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那場音樂會已經過去三個月了，眼看夏天就要如約而至。我和娜娜準備在六月的時候結婚，舉辦婚禮的地點就定在院子裡。 　　房子的一切事情我都親力親為，由於沒有工作，我便有大把時間做各種各樣的體力活。第一個月裡我都在忙著修整庭院。清除掉雜草的根莖後埋入電線管道，裝上路燈，又給院子鋪上新的草皮，在草皮間有空隙的地方又花了幾天時間做了銜接，觀察著草坪長勢，逐漸變好以後才轉而實施別的想法。 　　我打算在婚禮開始前種出一些白色玫瑰，便清除掉了圍墻上的常春藤，在墻前麵的土裡早早地種了一些玫瑰花苗，並修剪了四棵樹的樹枝避免院內光線不充足。原本堵塞了的排水渠也已經疏通並清理乾凈了，之前堵在裡麵都是貓的糞便，由於娜娜想把幾隻貓繼續養在院子裡，為了防止貓們再來光顧這一公廁，我繞著排水渠修了一圈白色的圍欄，利用灌木構建出一層防護網，又把停車場的位置單獨用柵欄圍了起來，留了一扇小木門方便人進出，柵欄旁邊也移栽了玫瑰花苗。四月底的時候庭院裡的景觀已經變得有模有樣。這時小貓們已經完全學會走路了，白天它們常在院子裡翻滾，打鬧，晚上就繼續睡在整理過的雜物間裡，而那隻母貓由於身手敏捷，總是去到外麵，已經很久沒有再見過它了，為了防止小貓們長大後也這樣走丟，我又把院子上上下下徹底檢查了一遍，把一些容易被攀爬的地方再次進行了改造。可這樣過後，那隻母貓就更不容易跑回來了，娜娜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在朋友那裡定製的家具陸陸續續被送了過來，盡管少了幾張椅子，但每個房間也基本擺滿了應有的家具，甚至有一兩個沙發和櫃子隻能搬到閣樓去和健身器材放一起。弗裡德裡希的風景畫我掛在了樓梯間，外麵的陽光常常通過天窗照在畫框上。莫蘭迪的風景素描掛在了客廳墻上，勞申伯格擦除德庫林的畫的照片像之前交代的一樣被放大後打印出來了，成了床頭板。考爾德作品的照片則在打印裝裱後掛在了餐廳墻上。從父母家裡搬過來的書，被分散了放在房子的各個櫃子裡，甚至廁所和浴室都放了兩本。我過去收藏的影碟則占滿了客廳的置物架。我買了臺雅馬哈的立式鋼琴放在二樓樓梯間旁的小房間裡，那兒現在變成了娜娜的琴房。由於那間房間頂上對應著三樓的陽臺，墻麵發黴的情況比其他房間嚴重得多。我給墻換上了深綠色的墻布，並選了張布歇的作品掛在墻上，又在角落放了盞臺燈和一張給自己準備的包豪斯風格的沙發椅。最後房間整體看上去跟以前和娜娜相遇時候的琴房幾乎一模一樣。 　　五月的時候我和娜娜正式入住這裡。上午，娜娜要去店裡工作，我在睡醒洗漱後就到三層的閣樓進行日常鍛煉，等到中午吃飯的點就去娜娜的餐廳裡跟她一起在固定的桌位上吃飯。等我們一起回到房子裡準備午休，走到院子裡時，時而能聽見客廳音響循環播放著我喜歡的YES樂隊或鮑勃·迪倫的歌。每當有風吹進屋來，所有的白色的紗窗就照著我理想中的姿態飛起來。中午的時候我很少能真正睡著，通常隻能睡五到十分鐘，剩下的時間就是看她閉上眼睛時的樣子。下午，她回到店裡工作，我則在修整庭院或調整家具擺放位置中度過。到了傍晚，兩人一起吃她從店裡打包帶回的晚餐，之後兩人出去就近散步或呆在客廳裡看電影，又或者呆在琴房聽她彈奏隻給我一個人聽的音樂，覺得困了我們再一起去洗澡。睡前的時間我們靠著德庫林被擦除的畫，她一句一句地給我念我感興趣的書，有時候相同的段落我會讓她念兩次。一天的最後我們縮進被子裡緊緊抱著對方，聊聊今天各自做了的事情，明天的計劃，不一會兒便不約而同地睡著了。起夜的時候我再逐一關掉忘記熄滅的臺燈。 　　幾個月的時間裡這座房子逐漸成為我理想中的樣子，要在院子裡舉辦婚禮的事也不再讓我有所顧慮了。 　　院子裡的玫瑰在五月中旬的時候就開始陸陸續續開花。那陣子連續的晴天讓玫瑰得以盡情地舒展。有一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我剪了一朵新開的白玫瑰放在那隻小貓的墳墓前。剩下的日子裡隻要地麵不是濕的，我都會在院子裡用園藝剪刀仔細修剪草坪，讓院子的地麵看上去更加平整。 　　婚禮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和員工一起把女仆餐廳裡的桌椅搬到了院內。找書苑 ｗwｗ.zｈaoshuyuａn.coｍ 明天到店的客人都可以被邀請過來參加婚禮，並在這邊用餐，店員們也會一整天進進出出地幫忙。她們既是我們的客人，卻又要當服務員，這樣想實在是有些為難她們，但暫時也隻能這樣安排了，好在她們都樂意接受明天的工作。夜間12點前的最後一點時間裡，我都還在選婚禮上播放的歌單。 　　“這次大家都很忙也就沒有辦法演奏，我想隻是把二樓的音響的音量調到讓院子裡聽得到的程度，這樣做就可以了。” 　　“那樣我覺得挺好的。”娜娜縮在被子裡，閉著眼睛說。 　　“我想的是輪流播放滿匙愛（The Lovin' Spoonful）、地下絲絨（The Velvet Underground）、滾石（The Rolling Stones）、鮑勃·迪倫（Bob ）、披頭士（The Beatles）、沙灘男孩（The Beach Boys）、YES樂隊的歌以及一些電影裡的配樂，比如《甜蜜的生活》和《八部半》裡麵尼諾·羅塔（Nino Rota）的配樂，古典樂方麵選的是你喜歡的古爾德彈奏的巴赫，傅聰彈奏的肖邦以及柏林愛樂樂團演奏的維瓦爾第《四季》裡麵的夏章和李斯特的安慰曲第三首（， S. 172:No. 3 in D- Major）。” 　　她沒有說話，像是睡著了。一切定好之後我像往常一樣沒有關床尾處的橙色落地燈便睡了，奇怪的是這一天晚上沒有起夜，一覺睡到早上九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