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書達理的孫半扇,並沒有給孫連成留下一攤子爛事。 老嬴從他的炕席底下翻出一張紙,紙上是俊逸的秦風小篆,以現代漢語語法寫著這樣幾句話: 皇帝陛下:臣斯,先行一步,塵世種種不復返矣。 天子大人:塵世群雄並起,弱肉強食,春秋戰國復現矣,望上天與天子大人明鑒。 天孫大人:承蒙錯愛,臣斯感激、相父涕零,來日古域霍山再見。 連成吾兒:燒了吧,扔了吧,煙消雲散吧。 趙政將遺書轉交給孫連成,孫連成看不明白,蜃龍老祖念與他聽,聽罷他籲出一口長氣,正琢磨是否遵從醫囑之時,李大記者帶著院長大人來到小院,後頭是一哥,一哥開口道: “孫先生,我們得談一談。” 談。 無非是想封鎖始皇現世的消息。 “我之前說過的,這消息隻能由我來發布。” “你想過消息發布後的,顛覆性影響嗎?” 一哥當頭就是一句,轉眼看到橫著的孫半扇,便回頭看看孫警官,孫警官道: “昨晚新死的,孫連成的父親。” 院長大人見到孫連成手上輕飄飄的一張紙,湊過來看,一目了然: “這是李斯丞相麼?他的手跡?俊逸、舒朗,與當代書法名家有雲泥之別。” “也是文物麼?” 孫連成乜斜院長大人一眼,院長大人不置可否,摘下來,雙手捧給一哥看。 一哥雖然不是書法專家,一眼也能知道這是新寫的,墨跡尚未乾透,算不得文物,但他感受到了李斯書法的份量,那家夥可是秦小篆的創造者,便道: “孫先生,你說,它是不是文物。” 好小子。 將我一軍。 “106個字,1060萬,稅後。” 孫連成知道他們的想法,如果說是文物,那就是國寶,要上繳,所以他並沒給一哥想要的痛快話,而是說出了價格。 是的,在孫連成眼裡,一切都是有價的。 “這……” 一哥遊移起來,院長大人立馬應道: “成交,錢,我們博物院出。” “現金吧。” “轉賬多方便呀?” “我賬號被他管控了,錢,進不來出不去的。” “進得來。日後你的大額花銷,五萬以上的,給專案組報備一聲,便好。五萬以下的,每日最多一筆。” 一哥道。 “孫先生,標點符號您也算錢嗎?” 院長大人挨個數完了。 “嫌多就還給我。” “不多不多,馬上安排。” 院長大人出去後,一哥盯著孫半扇的屍體動起了腦筋,不想他的算盤被老嬴看得清清楚楚。我們的趙政大人,掌間牽扯一道綠色意氣,灌輸到孫半扇額頭。孫半扇,就在一哥的眼皮底下燃燒起來,熊熊烈焰頃刻間將他燒了個乾乾凈凈。 “你……” “不是火葬嗎?你們燒跟我們燒,有區別?” “誰允許你燒的?” 一哥的話有些不近人情了,孫警官看不下去,道: “燒就燒了吧,那是他親爹,又是正常死亡,當時我在場,不涉及其他案件。” “糊塗!”一哥訓斥罷道,“他可是文物,比挖出來的乾屍更有價值,文物科研極好的標本!” 情理難通了。 孫連成不再理會,收拾起炕邊的證件,看到兩本房產證,正是這兩處小院。想起每月被催租金,定時鬧鐘似的,叫他車的輪子一刻也不敢停下來…… 牲口過的日子。 抽鞭子的,正是這孫半扇。 丫太狠了。 不是人。 “孫半扇,你他娘不是人!” 一聲爆喝後,孫連成萎靡下來,眼淚這便從眼眶裡滴落下來,他不能再拿煙消雲散的孫半扇如何了,無助地看向老嬴,老嬴道: “素兒,氣不過麼。” “氣不過,想把他揪出來揍一頓。這老小子,害得我跟牲口一樣,蒙眼拉磨轉圈兒走活!” “真想打麼?” “當然。” “給。”老嬴伸手在空中一抓,道道氣息凝聚成了孫半扇的樣子,那孫半扇戰戰兢兢地跪倒在炕上,對孫連成道,“皇子殿下,天孫大人,饒了李斯吧。” 看他這副跪地求饒的邋遢樣子,孫連成道: “你禍害我二十年,不叫我出出氣是說不過去的。” “不給你壓力,你活不過十四歲,殿下。” “不管,老子非扇你十二個耳光不可。” “我可是你的相父大人呀,連成兄弟。” “去你媽的。老祖!”孫連成一聲斷喝,蜃龍老祖便飛身到孫連成麵前,龍尾翹起,聽得孫連成又道,“給老子扇十二下!” “啪啪啪……” 響亮的耳光,十三下。 “多餘的一個,是老祖的贈送。” “滾吧。” 孫連成這才消了氣,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回到了隔壁。 一哥又見識了三場不可思議的事情,尤其蜃龍老祖,讓他感受到了人世之中當真有不可解釋的力量存在——那奇怪的小東西,飛來飛去的,忽隱忽現的,就秦陵被盜案而言,比孫連成的嫌疑都大。 “喂,我說,那個誰……你是不是覺得,秦陵被盜案是我所為呀?” “沒有證據,但你有嫌疑。” “嫌疑?你說說我聽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直覺。” “就這?” “三十年老刑偵的直覺,比證據都要準確。” “錯了呢?” “不會錯。” “抓我吧。” 蜃龍老祖伸出雙手,連雙腳也伸了過來。 他這份囂張的樣子,讓一哥難以忍受,說話間就要摘手銬,孫警官阻止道: “證據,證據。” “要證據是吧,意老頭兒,他管我要證據,我回去取來?” “去哪裡取,你將臟物藏在了什麼地方?” “封土下。” “又想盜寶,銬起來!” 又進來兩名警察,擒拿住蜃龍老祖,想要戴手銬,但它的手腳太過纖細,鎖不住,隻好拿紮帶將手腳困縛在一起,四馬倒串蹄的手法將它綁定了。 “蠢貨!蠢貨蠢貨!意老頭兒,你再不管,老祖要發飆了。” “你自己爭取的,關我何事。” “意老頭兒,他不是秦始皇嗎?” 一哥道。 “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家夥,好煩人。” “他們說他是什麼天子大人,既是秦始皇,又是意老頭兒。” “身份證拿出來。” “斷!” 蜃龍老祖頓時暴湧出青金蜃息,龐大的氣息立時將紮帶崩催為齏粉,蜃龍老祖倏地便不見了。 這怎麼能抓得住? 圍繞著孫連成的家夥,到底是怎樣的一幫人物? 無數個未解之謎,在一哥腦海裡閃現。 難不成又是一樁謎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