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陸軒與樂小魚二人疾步至翠竹鎮,一路疾馳,鞋底都磨得薄如蟬翼。 落日餘暉灑落在古樸的屋舍之上,斑駁的光影交織出一幅寂寥的畫卷。遠處,好奇的鎮民從田間巷口探出頭來,警惕打量這兩個風塵仆仆的外來人。 陸軒置若罔聞,拉著樂小魚徑直朝鎮中那座巍峨的木樓走去。 這木樓矗立於鎮心,門樓高聳入雲,雕梁畫棟,盡顯奢華之氣。門樓上懸掛的“淩雲客棧”四字匾額,字跡雄渾有力,透露出不凡之韻。 客棧四周環繞著高墻,墻上綠意盎然,藤蔓纏繞,生機勃勃。院內花木扶疏,碧水蕩漾,幾尾錦鯉在水中悠然自得。 樂小魚閉目以靈力探視四周,好奇地問:“師父,這偏僻小鎮,客棧何以如此奢華?” 陸軒淡淡道:“即便是偏僻之地,也是淩霄派的據點。門麵之事,淩霄派從不馬虎。” 樂小魚輕啐一聲:“嗬,對師父如此吝嗇,卻在這等無用之物上大方,真是可笑。” 陸軒笑笑,帶著樂小魚踏上客棧石階。 客棧大門有一道宛如瀑布屏障的禁製,凡人難以逾越,然而陸雲真氣輕拂,瀑布即刻消散,露出寬敞明亮的大廳。 大堂內金碧輝煌,桌椅整齊排列,素雅布巾鋪展於桌麵,精致茶具點綴其間。墻上懸掛的字畫盡顯高雅品味,與這偏遠小鎮的簡樸形成鮮明對比。 如此豪華的大堂內卻沒有客人,唯有長椅上幾名衣著整潔的小廝,見二人到來,他們忙不迭地停止閑聊,起身相迎。 “掌櫃的——客人光臨。” 一位衣著考究、宛如富商的掌櫃急步穿出大堂,初見陸軒衣衫襤褸,臉上的期待瞬間轉為失落,目光觸及樂小魚時,微微一愣,麵上多了幾分疑惑和好奇。 “在下蕭一洞,敢問兩位道長尊姓大名?” 陸軒對蕭一洞打量樂小魚的目光頗為不悅,但仍舊依規矩出示淩霄派令牌:“吾乃潛龍峰弟子陸軒,奉命前來執行平妖任務,誅殺失心魔狐。” 蕭一洞手握胸前玉佩,與陸軒手中令牌產生共鳴,麵無表情道:“哦,原來是夢道境的道長,真是失敬……” 樂小魚不滿地反駁:“我師父已經是幻形境初期了!” 蕭一洞微微一笑,解釋道:“此地偏遠,消息難免閉塞。”他話音未落,突然一頓:“你說什麼,你師父?” 陸軒無奈,隻得澄清:“別聽她胡說,她隻是我的論道之友,並未正式拜師,更沒有將門派功法私相授予。小魚,快把通行令拿出來吧。” “師父就是師父……”樂小魚不滿地嘟囔著,掏出散修通行令牌,這款式與陸軒的頗為相似,都是淩霄派所製。 蕭一洞握著玉佩,好奇地打量樂小魚:“元始境初期?” 樂小魚得意地笑道:“不,已經是元始境巔峰了。” 聽聞樂小魚已是元始境巔峰,蕭一洞目光頓時變得熾熱起來,陸軒感到警惕,擋在樂小魚身前,打斷道:“掌櫃的,能否告知我們失心魔狐的最新消息?” 蕭一洞的注意力仍在他身後的樂小魚上,有些冷淡地問道:“兩位是要一間上房,還是兩間呢?” 陸軒淡然回應:“兩間普通客房即可。” 蕭一洞卻露出為難之色:“哎呀,這可難辦了。普通客房已滿,目前隻剩上房了。這上房內有千年靈木床,金絲床榻,舒適得讓人心曠神怡,隻要兩百靈石便能享受一晚。若是不滿意,本店還有更高級別的頭房——” 陸軒眉頭一皺,打斷道:“掌櫃的,這裡地處偏僻,怎會有如此多客人?” 蕭一洞笑容滿麵道:“普通客房有些破損,尚未修繕。總之,目前隻有上房可供選擇。” 陸軒眼神微冷:“既然如此,我們不住了。請掌櫃告知失心魔狐的出沒消息,我們即刻離開。” 蕭一洞誇張地嘆了口氣,望向他身後的樂小魚:“讓你這小丫頭做誘餌來勾引失心魔狐,卻連兩百靈石都舍不得出。看來你眼光不行啊,跟錯了人。” 陸軒微微一愣,莫非掌櫃誤以為自己在哄騙樂小魚,才故意刁難? 但樂小魚聽了這話,頓時不悅:“掌櫃的,你知師父深淺?休得胡言亂語。” 蕭一洞惋惜地搖了搖頭:“小姑娘,你不知其中奧妙。以你的天賦,哪怕目不能視,也能在淩霄派覓得一位蕭氏俊才作為道侶。屆時,你不僅能重見光明,修為也將突飛猛進,豈非比跟著一個外門弟子更有前途?” 他斜睨了陸軒一眼,繼續道:“屆時你‘師父’也能因你沾光,豈非皆大歡喜?” 陸軒聞言,眉頭緊蹙。還以為蕭一洞為樂小魚打抱不平,不料其心中竟打著利用她的算盤。 所謂道侶,聽起來風雅,實則淩霄派的雙修不過是采陰補陽之術,女修受損而男修得利。雖有些許法寶丹藥作為補償,但在陸軒眼中,這不過是高級一點的賣身罷了。 而且即便樂小魚願意,她也不像蕭一洞所想的那般炙手可熱。 樂小魚因試藥而停止發育,外表看似十歲孩童,實則已經成年,並非小小年紀的元始境巔峰。而且她體內幾股真氣相互沖突,無任何功法可解,前路充滿坎坷。 不等陸軒發作,樂小魚便先怒火中燒:“別總拿外門弟子說事,蕭氏弟子算什麼,我師父乃是天生道體。” 蕭一洞輕笑一聲,滿不在乎地說:“天生道體?稀罕歸稀罕,但也不過是修煉速度快些罷了。非蕭家血脈,終究隻能在外門徘徊,不得門派重用。在淩霄派,我這個世俗蕭家的人,說話都比他這個外人有分量。畢竟,和我沾親帶故的蕭氏弟子數不勝數……” “夠了。”陸軒麵色一冷,打斷道,“掌櫃的,這失心魔狐的消息,你到底說不說?若是不說,我們自去別處打聽便是。” 蕭一洞不屑地笑道:“別處?我勸你們別白費力氣了。這翠竹鎮上的人可不是那麼老實,你問十個人,能給你十個不同的答案。到時候,你們就慢慢找去吧。” 陸軒緊盯著蕭一洞,心中暗自琢磨他是否是在虛張聲勢。此時,樂小魚嘴角微揚,向蕭一洞招了招手,輕聲道:“掌櫃的,我想了想,你方才說得有理,我們借一步說話。” 陸軒一看便知樂小魚有詐,見掌櫃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強忍住笑意,假作麵露不悅,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兩人步入走廊,陸軒還在思考樂小魚葫蘆裡賣什麼藥時,突然,走廊深處傳來樂小魚的尖叫聲,引得留在大堂裡的小廝紛紛側目。 陸軒心中一緊,正欲沖過去查看情況,樂小魚卻已飛奔回來,緊緊抱住他,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周圍的小廝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看著樂小魚誇張的表現,陸軒瞬間明白她的用意,眉頭依然深皺,但內心已是等著看好戲。 “這……怎麼了?”蕭一洞一臉慌張和困惑地跑了回來。 待蕭一洞靠近,樂小魚假裝害怕地躲在陸軒背後,卻用極低的聲音威脅道:“掌櫃的,你最好乖乖向我師父賠禮道歉,並告訴我們失心魔狐的下落。否則,我就在這鎮上說你為老不尊,欺我眼盲,對我輕薄無禮。你不是說鎮上的人不老實嗎?到時候,十張嘴就能給你說出十朵花來。” “你——”蕭一洞驚愕地張大了嘴,“你怎能如此不顧自己名節!” 旁邊的小廝們聽到這番話,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樂小魚躲在陸軒身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蕭一洞見狀,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厲聲喝道:“看什麼看,都退下!” 小廝們紛紛退下後,蕭一洞臉色瞬間變得如同吃了屎一般難看,他憤憤不平地說道:“你這小瞎子,我好心好意為你指點迷津,你卻如此恩將仇報,真是讓人心寒啊!” 樂小魚見狀,也不再偽裝,她冷冷地說道:“掌櫃的,我的話隻說一遍,你若繼續執迷不悟,那就等著看我是不是說到做到。” 蕭一洞如同被噎了一下,一臉不情願地說道:“罷了罷了,算我倒黴。是我出言不遜,得罪二位道長,望二位大人有大量,不和我凡夫俗子一般見識。” 蕭一洞倒是能屈能伸,但樂小魚並未善罷甘休,緊追不舍道:“那失心魔狐的消息呢?” 蕭一洞輕輕嘆了口氣,回憶道:“三年前,翠竹林北境頻發失蹤案,獵戶們紛紛前往探查,卻僅有一人僥幸逃脫。據他描述,當時濃霧驟起,妖音繚繞,他隱約間瞥見一雙似人非人、似狐非狐的眸子,隨後便陷入混沌之中。” “待他蘇醒時,發現自己已跌倒在地,頭破血流,而同伴們卻如同夢遊般前行。他呼喚無果,妖音再次響起,隻得舍棄同伴,捂耳狂奔。自此,翠竹林北境成為無人敢涉足的禁地。” “門派裡曾有數名修士前來搜尋,卻僅發現一些足跡和糞便,推測出此乃失心魔狐。這妖獸欺軟怕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們此行怕是要無功而返。” 樂小魚眉頭緊鎖,凝視著蕭一洞,語氣中透露出幾分不滿:“掌櫃的,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若害我們白跑一趟,我定會讓你好看。” 蕭一洞麵露不悅,聲音微顫:“你這小丫頭,怎如此難纏!我所說句句屬實,若找不到那失心魔狐,隻能怪你們能力不濟,與我何乾?” 陸軒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一事:“翠竹林北境……我記得那裡似乎毗鄰天雷絕地。掌櫃的,你可曾聽聞天雷山脈近日有何異常動靜?” 蕭一洞搖了搖頭,一臉無辜:“天雷山脈那種絕地,無人可近,我怎可能知曉其內情形?” 樂小魚眼神一凜,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威脅:“你身為淩霄客棧掌櫃,來往修士都要與你通氣,你真一點都不知道?最好說實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蕭一洞嘆了口氣,神色間流露出幾分無奈:“你們就饒了我吧,我隻知道那天雷山脈,原名萬象山脈,曾是萬象派的駐地。這萬象派昔日威震一方,卻自甘墮落,庇護邪修,引來十餘正道門派的圍攻。 在那一戰中,萬象派護山大陣被破,眼見敗局已定,他們竟施展天雷秘法,與正道修士同歸於盡,數名神念境大能隕落,天雷山脈也因此雷霆滾滾,成為絕地。 便是山脈外圍,雷霆波及不到之處,五行靈氣亦有異變,草木凋零。時至今日,不知多少修士隕落山中,自我出生以來,未聽說有人涉足天雷山脈,至於山脈內是否有異變,我亦不得而知。你們問我,也隻是徒勞無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