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周,飛完這趟我就退休了……你家閨女今年(電流聲)……喂……喂喂!指揮塔!…(電流聲)…聽到嗎?ML……H73航班……呼叫指揮塔!”民航機長快速檢查著儀表設備,表情逐漸凝重。 “師父……怎麼辦?切手動嗎?”副機長向外望去,窗外的烏雲仿佛能吞噬光線,而駕駛室內的光線也逐漸變暗。 “再等等,別急。”機長拍了拍副機長的肩。 東區指揮塔。 “我家那丫頭,嘿嘿,是考上N城大學了……喂?MLH73請回答……MLH73請回答!MLH73!老王!”接線員接了杯咖啡回來,屏幕上那個無比熟悉的飛機軌跡信號便已消失,幾番嘗試連接無果,他手上動作一滯,旋即朝後吼道“小吳,飛機失聯了!快去找技術組老師來!” 烏雲內。 一道血色閃電撕裂夜幕,卻未能照亮駕駛室內二名駕駛員的眼眸。 “啊!!!” 機艙內傳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慘叫。 “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頭等艙,一個打扮精致的美女被身旁突然出現的浴血男子嚇了一跳,觸電般縮到一邊道“怎麼這麼多血?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男人,看上去竟是渾身是血、昏迷過去的丁令。 “呀!先生您是哪裡受傷了?可以聽見我說話嗎?”隔壁休息室的空姐聞聲而來。 “你有沒有聽到一聲慘叫?”昏暗的經濟艙中,某年輕乘客打開燈,搖醒身邊的同伴道。 “你做噩夢了吧?沒事,就算有什麼情況,機組人員會處理的。”被搖醒的中年乘客未睜眼,低頭聽了會兒,翻了個身繼續打鼾起來。 其他乘客大多沒有反應,偶有被驚醒的,嘴裡問候問候那半夜不睡覺的人,便也不再放在心上。 與此同時,驟然扭曲的烏雲中。 “禿哥,我怎麼…好像…被什麼捅了?”丁令感覺自己被釘在某處動彈不得,後心窩處被刺出一道極細極深的創口,心尖的熱血沿著看不見的器具倒流而上。 “嗐,毛哥,那個啊,一個小玩具,帶你入行的,能省你不少功夫。” “到底是什麼?你還對我做了什麼……”丁令逐漸感覺心力不濟,自己腦中的聲音少了一個,但本體也與某處建立了若有若無的聯係,若非仍默念著龍字訣,自己早已要昏迷過去。 丁燭仍是睡著,而那漆黑手指想去按它的屏幕,卻是夠不到了。 “行了,別念叨了,該知道時自然知道。” 烏雲飄出N城範圍,逐漸沸騰,奏起常人無法察覺的音樂。 縷縷陽光從烏雲後射出,映照出兩架炎黃國戰鬥機的輪廓。 “洞兩,你有追蹤到目標民航信號嗎?” “沒有,洞幺。但是,剛剛九點方向的烏雲是不是有點像…人臉?” “洞兩別扯了,你咋每次都能看見點陰間玩意呢?我還看你的'二狗子'尾流像條蛇呢。繼續擴大搜索範圍。” “Roger。” 而丁令所在的烏雲,此時已循著樂聲,從此處消失半小時了。 某處。 “人族?等等…今天起該走我這條道了!” 丁令猛然驚醒,巨聲從四麵八方甚至體內震蕩而起,又一齊消失,隻剩自身心跳、呼吸、血流乃至更為微小的細胞吞吐聲,盡數落在身後,無比清晰,後心窩被捅的地方仍隱隱作痛,卻並無異物感。 “這種無毛直立猿,總是這麼有趣。喂,新來的,你們可帶了什麼有意思的物什給我?” 巨聲回蕩。 四周忽地由暗轉明,丁令眼前景色恢復,才發覺自身同六七人正一齊倒飛而出,頭頂處,不知何方光芒萬丈,照亮了這片天地,而原先籠罩周身的烏雲此時縮成一團,狂亂地盤旋在自己腳下,再往下則雲蒸霞繞看不真切。 這裡就是仙界……不……太乙仙國麼? 禿哥的烏雲竟並未直接將自己帶到目的地麼…… 將自己從鼻孔噴出的,是一顆鑲嵌在數百丈高城墻正中的巨大灰綠色猴頭,瞎了的一隻眼像是被閃電劈過,正抽著鼻子,略顯內向地舔了舔嘴唇。 “快說!”猴頭一呲牙,下頜便擋住了近三分之一的城門,把丁令身前失聲驚叫的一人吞下,如同吞了隻小蟲。 “他娘的,老二老三!不是說這瘟猴子還要睡上幾年嗎!?”與被吞者同行的其中一人剛穩住身形,轉身就是沖刺。 “邪門了大哥!這可是裡頭神仙教我的法子,不會錯的!老三!跑啊!還站著乾嘛!”被叫老二的女子緊跟著他大哥,頭也不回地跟著逃離。 “哦?你們三隻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就想要去哪?”猴頭連同整個城墻竟出現在那逃命二人的麵前,遮天蔽日,仿佛要壓倒下來,獨眼一眨,那老二便被其銜到口中玩耍起來。 那被叫老三的先是笑了幾聲,竟脫了衣物,啜泣著,邊跑邊自我摩擦起來。 “孽畜!老子他娘的跟你拚了!”那老大叫吼著,掏出顆赤色藥丸咬爆開,一刀勢大力沉地朝猴頭劈出,未及刀芒擊中,自身便先化成血霧要四散逃竄而去。 這三人在做什麼? 在丁令眼中,那老大卻隻是失心瘋一般撕扯著自身,血肉橫飛原地轉圈,老二裝束淩亂滿地打滾,老三在…他居然在……丁令兩眼一黑。 “行了,你也別裝聾作啞了。”猴頭略過剩餘三人,轉向丁令方向。 那碧蛇也就算了,怎麼猴子都能長這麼大?而且…它是怎麼殺的人? 丁令不再抬頭去看,隻小心地在腳下雲裡翻看起來,那禿子既然讓自己去天寒城,應該不會什麼都沒給自己準備吧……呃…有一頂假發? 應該還有什麼,是把劍?槍?再不濟也是根捅人很痛的叉子。 身旁另一人,隻不過是尿出了些許,呼吸急促了些,便被猴頭一個冷哼,震地七竅流血而死。 “別殺我!我……這些大牛春夢丹,泥馬無痕劍,你……你要什麼都可以給你!”此處唯二存活的另一人哭道。 “啊!!!!!!!” “嘻嘻嘻……不要~”猴頭看都沒看那丹藥和寶劍,咋舌道“嗯?怎麼這麼快全死光了?”。 冷靜……自己要冷……都死了啊!前後不過一分鐘時間…… 丁令強忍著大叫的沖動,運轉起龍字訣探查腳下黑雲。 找到了! 腳下黑雲中,一邊是丁燭,另一邊是…架飛機? 而當雲上丁令看到飛機,更準確的說,是看到飛機中自己血影的剎那,隻覺心臟一陣刺痛,而機艙中他的血影則同時睜開了眼。 禿哥莫非暗示自己…如有萬一,就用這回旋鏢大小的飛機…呃鈍器…掄那猴頭不成? “先生!太好了先生您醒了!您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一名渾身是血的空姐問道,她雙手正緊按著丁令血影不斷擴大的出血口,見他醒來,自己厚重的黑眼圈似乎都消散了些。 “……在此之前,先生,請告訴我您是怎麼乘上飛機的。”飛機安保員手按著槍袋,進前盯著丁令,而原先避讓在一旁的美女乘客也饒有興致地湊近了些。 周邊其餘幾人麵色凝重,站在丁令湧出的血池邊緣,並未因其醒來而放鬆絲毫。 “我…我怎麼會在飛機上?不知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咳…水,有水嗎?”丁令血影扶額瞟了眼窗外的自己,轉而觀察起機艙環境,這個身體胸口的血仍在流著,不過倒沒什麼不適,隻是越發覺得口渴難耐。 “啊,有的。”附近一名年輕空姐急忙倒上一紙杯開水,小心翼翼地遞了過來。 丁令血影一飲而盡,看向眾人。 眾人沉默了一瞬。 自己想喝的,不是水。 外側的丁令抓向懸空的飛機,頓時機艙內劇烈搖晃起來,躲在血池外暗中觀察的一個乘客不慎跌進了血池範圍,隨即為血池所吞沒。 果然,這個解渴。 丁令血影不禁露出了些許笑意,眼底的猩紅更盛了幾分,同時外側本體神魂中,龍字訣自行凝成的小光球表麵也攀上了一道血紋。 還要更多。 普通艙不少乘客在機身的強震下轉醒,逐漸騷動起來。 “飛機正在通過強對流區域,請各位乘客朋友在自己座位不要走動~”空姐廣播道。 “喂,服務員,這都幾點了怎麼還沒降落?”該艙某前排男子看了看一片漆黑的窗外,解開安全帶就晃晃悠悠地往前方商務艙走去。 “不怕不怕,乖~”中排一對年輕夫婦努力安撫著自己的孩子,孩子卻越哭越響。 “能不能別吵了,讓不讓人睡覺了?”後排傳來聲音。 “老頭子,你還好嗎?這飛機真是的,怎麼開的?” “這次投標你材料準備的怎麼樣了?” “唉,不會趕不上麵試了吧…” 又一陣強震,夾雜著微弱的槍聲。 “嗯,人呢…?啊?!!血!”方才前排叫囂的男子剛踩進商務艙,便驚恐地倒退而回,引地前排眾人也紛紛起燈查看。 前排那一片燈幾乎全開著,卻未發出任何光亮,反倒像是吸入了機艙外的黑暗,而黑暗中,是更幽深的寂靜。 “怎麼回事?好像真的飛很久了,幾小時的行程已經飛了快一天了。” “是啊,機組也沒通知啥的,而且從剛才開始就…好…冷…” 中排靜默,後排愈發躁動,燈光終於亮起,卻仍和前方的黑暗僵持在中排無法前進。 丁令血影漲大了一倍有餘,隻覺生命力旺盛至極,若施展開龍字訣,便可與高鐵駕駛員談笑風生。 龍字訣…… 他立在原地。 自己這是……嘔! “這真是……咳咳”精致美女先被血池吐了出來,驚奇地捏了捏自己道“泰酷辣!”。 “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味啊!嘔!” “他?!一定是他搞的鬼!” “對!就他沒事!” 其他人也接二連三地被丁令血影強行從仍在自我擴散的血池中排出,紛紛驚恐地避開血影,大多隻醃臢了些,並未受傷。 雖然不舍,但能救一人,算一人。 丁令血影頓時感覺空虛無比,仿佛連熬了三個通宵,身形比吞人之前還要淡上幾分。 這禿哥,雖穿著人模人樣的,怕不究竟是個邪修,用這生吞人的法子誘自己入門。 脫困之法,再去尋罷。 不過血影雖是將人吐出了,但外側自己這一身被催生出的茂密鬃毛,就不知何時才能消去了。 “叮鈴鈴鈴鈴鈴!”丁燭的鬧鐘突然響起。 我靠!不是還關著機嗎? 旁邊卯著勁想從黑雲中拔出那迷你飛機的丁令動作為之一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瞬間再也無法屏住呼吸。 是早課前去食堂兼職的鬧鐘?! “找~到~你~了~”猴頭獨眼兇光一閃,已是離丁令不到半尺,收放的瞳孔如同銀幕般將他的一舉一動都印入眼中。 “唧唧,唧唧…” 丁令縮成一團,模仿著剛出生的小猴叫聲,順便把禿哥的假發套在內褲上,左手主動向偌大的猴頭抓去。 猴頭也舔向丁令左手,後者表麵除了內褲位置,全是末梢剛來得及用龍字訣由棕轉灰的毛發。 眼下或許隻有那漆黑手指能在它未曾防備之下,打出有效攻擊。 “竟是隻新生的小猢猻,調皮~”猴頭目光閃爍不定,舌尖一偏,並未接觸那漆黑手指,轉而將丁令叼回自己頭上道“時候倒也湊巧,孩兒們,送入陣,起!” 猴頭話音剛落,其頭頂便從四處草叢般的表層毛發中竄出許多猴子猴孫來,這些猴兒和常人差不多體型,最高不過兩米,長相倒和那大猴頭如出一轍,甚至瞎的都是同一隻眼,吵吵鬧鬧地將其抬起運回表層毛發之下。 丁令便隨它們搬運自己一路狂奔,自己仍舊縮著捂住黑雲,不時從毛發間窺探左右。 這是……城市?還有點像N城。 耳邊,是逐漸清晰、層次分明的舒緩樂聲,不過當它們經過一根根正在裝修的中層毛發時,噪聲之大還是蓋過了一切聲響。 “你瞅啥?” 丁令身後猴群不近不遠處,傳來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