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工宿舍的曾華，吃完午飯。老婆何潔給他泡了一杯高山裡的雲露茶後，又上班去了。民Z委裡工作其實不忙，不過早晚簽到是必須的。 　　他一人在家，無人聊天，又不困，便從手提紙袋裡拿出上午安排的強化作業，靠坐在沙發上，從襯衣半掛口袋取下一支晨光中性紅筆，開始批閱起來。 　　雖然很熟了，每一屆都會來一遍，老曾還是把參考答案先過了一遍，然後放在茶幾上，批閱多了容易迷糊，那時候看上一眼。 　　從上往下挨著批閱，看到同學們的作答，老曾還是欣慰的。 　　從高一就帶著，是他一課一課夯下來的基礎，都還不錯，難點把握不全也情有可原。 　　批了三四個，眼前這個字跡工整，答題清晰。 　　老曾笑了，沒看名字，就知道是盧爽的作業。 　　後麵的翻譯和賞析，都做的很好，若是考試，基本上能拿全了，給了幾把大大的紅?。 　　將盧爽的作業放在批閱完的一邊，他期待著下一篇。 　　曹崑是盧爽的同桌，按慣例他倆作業應該是挨著的。 　　為了避嫌，老曾還佯做不知課代表收作業的規律，沒有第一眼去看名字，而是瀏覽著答案。 　　當他看到解釋題，皺了皺眉，這字跡……細膩秀氣。 　　像是女生的字跡。 　　老曾回到最上麵一看，高二九班汪沫雨 　　難怪，老曾恍然笑了笑，看曹崑的板書，他的字不會秀氣的。 　　看來是前後桌錯開了…… 　　便順著批閱，又過了估計有十來份，還是沒有批閱到曹崑的作業。 　　老曾不得不懷疑了：小家夥，不會是沒交吧？ 　　想想真有可能。 　　他來清川後，第一回親戚聚餐，老曾夾菜他轉桌，老曾想喝酒他叫服務員上茶，把老曾氣得……沒敢發作，因為其他親戚笑得合不攏嘴！ 　　私人恩怨，暫且不說。 　　9.1號開學第一天就敢不來！ 　　今天來第一天就敢遲到！ 　　第一次作業就敢不交？ 　　…… 　　誰給你的膽量？ 　　…… 　　誰給你的勇氣？ 　　…… 　　往後還不知道鬧出什麼幺蛾子呢？ 　　真不知道老姑把他弄回來，是想多活幾年，還是想早點被氣死…… 　　老曾平日那麼溫良的一根火柴，這時直覺火柴冒發燙，將剩餘作業往沙發上一扔，然後一張張對名字。 　　再翻了三十多張後，他終於看到了曹崑兩個字，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家夥，還能自覺交作業，態度不錯！ 　　…… 　　此時已經進入睡夢中的曹賊，又進入了一年來重復多次的同一夢境：有人拿著東西在他腦袋上動來動去，旁邊還有人拿著記號筆在指指點點…… 　　…… 　　老曾拿著筆，淩空點點點 　　句子斷句，正確 　　名詞解釋，正確 　　古今異義，正確 　　選擇題，AC，都正確 　　翻譯題，八九不離十，隻是這字……潦草，看著有些慌裡慌張啊……有點草書味道 　　賞析，嗯，分析的不錯……咦，不對，這解析方式，有點眼熟啊，似乎見過了…… 　　而且，那書寫，越來越飛揚不羈了，尤其最後一筆，像一根毛線連著句號，跟滾鐵環似的……滾去投胎啊！ 　　老曾回頭看了看文章，一點筆跡都沒有，是真的連個點都沒有，就跟新的一樣。 　　這就暗示著……不，已經是赤裸裸的了。 　　噌的一下，火柴自燃了。 　　老曾將紅筆往茶幾上一扔，咬牙切齒的在批閱過的作業中一通翻找。 　　等他拿著盧爽的作業再看一眼，頓時看穿了這出戲。 　　這狗東西！ 　　老曾竟然沒有氣到跳起來發飆，反而無聲笑了！破天荒的罵了一句臟話。 　　說他膽大吧，是真大，第一次交作業就敢抄襲，而且是一字不改的抄襲，就那麼明目張膽！ 　　說他真膽大吧，他又不敢把作業跟盧爽的放在一起，因為那樣，我會一眼就發現，為此還搞一出混淆視聽的計策來。 　　小小年紀，就耍歪門邪道，真不知道你們老曹家怎麼管學生的？ 　　還好現在落在老姑手裡。 　　老曾當即拿出手機，點開電話簿，找到“老姑”，撥了出去。 　　他覺得有必要點把火。 　　電話響了有二十來秒還無人接聽。 　　老姑沒有午睡的習慣啊…… 　　可能在忙其他事吧！ 　　老曾準備掛掉時，電話接通了。 　　首先是吵鬧，好像有音樂在播放，聲音漸小，然後才聽到熟悉的聲音，“華子啊，這邊剛有點吵，沒聽著……” 　　曾華這時火氣全無，雖沒見麵，亦是滿臉笑容，“姑，在外麵忙呢？” 　　穿唐裝的曾靜，找書苑 wｗｗ.zhaoshｕｙuan.com 笑嗬嗬的道：“在東方廣場逛呢……” 　　曾華恍然，“我說呢，那麼大音樂聲……您忙的話，我晚些再打過去？” 　　“不礙事，已經看的差不多了，上次你給我看手機的時候，都看過了……” 　　曾華有些疑惑，問道：“姑您要換手機了？我記得才半年多啊，是不是有人推銷了？” 　　對麵曾老師樂嗬嗬的笑著，說話聲音裡都藏不住喜愛，“給我大孫子買的，上學了，沒個手機不方便……咱之前看的，一款索尼……一款摩托羅拉……還有幾款諾基亞，都挺好，也不知道大孫子喜歡哪款……想帶他來挑，又覺得沒有驚喜感……華子，你說……” 　　啊，曾華腦瓜子嗡嗡，默然半響，沉聲勸道：“我說老姑，您是老師，雖然退休了，但手機對學生的影響有多大，您又不是不清楚？” 　　不知道是老姑糊塗了，還是被曹崑那小王八蛋灌了啥迷魂湯。 　　因為老姑肯定是自願的，曾華聽到了一個詞，驚喜感！說明老姑沒有被“挾持”。 　　“能有多大影響？最多也就拿到手那幾天有點新鮮感，等那股勁頭過了，你讓他玩他估計都不樂意呢……而且時代也不同了，現在哪個家裡稍微好過點的學生沒有手機，咱們又不是買不起……”曾靜老師不同意侄兒的看法。 　　曾華被一頓說教，想到那小東西在蕭城，雖然是個學生，但怎麼也是老曹家太孫吶，手機這玩意估摸著早已玩膩了，便不想橫插一腳。 　　但一想到曹崑那個小王八蛋的作業，老曾火氣上來，準備直接放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