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小劉深情叫喚著,一把從椅子上站起,來到床邊:“老大,你沒事吧。可擔心死我了。” 我有事嗎?我現在身體好著呢,神經氣爽,毫不誇張的說可以犁上三裡地。但都進院了,不表現的虛一點,也不大好吧。 “咋回事啊,小劉,我咋在這兒?”徐舟覆一手揉著太陽穴,緩解自己緊繃的神經。 小劉趕忙應答:“老大,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反正你是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肯定又是過度勞累惹得禍。” “啥?一天一夜?”徐舟覆實在記不得前天的事情了,甚至感覺一用力思考回憶,腦子就嗡嗡作響。隻好轉移話題道:“對了小劉,昨天我沒去上班,公司沒說什麼吧?” “哎呦,老大,要不說你是工作的命,你才二十多歲就是副總監了,身體要緊,公司那邊我都給你打點好了,薪水一分不扣你的!”小劉嬉皮笑臉道。 徐舟覆復盤著那場夢境,隻覺得無比玄乎,感覺自己是親身經歷一般,他緩緩掀開自己右邊衣袖,看到小臂仍是肉色,仍是正常人的小臂才放下心來。 “對了老大,有些事也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和你講。”小劉隨口一說。 徐舟覆不言不語,點頭示意,靜待下文。 “就是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嘛!你看要先聽哪一個嘍?” “福禍相依,你依次講下來就好。”徐舟覆平靜道。 小劉打開手機,將郵箱一則回復通知給徐舟覆看,道:“老大,咱們做的項目《三相荒蠻》竟然獲得著名遊戲設計公司Take-Twoo的賞識,他向咱們拋來橄欖枝了!” 聽到這個消息,徐舟覆喜上眉梢,但笑容才露出不到兩秒,他就愣住了——自己夢中的場景,好像和自己做的項目中呈現的場景有百分之六十的相似度,甚至···甚至人物模型,神樹設定都相差無幾! 他搖了搖頭,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徐舟覆別多想,那一定是虛假的,別把一場夢給當真了,你要冷靜,別多想。 見自己老大看完了,小劉也就把手機息屏了,緊接著有些遺憾道:“但是很要命的一點是,老大,你的電腦壞了,而且u盤的備份也稀裡糊塗消失了,隻剩下我那邊一小部分還在了,百分之九十的模型資源,場景資源都消失不見了。” 看著小劉有些失落的樣子,徐舟覆打心裡也有些對不住,畢竟這個遊戲很多特色模型,小劉也出了很多主意。 徐舟覆有些無力的說:“小劉,你現在幫我把電腦拿去最專業的地方修,錢我轉你,多貴都修!快去吧!” “行,老大。”小劉起身,不忘叮囑一句:“老大,你先好好歇著,工作的事就先別操心,憑著我這張巧嘴,定當幫你爭取三天帶薪病假。” 看著小劉走出房間,徐舟覆才安詳的合上眼。腦中一股子的事情想要突破枷鎖往外沖,弄得他在床上也不得安寧。 “桶桶桶——”一陣無比嘈雜的挖掘機聲音。 “滋滋滋——”一陣電線漏電的呻吟。 “嚶嚶嚶——”一陣極其細微的電波聲。 “好吵!”徐舟覆大喊道。 可一睜眼,自己已經在一條極其陌生的街道上。 他感覺有些通透,不甚憋悶了,可那陣聲音仍在,可是陽光也更厲害了許多,沒人敢抬頭看太陽在哪裡,隻覺得到處都閃眼,空中,屋頂上,墻壁上,地上,都白亮亮的,白裡透著點紅;由上至下整個的象麵極大的火鏡,每一條光都象火鏡的焦點,曬得東西要發火。在這個白光裡,每一個聲響都難聽,每一種氣味都混含著由地上蒸發出來的腥臭。 路上的每個人都低著頭,不管是拉黃包車的還是西裝革履身著旗袍的,都不願把頭抬起來,不願把臉露出來。可他們的臉竟如同液體一般,垂涎在地麵。 “這是什麼鬼?你們是什麼東西!你們他媽是什麼?”徐舟覆慌張的跌倒在地。 那些人愣愣的抬起頭,將臉抽離路麵,長長一條,如同象鼻,隻是五官早已被揉成一團。他們慢慢向徐舟覆走來,如同喪屍一般。 “滾!救命!”徐舟覆早已絕望,任憑自己無力的揮舞,也無法阻礙那些人半步。 那些人將長長的臉甩在徐舟覆身上,手舞足蹈,詭異的笑著,看著地上這個可憐的東西。 “救命···”徐舟覆蜷縮著哭了起來。 “您好,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一個戴著口罩的年輕護士,步履輕盈走進病房,雖僅露出雙眼,但從那靈巧的眸子也能看出這是個美人胚子。 床上的徐舟覆緊緊的用被子裹著自己,仍在小聲的哭泣。 護士輕輕的搖晃著徐舟覆的身體,輕輕哼唱道:“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就這麼一首家喻戶曉的歌謠,把徐舟覆從噩夢的泥沼中拖了出來。他冒著虛汗,大口著喘著氣。他記憶的枷鎖仿佛鬆動了些,他印象中,自己好像聽過無數遍這個歌謠。 “先生,這裡給您換瓶營養液!”護士輕聲道。 看到美人,徐舟覆的狀態也好上不少,安穩的躺在床上,嗅著桌上淡雅的花香,嗅著護士身上怡人的體香。 不對,這人怎麼這麼眼熟。 “小姑娘?你是那個小姑娘?”徐舟覆猛然睜開眼:“你別纏著我了,我就一懦夫,一普通人,你別指望我了。求你了。” 護士不言不語,平靜的換著營養液。 徐舟覆從已經是跪在床上了,近乎哀求道:“小姑娘,我就一破建模的,你別整我了行不?饒了我吧,求求你了···” 看著眼前所愛之人這般模樣,小姑娘隻是噙著淚水,耐心的講道:“古人說,不爭一世,爭百世,可我就隻想要你一世肯為我付出些什麼。我們相見的第一世,你為求功名棄我而去。第二世,你在諸位仙道前將我殺死,隻為證明道心。第三世···如今我們已經是第十八世相見,我發現我對你的緣,越來越淡了,可···可我心裡永遠隻有你啊!” 護士楚楚動人的眸子看著徐舟覆,纖細白皙的手緊緊捏著徐舟覆衣服的一角。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徐舟覆已經徹底徹底的無力了。 “小哥哥,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會等待你的,你也會幫助我的,我知道的。我一直在原地,一直在等待與你相遇。”護士帶著哭腔說道。 又是哭聲,徐舟覆最看不得也聽不得女生哭了,他腦子一陣翻天覆地,他看著小姑娘,看著他嘴角的一顆痣慢慢的泛紅,綻放成一朵桃花的樣子,隨風而去。 “乾,我都說了我不行。啊——”徐舟覆感覺全身被牢牢插在原地,他想伸手抓住小姑娘,想死死的抓住她,卻怎麼都抬不起手,或是清風可憐他,留下一朵粉白的花瓣,不偏不倚落在他手心。 待醫生聽到躁動聲響時,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早就沒了意識,隻是一具呼吸均勻的軀體。 眼前一切的都是迷迷糊糊的,徐舟覆看著四周插在地麵的黑棒,他感到自己腦子又被什麼堵塞了。 他躺在一個頗具年代感的街道,車馬粼粼,人流如織,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眼前眾人都是身著古代服飾,而徐舟覆這個身穿襯衫運動褲的打扮,顯然有些格格不入,因而分外耀眼。 不少人圍在他周邊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徐舟覆艱難的起身,正對眼,是一間普通的酒肆,一方深紅漆櫃臺,後方擺著幾個酒壇子,擦得發亮指不定是數十年的陳釀,隔著老遠都能嗅到酒香。 一枚金黃的銅幣在櫃臺溜溜的旋轉。櫃臺後的掌櫃,穿著一身土黃色的袍子,頭戴灰色綸巾,無所事事坐在櫃臺前,看著徐舟覆。 徐舟覆歪嘴一笑:客棧,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我徐舟覆,這一世,不做負心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