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話、當代天之驕女(1 / 1)

幗公 劍門鳶師姐 7426 字 2024-03-16

“速命人將其擄來。”   “這。”   “究竟是不能擄?還是擄不來?吞吞吐吐做什麼,痛快說。”   “娘娘,您還是親自走一趟吧,亓雒寺主持乃當代神僧,明裡暗中對虹州境內的諸位大人、頭領等多有恩惠,冒然開罪我靈山必有無窮麻煩。”   翌天,午後。   喬靈兒找到林陵,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大罵,不爭氣沒骨氣軟柿子耙耳朵,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喬某若知曉你連未婚妻都不敢娶,當日就不該救你,任你死了倒乾凈。”   “末將不想耽誤她,嫁給我,終生不見光明,一片黑暗。”   “呸,別找借口,你不會有病吧?對妻子無能為力?力不從心?君卓呀,有疾便大大方方說出來,不要緊的,喬某請最好的大夫,一定治好你。”   “娘娘切莫說笑,末將娶她,娶定她了,現在就娶去。”   “哼,想得倒美,女兒家出嫁,總要容人家哭兩天嘛,三日後,娶她過門。”   “喏,就依著娘娘的意思。”   三日後。   靈山東側,數十宮殿上披紅掛彩,百十麵喜慶的鑼鼓嗩吶,震耳欲聾。   林陵吉袍高冠,騎高頭大馬,從靈山東側府邸出發,僅用盞茶功夫,便來到了老丈人家,靈山西側。   就這樣,還是高頭大馬在亦步亦趨跟隨的熊貓注視下,一路抖落過去的。   正常情況,必然更快。   入了廳堂,各自落位。   新娘子在兩名丫鬟攙扶下,嬌滴滴的走出來,著一身喜慶的七彩衣裙,臉上用七彩麵巾蒙住口鼻,留下一對兒羞答答的眼睛。   各人準備整齊,即將舉行典禮。   首座上的喬靈兒,揮手打斷了將要舉行的儀式。   “素梅,你怎麼這麼別扭呢?”   李柔楞住,無助的望向父母。   “娘娘?”李正也不明原因。   難道,娘娘要搶親?   這當然、肯定、絕對是不可能的。   一則,結親就是她提出來的嘛。   二來,她要到秋天才及笄,未到婚嫁的年紀。   “新郎官一身大紅,意寓紅火,新娘子卻又白又綠,兆頭不吉利,更活像一頭斑斕孔雀,像什麼樣子,禮儀先不忙,素梅,去換過一身大紅禮服來。”   “萬萬不可,這不合規矩。”李正又是搖頭又是擺手。   天家尊明黃色,製成冕旒冠宇。   龍袍為黑,鳳袍為紅。   時下君臣上下大興,普通百姓,男子不敢著黑色,女兒不能穿紅色。   當官的另當別論,就是當官的,也隻敢在衣裳上渲染少許黑紅。   喬靈兒嗤笑一聲,當廳狂喝:   “不合規矩?中良,咱們是山賊,要合個鴨子毛的規矩呀?喬某人的話,就是規矩。”   “爾等諸人,時下都聽好了,凡我靈山女兒,大婚之日,皆佩鳳冠霞帔,膽敢有不從命者,逐出靈山。”   “她皇後,王後與日不除身,某等凡間女兒,一生僅著一日,焉有不可?”   “有我喬月昭存在一日,誰敢反駁?誰敢不服?棒下有命,才得理論,虹州城眾所周知,喬某人最不講道理,縱是活了性命,也是枉然,理論不通的。”   “再敢言規矩者,定斬不恕。”   最後一句,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冷靜下來,喬靈兒乾瘦的身子,在當場賓客親朋眼裡,驀然變得高大且神秘。   尤以女子為甚。蕭妍、關音、白芷、汪佩等,不論是已婚的未婚的,還是寡婦或者老婦人,通通叩頭,俯地不起。   鳳冠霞帔,不是鳳凰的專屬。   凡間草雞一生也可佩戴一日。   要何等樣的胸襟、膽魄。   才能想出、才敢說出這樣的語句呀。   從古至今,她是第一個,敢青天白日大庭廣眾這麼說的女性,過去,沒人敢這麼說,甚至沒人敢生出這樣逆天的念頭。   凡間女子,大婚之日,皆可身披鳳冠霞帔。   凡間女子,一生僅著身一日,焉有不可。   這兩句話,伴隨著喬靈兒的名字,從這一天開始,傳誦天下,以虹州為中心,及至遙遠的天涯海角。   這兩句話,伴隨著喬靈兒的名字,流傳千百萬代後世。   她……終於也類似納蘭元君納蘭燕一樣,算得上歷史洪流中的一代天驕了。   誰也沒有未卜先知的神功。   這兩句話,僅僅隻是一個開端,喬靈兒浩瀚璀璨,奇跡奇幻的一生中,打頭兩句並不算多麼震撼的名言罷了。   連帶著,世間頭一個沒有貴族身份,卻穿鳳冠霞帔出嫁的李柔,李素梅,也流傳到了後世。   天庭史記中,有關於她長達十二個字的記載。   言曰。   民間著鳳凰服出嫁首者李柔。   當時下,李府忙碌起來,裁縫按照傳說中宮裡皇後的衣裳,重新趕製了一套。   趕製出鳳冠霞帔,過了兩個時辰。   吉時早過,索性混跡綠林的兒女並不在意這些,拜了天地、父母、彼此。   禮成。   林陵的相貌是沒得說的,李柔的美色也是不必談的。   新郎如美玉,新娘似美娥。   喜結良緣,百年好合。   林陵跪到李正麵前捧上酒具:“嶽父大人再上,請受小婿三拜。”   九叩首後,李正伸手扶起他來:“君卓賢婿,小女就托付給你了。”言罷,兩滴眼淚順頰淌下。   喬靈兒悄悄嘆息,頗有些發愁。   送進嘴裡的肉變了味,不香了。   看看人家李素梅,和我同歲,人家及笄後馬上就嫁人了,從此相夫教子,家常理短,全無半點煩心事,過不了兩年,就要當媽。   再看自己,臭名遠揚,別說當媽,光是嫁出去,都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或許,我闖下這等兇惡的名聲,人人盡皆害怕,這輩子從此沒人要,嫁不出去也不無可能呀。   這席吃的,可鬧死心了。   扒拉兩口米飯,喝碗肉湯填填縫兒,也不吃酒,獨自返回了山腰盧浮宮主殿。   她方才道出驚世駭俗之言,身份又是靈山大王,一舉一動,無不牽動著喜宴上所有人的心思。   看到她離開,關音尾隨其後,這是她身為貼身婢女的職責。   還有一人,放下筷子跟隨而去。   主宮,正廳。   有些人害怕群居;有些人害怕獨處;還有些人既害怕人多,還害怕孤單。   江湖嘛,總也擺脫不了這些情況,融入人群,習慣孤獨,都很重要。   喬靈兒習慣了一個人,人多鬧哄哄的反而有些不自在。   “月昭思嫁了?”   “胡說。淑芬吶,我這是怎麼了?突然就慌起來了,定不下神來。”   蕭妍走到她右手邊坐下。   “擔憂糧草捉襟見肘?可倒也是,人吃馬嚼,日耗兩萬餘石,兩個月後,靈山一粒米都拿不出來了,要待秋收後,從三縣地征上糧食,少說也還要三四個月。”   “不為這個。”   看官軍的架勢,休說三四個月,就是十天半月,估計靈山也沒這個時間了。   糧草……無須擔憂。   “憂慮戰和之爭?”   城南軍營近來磨刀霍霍,厲鋒頭一個指向靈山的打算,不存疑琢。   靈山上兩大頭子卻意見相左,李正主張議和詔安,蕭妍主張對抗官軍。   “淑芬仍是主張對抗?”   蕭妍先點頭後搖頭。   默然良久,沉重道:   “月昭,靈山上所有人都可以降,投降後轉而成為官軍前卒,戴罪立功,待到四百山寨打完,博個白丁之身,應當不成問題。”   “我也可以降,降後使錢洗白,回轉織繡坊,當我的聖女。”   “但你是萬萬降不得的,官軍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降,唯死一途耳,再無活路,相反,才能博取一絲生機。”   她終於,在靈山危亡前夕,稍微透露出隱藏的身份了。   喬靈兒慌亂的心,忽然平復下來。   她心下煩躁的,大抵是靈山不日即要覆滅,諸位大頭領,卻默契的心思各異心猿意馬吧。   蕭妍能主動說出來,老子甚慰。   織繡坊,三位聖女之一。   想來,百花街勾欄館子青荷苑女樂的身份,以及大造聲勢千金出苑的噱頭,全都是屁話。   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整個青荷苑,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也不多問,全當沒聽見。   “打是肯定要打的,關鍵之處究竟是主動攻打,還是被動挨打,且容我斟酌兩日功夫,淑芬,你先回去吧。”   蕭妍起身:“不論主動攻打,或是被動挨打,我都已經做了後續安排,月昭不必過多憂慮。”言罷離去。   後續安排?掉進你的心眼子裡?   關音從內殿轉出來:“娘娘,蕭娘子還能信嗎?”   “不必睬她。”喬靈兒半個字都不放在心上:“丫鬟,讀給我聽。”從胸口摸出兩封信遞給關音。   目下頭一封書信,上書《東公親啟》四個大字。   粗略瀏覽,關音驚叫:“啊。”   喬靈兒不悅嗬斥:“看到什麼了?信裡有鬼呀,我在你麵前,慌什麼。”   “娘娘,這。”   “什麼這這那那,念。”   “扈下呂青山,百拜東公謙著苑前。自去年秋至時節,扈潛入雙陀南峰,暗使手段,奪了山寨基業。”   一句一停頓,讀了下去。   媽媽朱珂,舅舅朱修,外公朱圭,東宮家族,織繡坊聖女蕭妍,軍師李正,實為禍鬥的魁獸。   各式人物,鋪開在眼前。   孤獨終老?心如死灰?慘不忍睹?   是嗎?   可如果沒老就死了呢。死灰,也是可以復燃的。那些不忍睹的悲慘,早已經嘗盡了。   呂辰書信上最後幾句話,才真正可堪當吾心甚慰這個詞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究竟在圖謀什麼?   另一封信,或有答案。   喬靈兒語氣平淡:“丫鬟,毀了青山這封信,從今以後,再不要提起一個字,全當從未見過,明白嗎?”   “奴婢醒得。”   “嗯,另一封書信是誰寫的?”   關音定下心神:“汪凱絕筆。”   汪玉成為什麼要給我留下書信?   他可不認識我呀。   “月昭,這樣喚你,當真陌生啊,我還是喚你小明吧,小明,你潛入汪家,不以真姓名真麵目示人,那我也就不是汪玉成,是東家伯伯。”   開篇第一句,便如同晴天霹靂。   喬靈兒整個人都麻了。   那臟兮兮的東伯老家夥,竟然是汪家家主汪凱汪玉成?   當日初入汪家,在吳管事身後,分明親眼見到他在檾牢邊上,同另一白袍老者下棋釣魚,吳管事說過,除了家主,誰也不得靠近檾牢和謙著苑,已心生懷疑。   可不久後他到廚房,亂碼七遭一通二五六胡纏後,感覺他不像當地人,先入為主,篤定他不是汪凱了,白袍老者才是。   哪知……竟全然誤判。   我的天老爺呀,要偷人家東西,還紅口白牙,得意洋洋的與人主家說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扭曲著臉,青白二色交替浮現。   關音不知她心思,讀了下去,整整四頁信紙,篇幅頗多。   全封書信內容,如是下列:   年前臘月二十四,我使下人亂棒將靈山差撥打了出去。   目的無他,隻為與你如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