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劉掌櫃在一陣劇痛中醒來。 隻感覺自己的後背都不再屬於自己,脊骨生疼,特別是心肺之間,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至於嘴唇間,更像是塞著什麼東西,那是已經凝結的血。 睜開眼的時候,看著簡陋的棚子,劉掌櫃愣了幾息,昏迷前的記憶也被隨之喚起。 他被那個該死的無賴坑了足足五百兩銀票,一時激憤之下竟是活生生吐血昏厥了過去。 問題是,他都昏厥了,怎麼還在這裡? “喲,醒啦?上了年紀就是好,倒頭就睡。” 陌生中帶著點點熟悉的聲音在身旁不遠處傳來。 劉掌櫃渾身顫抖的轉過頭去,便看到了武墨那張分外可憎的麵目,他竟然還在笑? 一時間,一陣難以言喻的惡寒湧入心頭。 他都吐血昏迷了,過去整整一夜,竟就被這麼丟在這裡不聞不問? 這家夥......這家夥想讓他死?! “你......” 劉掌櫃喘息著,強撐著虛弱和疲憊的身體,努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武墨的目光就像是見到了不可言說的邪魔。 “我很好啊,謝謝劉掌櫃送來的五百兩,能讓災民多吃兩口肉呢。” 武墨笑吟吟的說道:“感謝劉掌櫃仗義疏財,我替那些災民謝你八輩祖宗。” “咳,咳咳。” 劉掌櫃大口大口的咳嗽了起來,邪魔的笑語如同絞索纏在心口。 痛,太痛了! 這家夥,這家夥根本就不是人! 聽他說話都在折壽! “呀,劉掌櫃你嘴角開始流血了啊?要不我讓人給你整碗紅糖水補一補?咱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武墨摩挲著下巴,“下次再有送銀票的好事兒,說不得還要麻煩劉掌櫃呢。” “啊!” 劉掌櫃大叫一聲,猶如瘋魔一般從地上爬起來,近乎手腳並用的向外奔逃。 目視那道狼狽的身影恍如喪家野犬般遠去,武墨嗤笑一聲,“這就破防了?就這還敢過來跟我對線?” 知不知道什麼叫祖安十年,雙親健在的含金量啊? 要是沒點真本事在身,出門在外連族譜都護不住。 不過看這家夥頭頂上的氣運,怕是也活不了幾天了,八成是早就有暗病在身。 希望病魔早日戰勝他。 無視了這個小插曲,武墨繼續捧著範歸送來的那本儒家心法認真研讀起來,這些內容他早已背好,銘記於心,此時主要是為了記字。 這個時代的文字有些類似於小篆,主要是這方麵武墨也沒研究過,不敢肯定,依據自己背誦的內容和這上麵的字跡一一對照,武墨就可以暫且自學認字。 或許是這本儒家心法起了作用,又或許是範歸的調養讓他受益匪淺,這幾日的胡思亂想的確少了許多,已經在努力嘗試著融入這個時代中。 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 投降還得等十五分鐘呢,何必急著去投胎? 就這麼默默的在心裡記著字,待得日上三竿的時候,滿頭大汗的王管事已經跑了過來,“大人,您讓咱采購的物資已經買來了,還有從災民中挑選出來的青壯也都選好了。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這麼快?” 武墨略感訝異,這辦事的效率,可以啊! “為大人做事,屬下自然是盡心盡力,不敢有分毫懈怠!” 王管事毫不猶豫的說道,滿臉忠誠。 若不是那油光滿麵的樣子實在是有點煞風景,怎麼著也能稱得上一句肱骨之臣。 “好好好。” 武墨連連點頭,有那味兒了,“走,跟我一起去見見他們。” 錢都撒出去了,要是不露麵,這錢不就白花了? 一片空地前,足足上百個麵貌較為良好,衣衫也勉強算得上整潔的災民等候在那裡。 今日他們沒有乾活兒,也能有稠粥喝,不少人都在猜可能有什麼事等著他們。 沒有等候太久的時間,他們便已經看到這些時日忙前忙後的王管事,正屁顛屁顛的跟在一個看上去極為年輕的大人物身邊,向著他們走了過來。 “都給我聽好了,這位是武墨、武大人,小姐身邊的人!是他讓你們能夠吃飽飯!是他讓你們活出個人樣來!現在大人有話對你們說,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王管事使勁嚎了一嗓子,諸多災民紛紛從地上起身,局促不安的目光紛紛看來。 武墨詫異的瞥了王管事一眼,這家夥是有點水平的啊! 當下邁步向前,武墨開口道:“我是武墨。依薑家商行,薑小姐之意,來此地賑災。大災無情人有情,天理無常而人行有常。 大旱之下流民何止萬計,小姐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不忍你們背井離鄉,再經受忍饑挨餓之苦,派我來給你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但是,薑家商行畢竟能力有限,不可能一直援助下去。” 說到這裡,武墨故意頓了頓,目光一個個看過去。 果不其然,許多災民的眼中都浮現出茫然、恐懼的神色。 他們或許懂的東西不多,卻也知道白吃白喝這種好事兒終歸不會長久。 就算是兄弟親朋吃白食還容易離心離德,遑論他們連沾親帶故都算不上。 “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之前的規矩,要改一改了。 別人我管不到,也不想管。但在薑家商行這邊,定的規矩如果有人不樂意接受,隨時都可以離開!” 當然沒有人離開。 就算規矩再怎麼苛刻,還能比吃草根、樹皮,甚至是觀音土還要慘不成? 隻要有一口粥喝,許多人如今怕是連命都敢不要。 “我聽說,有人用一碗濃粥,將婦人帶到小樹林,天為被、地為床......哈,挺行啊?” 武墨的目光變得冷硬,聲音也一同沉了下去,“小姐給你們一口飯吃,是想讓你們當個人。但有人拿商行的東西,用來欺負那些更弱的人,來滿足自己。這種事情,這種類似的事情,再有一例發生,就不會再有一粒糧食放到你們碗裡!不是一個,是你們所有人! 你們都有眼睛,都有耳朵,那就仔細的看、認真的聽,誰是害群之馬,就讓他滾出去。小姐仁德,但我武墨自願當個爪牙。好人容易被欺負,巧了,我不是,更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小姐的善心被人蒙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嚴厲的目光掃過全場,武墨獰笑道:“要是有一個不好的聲音傳入到小姐的耳中,還想吃糧食?吃土去吧給我!” 一番恐嚇之下,諸多流民也是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所以,待會兒你們回去之後,記得告訴他們,告訴那些災民。是誰在救他們,是誰在為了他們好。 是小姐!是薑小姐!是薑家商行的薑小姐菩薩心腸,給了你們一條活路!誰要是記不住這個,趁早滾蛋!” 話音一轉,武墨又道:“不過,表現良好之人,協助有功之人,也並非沒有獎賞。動動你們的腦子,想一想自己能做什麼,怎麼給小姐幫忙,不要給小姐添亂。有用的建議,可以得到肉食、酒水,甚至是跟著薑家商行辦事兒的機會! 至於究竟怎麼表現,那就要你們自行把握了。” 先劈憂誒再畫餅,老套路了。 但好用就行。 武墨講話的目的並不是覺得這樣就能探出災民的前路,他自己都還在如履薄冰呢。 真正的目的自然是借著這個機會跟薑輕雲綁定的更深,主打的就是一個忠誠。 俗語有言,人言可畏。 說這事兒是薑小姐要辦的人多了,不是也是。 隻要這件事徹底坐實,無論是對災民還是對他,都稱得上是兩全其美的雙贏。 此前薑輕雲可能收到了一些消息,但消息還不夠多,不夠大。 不知薑輕雲什麼時候才能具體知道這邊的情況,希望消息傳到她身邊的時候,她的情緒能夠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