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世道混亂。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就例如王霄他們這種，最底層的小皂吏，也有其撈偏門的手段。 　　其中手段，又分文撈武撈兩種。 　　文撈就是在輕罪房犯人身上收刮油水。 　　這類犯人關不久，期間能撈多少，全憑手段。 　　資歷老的獄卒，對手段火候把控十分講究，屬於那種既能吃得了銀子，又不會留下手尾。 　　至於武撈，就是劉老頭所說的“發財”。 　　重罪房，又稱死牢。 　　進了這裡的犯人，那便是案板上的魚肉了。 　　獄卒為榨乾犯人身上錢財，無所不用其極，瘋狂折磨。 　　堪稱饕餮盛宴。 　　而這一次打入死牢的，便是神拳幫幫主，及其部眾。 　　這一夥人以武犯禁，遊走於京畿之地，打家劫舍，履犯命案。 　　…… 　　換好皂衣掛上佩刀。 　　王霄看著死牢裡麵一道道陰沉的目光，心中了然。 　　一個個身強體壯，神庭飽滿，精光熠熠。 　　果然都不是尋常之輩。 　　“王小哥，這次讓老頭子先來，你且在旁邊看著吧。” 　　劉老頭邁步上前，挫著手道。 　　今天休沐被打斷，他非但不惱怒，反而兩眼放光。 　　看著掃過死牢裡麵的神拳幫眾人，仿佛白花花的銀子就在眼前。 　　“也好，就看劉老哥你發揮了。” 　　王霄點了點頭，領了對方心意。 　　不說前世，就連這幅身軀的前身，對施刑方麵，也是個徹徹底底的“雛兒”。 　　劉老頭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率先開口。 　　“上頭發話，這夥賊人罪無可恕，無需審判，將在開春後統一問斬。” 　　“如何看碟下菜，是個技術活，小哥你可要學著點。”劉老頭嘿嘿笑道。 　　說完，便把一個滿臉胡須的彪形大漢從死牢裡押了出來。 　　外麵輕罪房的犯人看到這一幕，開始竊竊私語，無不顫栗。 　　“嘿嘿，這群惡鬼，又要開始了。” 　　“那漢子身強體壯，這會看著還挺硬氣，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住口，當心那位一會不盡興，再來拿你開刀。” 　　有人輕斥了一聲，滿是忌憚。 　　劉老頭也不在意，把那漢子帶到了刑訊房，熟絡的綁在邢架上。 　　“我呸，醃臢潑吏，有種你就殺了爺爺！” 　　到了這時，胡須大漢仍是一身匪氣，張嘴就是一口唾沫啐出。 　　“莫急，老頭我有的是手段。”劉老頭避開那口穢物，也不惱怒。 　　他扭頭對王霄說到：“這類習武之人，身子骨都很硬朗。” 　　“隻要不傷及肺腑要害，沒那麼容易咽氣。” 　　“所以，可以稍微放開一些手腳，你且看好。” 　　說著，拿起身旁的一條軟鞭，啪啪幾下甩在漢子身上。 　　王霄心頭一緊。 　　劉老頭平日臉上笑嗬嗬，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沒想到竟有如此兇狠的一麵。 　　自己日後，是否也會成為這般模樣？ 　　“小人物的生存之道罷了。” 　　王霄搖了搖頭，把雜念拋卻腦後。 　　胡須大漢倒也硬氣。 　　劉老頭一頓招呼下去，那單薄的囚衣上麵已是血跡斑斑。 　　他愣是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不過，這才剛剛開始罷了。 　　劉老頭仿佛找到了興致，手中各類小巧的刑具窮出不層，全都往漢子身上招呼。 　　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縱使漢子體型彪悍，先前一身傲骨，此時也支撐不住。 　　慘叫聲伴隨著怨毒的謾罵響徹整個監牢，牢中囚犯，無不寒顫。 　　就連王霄也是眉頭直跳。 　　前世華國安居樂業，何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 　　如此約摸過了一個多時辰。 　　胡須大漢低垂著頭顱，氣若遊絲。 　　劉老頭似乎是盡了興，把手中的小刀丟到一旁，解開漢子十指上的套夾。 　　他往桌上一個腦袋大小的陶罐裡掏出一把粉末，淺淺的撒在漢子身上各處血淋淋的傷口上。 　　王霄知道，那是十灰散，敷撒在傷口上，有止血祛瘀的功效。 　　“得嘞，今天就到這。” 　　劉老頭把漢子從邢架上放下，熟絡的戴上鐐銬，如同一條死狗般把他丟回死牢。 　　看著仿佛有點失神的王霄，他問道：“怎的，小哥有點於心不忍？” 　　說完不等王霄回答，接著道：“這夥賊人燒殺搶擄，為了銀兩錢財無惡不作。” 　　“老頭我曾在奉天城外一帶，見過他們行兇，其中手段，可遠比我剛才還要血腥。” 　　“所過之處，無論老幼婦孺，皆無一幸免。” 　　“如今落在我手上，替天行道也好，惡人還需惡人磨也罷。” 　　“總之光砍個頭，太過便宜他們！” 　　“走，老頭我先去洗乾凈這身血汙，晚些打上一壺好酒，喝個盡興。” 　　劉老頭說話做事很乾凈利落，說完便大踏步離去。 　　“惡人還需惡人磨嗎？” 　　王霄目光掃過整座牢房，除去死牢裡麵一些不屑及怨毒的目光外。 　　回應他的，多半帶著一絲敬畏和恐懼。 　　如今，自己好像也成了惡人？ 　　不多時，找書苑 wwｗ.zhaｏshuyuaｎ.coｍ 劉老頭便換好一身乾凈皂服，帶著一壺酒水和下酒菜回來了。 　　王霄也不客氣，與他同坐小案桌，慢慢對飲起來。 　　酒菜下肚，劉老頭話慢慢多了起來。 　　聊的大多還是神拳幫這夥賊人，劉老頭人老成精，飽經世故。 　　對於他們的惡行不說了如指掌，也算知根知底。 　　王霄在一旁聽得咋舌。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 　　此次落網的神拳幫主，竟是個小成武者，一身拳法修為已入化境。 　　“化境高手？” 　　“這樣的人物別說武功，就算一身力氣也異於常人，怎麼還會落入朝廷手中？” 　　“嘿，他的武功高強是不錯。” 　　劉老頭喝下一杯酒，砸吧了下嘴道：“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朝廷之中武功高手可多了去，一個小小的神拳幫幫主，翻得起什麼浪花。” 　　“來，王小哥，繼續飲酒！”又是一陣推杯換盞。 　　直到夜裡，輪值夜班的同僚前來換崗，他們才施然離去。 　　其中“發財”一事，劉老頭先前在酒桌上，也是主動提起。 　　此事講究一個循序漸進。 　　得先讓那些惡徒吃飽了苦頭，等到他們痛不欲生。 　　到時錢財這些身外之物，在他們眼中就不值一提了。 　　能少遭受些罪，或者換來一個痛快，便是萬事大吉。 　　…… 　　王霄有些微醺，腳步輕浮回到獄所。 　　望著倒頭睡下呼聲大起的劉老頭，口中低喃道：“神拳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