧,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著頭。   “如若花蕾,雖逢冬而凋,卻也有之一二,綻放於苦寒。”小姑娘輕聲如舊。   “此言...何解?”霖安不懂,卻也未曾抬頭,依是低頭而問。   “雖然凋零了許多,但尚有一二,若有思...蕾必怒綻於苦寒,而綻放於苦寒的花朵...才能象征花的意誌,而非四季之誌。”小姑娘說了。   但...霖安依舊不懂。   “此刻劍在我手,已經不再引領你前行,也許你會因此迷失方向,但接下來每次向前的腳步,皆憑你個人意誌。”小姑娘輕聲而言。   “我...”霖安想要說些什麼。   “無需再向我詢問,也許此時此刻,你該問的是你自己。”小姑娘輕聲如舊,且在話音落下之際,即是陷入了沉寂。   我...該做些什麼呢?   我...能做些什麼呢?   也許...問題沒有這麼復雜。   我...是否該問問自己,自己想要做些什麼呢?   問題似乎沒有答案,不過...霖安卻是很想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誰。   想要驅散房間中的黑暗,想要看一看她的模樣,說不定...隻要看到,便能想起她是誰。   因心中所想。   故而有思...如何才能驅散黑暗?   自然是點燃一盞明燭...   而想到明燭的霖安,也是不自覺的抬手,抓在了腰間的紅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