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你娘,這活兒真不是一般人能乾的。”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武墨已是在咬牙切齒。 自心中拿定主意,一定要想辦法交好範歸和薑輕雲之後,武墨終於再度燃燒起了鬥誌,讓王管事來自己麵前‘述職’,講講這些天的成果和遇到的問題。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如今依靠薑家商會接濟的災民足足有將近兩千餘人,如果不是因為王管事又從薑家商行拉了一批人手幫忙的話,早就撐不住了。 而這還僅僅是個小問題。 更大問題的是,就算薑家商行能一直支持,可這麼多人差不多算是白吃白喝,又能供養多久呢? 坐吃山空,薑家商行是有那個能力不假,可糧食總不會憑空生出來,現在看著鮮花著錦固然美妙,等到薑家商行的糧食見底之後呢? 為了小姐他們可以暫時不計得失,卻也不能讓他們變賣商行的東西從別處購買翻了幾倍的糧食來當聖人吧? 現在花的自家東西,討小姐歡心還沒什麼,可這個問題解決不了,活水遲早變成死水。 更何況王管事不知道具體情況,還真以為是薑輕雲下令,自然願意賭上前程搏一把。 但武墨這個“始作俑者”卻是分外清楚,眼前一切全是他在瞞天過海。 初來乍到之時用墨者範歸的說法,他魂魄不穩、思緒散亂,完全是能過一天是一天的態度,甚至覺得重開也沒什麼不好。 可現在既然打算真正在這裡發展看一看,之前做的孽可就得還了,總不能真一死了之去吧? 牛皮可以吹大,卻也更容易撐破。 真要說後悔吧,倒也沒多少。 如今薑家商行所做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善心的力度,若非如此墨者範歸也不可能特地過來跑一趟,乃至對武墨頗為照顧,又是調養身體又是送儒家心法的。 他要是沒乾成這事兒,墨者能知道他是誰? 沒扯薑輕雲的虎皮,王管事能被他吆五喝六? 怕是現在扒灰的人都得有他一個,說不定真就想不開早死早超生了。 凡事有利有弊,哪能盡是雙全法? 偌大的風險,換來的是墨者的青睞,和此時跟流民相比已經稱得上“錦衣玉食”的生活條件。 有句話武墨記得很清楚,發展中的問題,終究要靠著發展來解決。 窮哈哈不是病,覺得窮哈哈理所當然才是。 不走鋼絲,鋼絲可就掛他脖子上了! 麵無表情的打發走了王管事,武墨表示自己要一個人靜靜。 ‘薑輕雲大概還不知道我在借她的名頭賑災,等她知道也不知是福是禍,就算真因此得罪了她也沒辦法。 反正這件事現在絕對不能停,乾都已經乾了,現在停了就沒人算賬了不成?不停還能換取墨者範歸的好感,說不定到時候還能保命。 畢竟他的道理那麼大,總不能真是拿給別人看的吧?’ 重新堅定了一番心中信念,武墨開始認真分析眼前的局勢。 災情如此嚴重,流民何止萬計,鳳陽府城卻近乎城門緊閉,官府究竟是乾什麼吃的? 要說朝廷還沒反應過來,地方官也不可能真就雙手一攤啥也不管吧? 但現在埋怨這個沒有意義,他隻能自己盡其所能的想辦法,在自身能夠做到的事情中選擇最正確的。 ‘我雖與薑輕雲交流不多,更是僅僅隻見過一麵,但她應該是個有善心的,否則當初也不必救我,所以這麼做了也不一定會將她得罪。 怎麼著咱也是受命於天之人,不該第一關都過不去吧?要是能知道薑輕雲的想法就好了,不然現在乾什麼都沒譜......’ 這麼想著的時候,武墨心中忽然一動,福至心靈抬頭一看。 隻見他頭頂三寸之地原本細弱牛毫的一縷金芒忽然猶如呼吸般暴漲了些許,變成......小拇指甲蓋大小? “臥槽!” 當下武墨驚呼一聲,這可真是想啥來啥,懂不懂什麼叫做天命之子啊?! 幾乎一瞬間武墨就可以篤定,薑輕雲大概已經知道了這裡的事情,否則無緣無故的,從她那嫖來的氣運還能這麼暴漲? “看來我小覷了氣運的作用。看到的時候就不僅僅能夠讓我知道誰更值得投資,更能借此發現對我的‘好感度’或者說看重程度也能根據氣運的反饋有所表現!” 這可比空口白話強多了。 表麵一套背地一套的人多得是,轉頭就能把人給賣的一乾二凈,誰也不敢保證別人怎麼想的,畢竟人心隔肚皮嘛! 但氣運可不玩兒虛的,大氣運加身之人願意給你‘沾光’,本身就是一種依仗。 這下他不僅僅能夠交好墨者範歸,甚至因此還被薑輕雲給高看了一眼,雙喜臨門莫過於此! 薑家商行的清算大概不必再去擔心了,否則氣運也不可能暴漲,算是填補了武墨的心腹大患。 剩下需要他去考慮的事情,就是怎麼做的更好,且盡可能的在朝廷賑災之前不出現崩盤的情況了。 武墨搜腸刮肚,試圖想起沉浸在腦海中的知識來給自己增添助力,尋覓解決的辦法。 然而想了半晌之後,武墨有些無力的攤在躺椅上。 有心拚搏當然很好,他的知識儲備也絕對超過了這個世界絕大多數普通人。 但是,有些事情聽說過和我看過,終究不是我做過。 空口白話的說起來或許還能侃侃而談,一到具體如何去做就直接麻了。 真實的世界又不是打遊戲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更何況絕大多數時候,所謂的知道也僅僅是聽個名字而已。 別的不提,一個一條鞭法,上學的時候肯定學過吧? 畢業十年後除了這幾個字之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有多少人能講一講具體如何實施的? 就算全都知道又如何呢? 還要接連解決諸如取得廟堂的支持,壓下反對者的意見,找到可靠的人手協助等等之類更多的麻煩事。 這不是一拍腦子,大叫一聲我有個好辦法就能立刻取得成效的,天命加身卻也沒到讓人納頭便拜的程度。 隻有真的在想解決辦法的人,才能發現想要做事究竟有多難。 足以讓人絕望的難。 這中間的差距,就是空想的理想主義者和切實的實乾家間的差別了。 即使扯著薑家商行的虎皮,在真切思考如何安置、管教這些災民的時候,武墨都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不求前路的時候尚且能夠得過且過,真思索起來恨不得撓破頭皮也看不見未來。 救更多人,然後斷糧會來的更快。 就此停住,也不見得能支撐多久。 還雙全法? 左右都是坑,這才是現實。 就在武墨再度開始輾轉反側的時候,原本離去的王管事又快步的走了過來,說道:“大人,糧鋪的劉掌櫃想跟您聊一聊。” “哦?” 武墨從躺椅上起身,略微思索後方才說道:“讓他進來。” “好嘞。” 不多時,一個看著頗為精瘦,大熱天也要穿著長衫的漢子快步走了過來,見到武墨這般年輕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詫之色,隨即笑道:“沒想到小姐看重的才俊竟如此年輕,在下糧鋪劉掌櫃,小兄弟又該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