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良宵相談(1 / 1)

徐舟覆徹底被震撼到了,他環顧室內,簡直就是一種中國古典的裝飾風格,他對建築設計史也有所了解,打心底也不相信古代能有這種技術,而且他印象中自己也不曾建模過這種古現代交織的建築。   正當徐舟覆如無知螻蟻仰頭張望,一個東西撞了撞自己的小腹,機械的說道:“客官,這是您的憑證,上邊有您的座位號,今朝苦讀,明日必當科考有名。”   徐舟覆低頭一看,更是瞪大了眼——這孩子的模樣,怎麼和二零零八年奧運會的吉祥物歡歡一模一樣,他伸手接過那張憑證,一手輕輕觸碰他的腦袋,問道:“你是這兒的員工嗎?”   他很自然的伸出大拇指,道:“客官真是聰明,我是這的小掌櫃呢!但我不是小孩子了哦,客官可不能隨意摸我腦袋哦。”   “小掌櫃,這學宮是你所建造的?”徐舟覆問道。   這小東西搖搖頭,一本正經道:“是靈寶天尊賜給天下蒼生的,我隻是負責幫忙看管而已。”   三清?徐舟覆心裡頭不免有些疑惑?三清這種神仙就算再無所不能,也不能捏造出這麼一個不符合時代特征的建築和機器人啊。   徐舟覆微微笑道:“那感謝神靈的恩賜了,當然也感謝小掌櫃的指引。”   小掌櫃點點頭,就移動到前邊去招待剛進門的學子了。   但在徐舟覆意料之中的是,宮內藏書都是明代前的書籍,並未出現什麼時空大雜燴,把現代文學書籍給糅合進來。   徐舟覆在書架隨便拿了本《韓昌黎文集》,就到指定位置坐下了。   雖然從事的是設計工作,但徐舟覆對這些傳統文學書籍是十分感興趣。在這樣一種環境下,他也能更安詳從容的讀下更多文字。   不知不覺,他翻到了那卷《祭十二郎文》,讀到那句:   毛血日衰,誌氣日益微,幾何不從汝而死也。   他頓感一陣胸悶,手汗竟將書卷都給浸濕。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影子總是揮之不去,為什麼要一直纏著我。我特麼已經答應幫你報仇了啊!   他冒著虛汗,有些落寞的趴在桌上,眼睛遲遲不敢閉上,唯恐合上眼,那抹桃紅又浮現眼前。   奇怪的是,原本淺棕色的木桌,慢慢浮現出黑色的線條,筆走龍蛇。直起身子一看,才發現木桌現在在發布一條訊息:戌時已到,呱呱先生的問答堂開啟,答對問題,即可進入哦。   不過半分鐘,這條訊息的筆墨又散開來,組成另外一些文字:今日謎題‘無邊落葉蕭蕭下。’打一字?   在此的尋常讀書學子自然不會理會這令人費解的謎題,但徐舟覆打心底想看看這學宮的先生的廬山真麵目。   但這謎題豈是常人能隨意揣測出的,自然需要大費周章的一番思考。   徐舟覆手在桌麵上筆畫著,在歷史和文學角度“蕭蕭下”,那就可以聯想到南朝兩位姓蕭的皇帝,宋齊梁陳,那便是陳字,又說到無邊落木,那隻好將陳寫作陳,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大手一揮,徐舟覆寫下個“日”字。   不過片刻,那個小掌櫃就來到了自己的位置,誇贊道:“哇,客官真是天資聰穎,大半年來,終於又有一個能去見呱呱先生的人了。”   或許是人類天生對萌萌的東西有親和的好感,徐舟覆忍不住又摸摸小掌櫃的頭:“哈哈,小掌櫃過譽了,你想知道我怎麼解出來的嗎?”   “不聽不聽,總有一天我能自己解出呱呱先生的難題的。”小掌櫃捂住自己的耳朵,“客官,你隨我來吧!”   徐舟覆輕鬆的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動作。   二人行至一個極具哥特風格的房屋,小掌櫃笑道:“客官,珍惜此次與呱呱先生學習的機會哦!歡歡先走一步嘍。”   徐舟覆揮揮手,坦然走進房內,入目的便是個背著身的高大男人,身穿赭石色道袍,簪發戴冠,兩鬢垂著絲帶,看著十分仙風道骨,身上泛著不同的光耀。   “來啦!有大半年時間沒有人和我說說話啦!”   隨著他慢慢轉身,徐舟覆瞳孔也慢慢放大,眼前的呱呱先生,竟然不是人,而是機器人。   他敲響個響指,屋內的燈火也隨之點燃,光芒塞滿了整個屋子,他盤腿坐下來,道:“怎麼,看到我很驚訝?哎呦喂,沒事啦,放輕鬆。”   一陣微微的抽搐後,徐舟覆仿佛拾起了片記憶——自己腦子曾臆想過一個賽博道士的模型,自己當初給他的設定就是無所不知的存在,並且當初自己為了緬懷童年,引用洛克王國的少林呱呱,將其命名為:呱呱道士。   徐舟覆小心道:“實不相瞞呱呱先生···”   “打住!”呱呱先生義正言辭道:“別叫我呱呱先生,叫我呱哥,也不知誰給我取個呱呱的名號,真難聽!”   “好好好!呱哥!”徐舟覆也慢慢坐下,“今兒真是僥幸,能夠見到你,我真的是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啊!”   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呱呱先生大手一揮,竟在屋內憑空的生出一張茶桌,彬彬有禮道:“坐吧,既然有問題,那咱今夜來個徹夜長談!”   現在徐舟覆對這個世界是徹底蒙圈了,他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幻,還是自己的夢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這兒到底要乾些什麼。   見徐舟覆還在冥思苦想,呱呱先生風趣的問道:“小弟,喝茶還是喝油?”   徐舟覆有點僵硬道:“哈哈,茶吧···呱哥,我這腦子思緒一下湧上來,有點亂,你等我想想。”   呱呱先生變法似的,拿出個水壺,一杯倒滿茶,一杯倒滿汽油。   “呱哥,你是這個時代的人嗎?”徐舟覆終於提出第一個疑問:“你不覺得你不像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嗎?”   “產物?”呱呱先生平靜道:“我從來不是什麼產物,我受命於三清,到此地解眾人疑慮,我不是某一個時代的人,我一直都在,從未消失。”   “你是神?”徐舟覆本能的追問道。   “我沒神那麼偉大,或許在這一寸狹小的空間,我稱的上是個神。”   呱呱先生手輕輕一揮,房間的墻壁瞬間盛開朵朵鮮艷的小花,清新而嬌艷。   本是無意之舉,但看到花,徐舟覆就跟中邪似的,一下神誌不清起來,痛苦的敲打著腦袋。   “嗯?”呱呱先生似乎在思考什麼,緊接著說道:“我好像已經見過你一麵了。”   他大手一揮,所有的小花瞬間枯萎凋謝。   “見過我?”徐舟覆不可置信的吐出三個字。   “嗯,但我不便將太多信息告訴你,他與你很像,看到花,就頭暈目眩。”呱呱先生淡然道:“那隻是個普通人背負了桃花妖的故事就行了。”   桃花妖?這呱呱先生最後一句話有點像刻意為之。   徐舟覆也明白了,了解過去是無濟於事的,自己應該立足當下,至少要對這個世界看得透徹些。   “呱呱先生,你可知道客棧、三相門是什麼樣的存在?”   呱呱先生飲下一口汽油,憑空的拿出串珠子在手中盤弄,才開口道:“客棧,如你所見,也就那樣,但是那掌櫃要提防著點。三相門,這可是個有實力的組織。應該有幾百載的年頭了,佛門、道門、無門,三門中,當屬無門最強,修道成仙,就在無門。”   徐舟覆兩手捧著茶杯,小心翼翼的酌下一口,輕聲問道:“那,那顆樹,那顆西王母的樹是怎麼回事呢?”   “切——”呱呱先生擺擺手不屑道:“那是神仙所謂的天降神罰,還不是滿足自己私欲,供奉妙齡少女充作鮮花,供奉男子充作養料。”   說著,呱呱先生變出一張符文,在徐舟覆麵前燒去,看著徐舟覆不解的表情,解釋道:“西王母給了你些許仙力,但也給你一道魔障,我幫你把這魔障鎮壓住了,但根除,還是要靠你本身。”   徐舟覆內心一喜,他實在不想被這花的意象所折磨了,沒了這道魔障,他做事也方便許多。   徐舟覆撓撓頭道:“呱呱先生,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不知能否幫我算算我剿了此處的客棧,有幾成勝算?”   “哎呦,都說了,叫呱哥。再說,我就這點本事,你這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謙虛歸謙虛,呱呱先生還是手一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竟抓出個本不存在的簽筒,另一隻手一擺,生出個茶壺給茶杯倒滿了茶水。   呱呱先生神秘兮兮的倒騰一番,又是抽簽,又是摸摸徐舟覆的臉看看麵相,開口道:“按照概率學來講,你此番勝算有且僅有百分之五十,抽簽也抽出個平簽,命裡三尺,莫求一丈啊!但若依著你的本心,那就有兩種結果了,完勝和完敗。”   這不是心學那一套嗎?徐舟覆對哲學概念的涉及實在太淺顯,隻好悶聲喝茶,靜待下文。   “心即是理,你所行若是善事,那便是一萬斤的巨石也壓不跨你。你的心即是道,而道又是世間最宏大的東西,道都能任由你操握,那麼取得一個小小的勝利,又有何難呢?”呱呱先生細心解釋道,“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隻是未知。人的力量,若是全部放大,可以顛覆一切理論。”   “呱哥,我大概理解了你的話,可你是不是有些誇大其詞了呢?人再強,哪能勝過神仙啊!就像我一般。”徐舟覆有些無奈道。   “非也!”   但反駁了徐舟覆後,呱呱先生也沒再說什麼。徐舟覆也明白,有些事情得自己去摸索摸索,畢竟嘴上得來終覺淺嘛。   不等徐舟覆開口,呱呱先生道:“這本書可別和別人分享,這是我夾帶的私貨,這兒現在還沒有心學思想的產生呢!你別去傳播,順其自然等待後世人去悟出來吧!”   徐舟覆定睛一看,正是一冊如假包換的心學集注。   是夜   二人推杯換盞,飲茶,飲油,交談甚歡,也算不負良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