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州城,滿洲皇帝行在。 多爾袞此刻正跪在地上,向自己的皇兄繪聲繪色的描述,當日錦州城內所發生的的一切。 “那裴敖恐怕在撫順城中時候,便對我大清有不臣之心!這次好不容易抓住機會,對臣弟驟然發動襲擊,要不是貼身護衛拚死保護,又有其餘人乾擾,恐怕臣弟就不會如此完整的坐在這裡,給皇兄你訴苦了!”多爾袞語氣極怒,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著一旁惴惴不安的範文程:“狗奴才,此人便是你在撫順城時候招攬的!你說,他是不是你秘密聯係明朝的內線,你是不是對我大清有不軌之心!” 撲通一聲! 聽到多爾袞的話,範文程直接跪了。 “老奴對大清絕對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範文程一邊磕頭一邊抹著眼淚:“自從撫順城下,率族反正,撫順範氏一族便是大清朝的一條忠狗,死心塌地,侍奉左右!但有二心,天打雷轟,不得好死!!!陛下請您相信老奴,王爺,您可以說老奴愚笨,但是忠於大清一事,奴才萬死不願承受此罪名!” “你還在嘴硬!”多爾袞臉紅脖子粗,一拍桌子就要上去對範文程拳腳相加。 “好了,”許久未曾開口的黃太吉一抬手,殿內兩人便立刻噤聲。 “臣弟魯莽了。” “老奴有罪!” 一雙狹長的眼睛在多爾袞身上看了許久,黃太吉終究是沒有發怒,嘴角微微抖動,不知實在忍耐什麼,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多爾袞。” “臣在!”多爾袞低下頭,恭敬一拜。 雖然貴為睿親王,向來跋扈驕橫,但是多爾袞唯獨在黃太吉麵前,小心事奉,不敢有半點逾矩。 君不見,代善、阿敏、莽古爾泰諸人的下場嗎? 多爾袞政治天賦幾乎是與生俱來,所以,自從成年掌兵之後,在黃太吉麵前,多爾袞從來沒有露出過一絲一毫的不敬來。 “三天後,多爾袞率領正白旗一萬餘人馬,另外正藍旗五千人,鑲藍旗七千人協攻,內文吏院亦拿出方案,七天之內,拿下錦州城!”黃太吉笑道:“在哪裡丟了麵子,就在哪裡拾起來,或者將那裡屠戮一空!明白嗎?” “臣弟遵旨!多謝皇上成全!” 多爾袞輕擺雙袖,而後跪在地上,恭敬叩頭。 “退下吧,”黃太吉輕輕揮手。 多爾袞緩緩起身,而後稍微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範文程,才後退數步,轉身離去。 “你覺得,裴敖想做什麼?”多爾袞離去之後,黃太吉突然變得有些憤怒,有種被人欺騙之後的無能狂怒:“朕難道對他不夠信任?朕難道不夠寬容大量?鬆山城下,他的所作所為換做任何的帝王,都絕對不可能原諒!” 黃太吉說著,一把抓起桌前的茶壺,猛地向地上一摔,同時怒吼而出:“朕,真是瞎了眼!” “奴才萬死!陛下請息怒,都是奴才的錯,奴才當初在撫順城,就應該將此人斬殺,永絕後患!”範文程哪裡能夠承受黃太吉如此怒火,一時間心肝俱顫,跪在地上惶惶然抖動不已。 “你確實該死!!!你都推薦了什麼人給朕?”黃太吉說話時候,唾沫星子都噴在了範文程的腦袋上:“裴敖如此明目張膽的再次反出,朝廷諸部大臣,該如何看朕?他們都在看朕的笑話!” 大淩河時候,祖大壽先降復叛,就已經令黃太吉聲望受損。 現在,裴敖親手斬了即將再次投降的祖大壽,代替祖大壽站在了黃太吉的對立麵。 這感覺,就像是有人即將遞給你一個甜棗,剛剛張開嘴,迎來的卻是一個蒲扇般的大嘴巴子。 一時間,黃太吉眼冒金星,幾欲殺人。 “咳咳咳,咳咳咳!” 自從宸妃去世,黃太吉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現在猛地咳嗽起來,好似要將心肺直接咳出來一般,讓人心驚擔顫。 一旁的太監急忙上前,端上湯藥請黃太吉喝下。 “陛下,請息怒,奴才罪該萬死,但是氣壞了陛下的身子,奴才萬萬承受不起!”範文程的腦袋沒有離開過地麵,連續不斷的磕頭,讓地麵已經鮮紅一片,血肉泥濘。 佝僂著身子,黃太吉緩緩的抬起頭,眸中兇光大盛,幾乎是咬牙切齒:“傳令下去,殺裴敖者,入上三旗,封副都統,賞千金!!!” “奴才領旨!!!”範文程仍舊不住地叩拜。 “滾吧,”黃太吉扶著椅子,重重的喘著粗氣。 範文程如蒙大赦一般,趕忙起身,向著殿外退去。 “對了......”黃太吉突然想起什麼一般:“還有一件事,需要你秘密去辦!” “陛下請言,奴才照辦,”範文程眨了眨眼。 “朕的禦用寶劍,被那廝騙去,破了錦州城,你派人給人秘密取回!”黃太吉想起此事,又是一陣氣血上湧。 “陛下放心,此事必不讓外人知曉!”範文程緊緊抿著嘴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低頭領旨。 “退下吧......” 範文程從殿中走出時候,從來沒有覺得天上的陽光如此溫暖,猶如鬼門關裡走一遭,君王之怒,可見一斑。 當範文程出了行宮時候,多爾袞的隨身侍從便走了上來:“王爺請範大人過去,說兩句話。” 抬眼望著不遠處的轎子,範文程不敢拒絕,隻能硬著頭皮上前。 “奴才範文程,拜見王爺!” 轎內傳出多爾袞帶著冷意的聲音:“本王不管皇兄給你說了什麼,但是有一件事,本王需要提醒你一下。” “請王爺明示。” “裴敖是你推薦上來的,現在他叛出大清,那他當初斬殺過的那些旗人還有將官,他們族人的怒火,令本王很是頭疼!” 一聽此話,範文程冷汗立刻冒出額頭。 這個罪名,他可擔不起! 但是裴敖在的時候,有黃太吉撐腰,現在裴敖不在,皇上必然不再壓製此事,這如何是好? “還請王爺救命!!!”範文程知道多爾袞叫自己來,必然有辦法。 “本王聽說,你那妻室花容月貌,有沉魚落雁之姿?”提起範文程的妻子,多爾袞的聲音柔和了許多:“三天後便是攻城時候,明天你便帶著你妻子來王府,本王設宴,把玩把玩......有如此交情,想必那些人,也不敢對你怎麼樣了。” “奴才......”範文程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但是那一個‘不’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最終隻化為一句:“多謝王爺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