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坐。” 良久之後,申副院好像才發現麵前站著的宋秀一般,做了個請的手勢,微笑說道。 “申副院好閑情逸致啊。”宋秀微笑著走到申副院麵前,很是隨意坐了下來。 仿佛麵前並不是一位金丹真人,而是一個普通的同階修士一般。 而申副院也不以為意,覺得理所當然。 把手中陣盤放到一邊,搖頭笑著說道: “如今陣院在樊主司的管理下井井有條,我才能有如此閑暇時間,看看陣盤,提升一下陣道。” 宋秀笑笑,並沒有回答。 申副院一邊說,一邊端起旁邊的茶壺給宋秀倒了一杯。 “前幾日下麵的弟子孝敬的,嘗嘗,雖然不是什麼靈茶,但是味道獨特。” “多謝副院。” 宋秀輕輕呷了一口,微瞇著眼睛說道:“唔~,有點意思。” 然後又喝了一口,搖頭晃腦,似乎想讓茶水和口腔接觸更加完全。 “哈……”宋秀哈出長長一道氣息,像是要把剛才的不痛快全部吐出去一般。 申副院微笑,也像是碰到難得的茶友一般,給宋秀的茶杯中填入茶水。 宋秀再次感謝,看著手中茶杯內淺褐色的茶湯說道: “上一次申副院對我有如此笑容,好像是在兩年前吧,我記得那個時候王齊還沒有加入賢道門。” “是嗎?記得這麼清楚,我都忘記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兩年過去了,真是時光飛逝啊。”申副院坐下,笑著說道。 “是啊,這兩年雖然申副院對我沒有什麼好臉,但是我很感激副院。” “哦?感激我什麼?” “感激我這兩年做了這麼多錯事,但是副院依舊包容我,原諒我。” “錯事?這兩年你好像並沒有做什麼錯事吧?”申副院疑惑的問道。 “嗬嗬,太多了,宋秀有愧啊。”宋秀感慨說道。 “你是想說王齊吧,事情都過去了,加入陣閣是王齊自己的選擇,我們陣院其實也並沒有欺負他。大家都是同門,就算做不成朋友,也不會成仇人。” 宋秀搖頭苦笑,“如今的王齊,我如何能和他成為朋友,又如何能比得上他。” “不要自謙,王齊隻是依靠他爺爺,你的身後可是有宋院首,有整個陣院,還有宋家家族。眼前的差距隻是暫時,隻要你願意,超越王齊隻是早晚之事。”申副院安慰說道。 “那不知申副院可願意幫我?”宋秀突然說道。 “幫你?不知你想讓我如何幫?” “今日前來申副院這裡,我想請副院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教授我陣法之道,這樣,我才能有機會超越王齊。” 申副院略有沉吟,緩緩說道: “我傳授你陣法之道,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我自己的斤兩自己是清楚的。王齊的爺爺王供奉的陣道境界,超過我太多,就算你把我所有本事都學去,也怕是不夠。 更何況,你的身後有宋院首,有樊主司,他們都比我強,他們還掌握陣院資源,對你更有幫助,你何必舍近求遠呢。” 宋秀再次搖頭苦笑,“我又何嘗不想,可是……,唉……。” 停頓片刻,宋秀再次說道:“陣院內,我看似風光無限,但是在宋院首的心中,我是遠遠比不上樊主司的。如今宋院首閉關,陣院是樊主司說了算,連申副司這樣身居高位的修士,也隻能聽從樊主司的命令,我又算什麼。” 申副院聽到宋秀的埋怨,隻是一笑,並沒有繼續開口。 宋秀接著說道:“陣院內,和我走的近的修士本來就沒幾個,柳定山被張信殺了,施磾又自盡了,連副院你,也被邊緣化了。如今我除了修行,還能做什麼。所以我今日過來,就是想求副院,教授我陣法之道。” 申副院卻呆呆的看著麵前的油燈,唏噓說道:“施磾,可惜了啊。” “申副院,你可是知道些什麼?” “嗬嗬,我又能知道些什麼,這些年的情況,你比我更清楚,我早就是陣院的閑人了。”申副院似乎感到剛才言語不妥,馬上含糊說道。 “不,申副院,你一定知道一些什麼,你和我說說,這個施磾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個金丹修士,怎麼能背負的起遠鐾山如此重的罪責。還如此窩囊的自殺,我絕對不信。”宋秀急促的問道。 但是申副院看著麵前油燈,呆呆出神,仿佛並沒有聽到宋秀的問話一般。 “申副院,我發誓,我宋秀發誓,今日過來我隻是想和申副院請教陣道,並沒有其他心思,更不是樊鴻派我過來套取申副院的話。施磾是我最親近的修士之一,他這麼不明不白的憋屈死掉,我想給他一個公道,就算不能,也讓我知道真相。 申副院告訴我遠鐾山這個事情的真相,施磾究竟參與了多少,是不是自殺。今日之言,我絕不外傳,若是違誓,我宋秀不得好死。” 申副院聽到宋秀的發誓,這才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我知道的也不多,如今施磾已死,就算你知道了也沒有多大意義。你還是想知道嗎?”申副院目光冷冽的看著宋秀。 宋秀重重點頭。 “好,我其實也並不知道這個遠鐾山靈礦事情始末,因為我並不是宋院首的人。但是我聽過幾個事情,你可以去查查,或許你就能知道一些事情。 雖然遠鐾山靈礦歸我陣院管轄,但是靈礦枯竭這麼大的事情不能我陣院說什麼就是什麼,門派高層是會派人核查的,而這個核查的人絕對不能是我陣院的修士。 當時代表門派去遠鐾山核查的修士是監觀院巡捕司主司田勝。他帶著另外三個修士親自到了遠鐾山核查,確認無誤,靈礦枯竭。然後門派高層同意陣院撤回弟子。 但是隨後不久,巡捕司主司田勝和當時過去的三個修士同時隕落。後來,聽說田勝在隕落前日,和副司張信徹夜長談過一次。 至於談了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是很有可能田勝交給張信一些東西。” 宋秀心跳劇烈,麵色大變。 難怪監觀院直到現在都對張信嚴密監視。 一直以為,張信是因為手中有五色寶塔和另外的一些財物,所以才會被監觀院死死咬住。 原來這裡麵還有田勝這檔子事。 田勝去了遠鐾山靈礦,回來確認陣院的這個消息是準確的。 但這其中的貓膩,直到前不久才被王齊揭開。 那這個田勝在這其中收了多少好處? 是誰給他的好處? 後麵突然隕落,包括另外三個修士,都是同一時間隕落。 這裡麵牽扯的財物有多少,牽扯的隱秘又有多少。 這些隱秘是不是都被張信拿走了。 或者張信又知道什麼。 難怪樊鴻不讓自己主動聯係張信。 細思極恐! 宋秀頓覺通體生寒,不由得看向申副院。 微弱的燈光照射到申副院的臉上,忽明忽暗…… 良久之後,宋秀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乾澀,抓起桌上的冷茶,一飲而下。 “多謝申副院,我知道了。那我的請求,你看?” “可以,隻要你不嫌棄我的微末陣道,可以隨時過來和我請教陣道。” “多謝。” 宋秀站起來,對申副院施禮,“那我就不打擾副院了。對了,門口的那兩個弟子似乎有些不合適,用不用我幫你換幾個?” “不用了,他們也不容易,跟著我這個不得勢的副院,什麼好處都撈不到。散漫了一些,也算是一些補償吧。” “申副院體恤,是他們的福氣。那我就先行告辭,改日過來和申副院修行陣道。” “慢走。” 宋秀再次施禮,然後轉身離去。 看著宋秀遠去的身影,申副院的嘴角泛出一絲冷笑,喃喃說道: “這兩個小子,雖說是懶惰一些,好歹沒有壞心思,你安排的,怕隻會是兩條毒蛇吧……” …… 在一處古樸的小屋中,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站在門口,看著門外漆黑的夜色。 若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老者兩隻眼睛全是灰白色,沒有眼白,更沒有瞳仁。 但是老者仿佛絲毫不受影響,呆呆的看著外麵。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 女子開口說道:“爹爹,您都站了很長時間了,外麵風寒,您到裡麵坐一會吧。” 老者笑著說道:“小七啊,你我都是修士,而且爹爹還是元嬰修士,這點寒冷算什麼。” “您這幾年的身體一直小患不斷,還是多多休息的好。”女子眉目中帶著一絲憂愁說道。 “嗬嗬,好,爹爹就聽你的。”老者轉身,走到靠墻的一處小塌上緩緩坐下。 女子隨手關閉屋門,防止外麵的寒氣進入屋中。 “止山那裡沒出什麼事情吧?”老者又問道。 “並沒有,上次女兒過去好好嗬斥他,就算他敢不聽我這個姑姑的話,也不敢不聽爹爹的話。”女子說道。 這個女子就是玉瑕盟風部大家族元家的元小七。 而這個老者就是風部副部首、元家家主元墨瑯。 “唉……”元墨瑯嘆息, “我元家家門不幸,後輩中沒有一個能扛起家族重責,反而出現元止山、元封這樣的後輩,實在是,唉……” “爹爹莫要嘆息,他們幾個不爭氣,還有女兒在,女兒會好好看著他們幾個,再等幾年,或許會出現幾個優秀的後輩也未為可知。” “嗬嗬,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們這些人,後輩一代不如一代,不單單是我元家,整個玉瑕盟內其他家族也都一樣,後輩不但數量稀少,而且血脈單薄,或許那一天我們這樣的家族就會因為人丁凋零,甚至絕嗣而不復存在。隻希望,唉……” “爹爹莫要胡說,我們都好著呢,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元小七埋怨說道。 “對對對,是我說錯了,我家小七今年才剛剛二十歲,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哈哈哈。”元墨瑯大笑說道。 “爹爹,今夜您並沒有服用丹藥打坐,是在等什麼消息嗎?”元小七問道。 “嗯,等王齊的消息。” “王齊?就是殺掉侄孫元封的那個王齊?” 元墨瑯微微點頭。 “女兒也打聽過,這個王齊隻是一個煉氣後期修士,而且隻有十四歲,他是絕對不能殺掉元封的。應該是他的爺爺王如璀殺的,但是這個王如璀也隻是金丹圓滿修士。爹爹為何如此重視?按說他們這樣殺掉我元家修士,縱然不用以命相抵,也要廢掉他們二人的修為。是不是這其中有什麼意外?” “不錯,不但有意外,而且是天大的意外。這個王如璀不是金丹圓滿修士,而是元嬰中期修士。” “什麼?元嬰中期修士?若是他真的是元嬰中期修士,而且還是陣脈修士,這樣的大陣師就算不是名動天下,也應該是赫赫有名才是。為何他會帶著自己的孫兒待在賢道門這麼小的一個門派中,而且女兒還從未聽過他的大名?” “是啊,別說你沒聽過,就連爹爹都沒有聽過。我玉瑕盟風部,九洲所有元嬰,甚至金丹期、還有略有名氣的築基的修士都有記錄。但是這個王如璀的名字卻是百年前突然出現,記錄也隻是寥寥數筆,加入賢道門為供奉,陣脈修士,僅此而已。這樣的金丹陣師爹爹自然不會注意。但是誰能想到他竟然是元嬰中期陣師,還隱藏的如此隱秘。”元墨瑯感慨的說道。 “那爹爹是怎麼知道他是元嬰中期修士的?” “是牧部首告訴爹爹的。” “什麼?牧部首?”元小七驚呼,但是馬上就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牧部首是什麼人,她不但美艷絕倫,此域中公認最美的幾個女子之一。 而且位高權重,功法更是據說已經到了元嬰圓滿,再進一步就能到了化神。 這樣的修士竟然知道王如璀的存在。 “是啊,牧部首和王如璀關係匪淺,但是爹爹從牧部首的話語中聽出另外一層意思,她對王齊比王如璀更加重視。”元墨瑯低沉說道。 “什麼?”元小七再次驚呼,“為什麼?難道……”元小七的眼神中突然出現一絲捉狹。 “不要亂想。”元墨瑯馬上喝止。 “牧部首的話語中沒有半點長輩對晚輩的那種關心愛護,更多的是一種重視,像是對大人物子侄的那種重視。” “大人物?難道這個王齊是那個化神修士的孩兒不成?”元小七八卦問道。 “收起你這種亂七八糟的心思。其實我並沒有見到牧部首,前些日子我收到元封隕落的消息,正要出發,但是有人在半路攔住了我。” “是誰?” “秦昀。” “是他?聽說他不僅是目前風部最年輕的元嬰,而且還深受牧部首的器重。”元小七驚訝的說道。 “咦?你知道他?” “爹爹,雖然女兒並沒有在風部內有任何職務,但是經常幫助爹爹處理公文,這種‘大人物’怎能不知道。”元小七嗔怪說道。 “哈哈,是啊,爹爹倒是忘了這個事情了。” “爹爹,就不要說這些了,秦主事和爹爹說了什麼?” “他攔住爹爹,說牧部首已經知道是殺死元封的修士是王齊的爺爺王如璀,此人是元嬰中期陣脈修士,陣道十分厲害。若是不想為風部和元家惹來災禍,就不要出手。還要約束家族和手下,讓他們也不能出手。還有,王齊十分重要,甚至關乎風部,以及玉睱盟的未來,更不能動手,不然,後果自負。” “這麼嚴厲?” “是啊,這個秦昀說罷就走,都不和我多交談半句。爹爹現在的身體你也知道,若是一般修士也就罷了,王如璀這樣突然冒出來的陣法元嬰中期修士,還是要忌憚三分的。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就憑家族那幾個敗家子,怕是不用等血脈耗乾凈,我們家族就不存在了。” “爹爹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就算我們家族再差,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欺負的。隻不過是牧部首之令,那不管於公於私,我們都不能再對這個王齊和王如璀出手。所以爹爹就找人調查王齊祖孫,這樣既沒有違背牧部首之令,對王齊出手,也沒有什麼都不做,讓我們就在這裡乾等。 不過王如璀既然是元嬰中期修士,除非爹爹親自出手,不然沒有合適的人選,還是從王齊身上開始調查,更合適一些。不知道小七猜的對不對?” “不錯。那你再猜猜爹爹調查王齊的作用是什麼?”元墨瑯贊賞說道。 “我猜,爹爹應該是為了元封偷走的禁術吧?” “不錯,正是禁術,前些日子,爹爹悄悄回去家族一趟。隻是去了家族祠堂,但是發現祠堂地下密庫被破開一處禁製,這處禁製內正是放著我族噬魂禁術,原本還在,副本卻丟失了。應該就是元封這個逆孫偷走的。” “這個地下密庫禁製元封能打開?會不會是……” “不會,這種禁製也讓爹爹感到很是疑惑,因為更像是受到歲月的侵蝕導致的陣法破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而不是人為破損。但是爹爹明明在十年前才重新布置的陣法,至少三十年無虞,可是現在……。若是非要說是人為破開,除非是功法比爹爹更高明的修士才能做到。但是家族祠堂沒有丟失任何東西,包括禁術的原本,這也說不過去。隻是副本被元封發現偷偷拿走,這也是元封留下的痕跡太多,爹爹才會發現。 不說這個了,這個事情爹爹以後會慢慢查詢。但是這個禁術副本一定要從王齊手中拿回來的,希望他不要隨意打開這個禁術絹書,更不要修行,不然的話,就算我們不出手,他也會遭受反噬身死道消的。” “爹爹說的是,這個禁術是我元家禁術,其他修士別說修行,就算多看一眼,都可能遭受禍患。隻是,爹爹,如此禁術,為何爹爹不直接毀掉,不但留著原本,甚至還有副本,這這究竟是為何?” “如今你也到了築基了,有些事情爹爹也可以告訴你了。並非爹爹不想,而是爹爹不能,因為我元家先祖有言,此禁術會在合適的時候有修士取走。 還有,這個禁術的原本是封印在一種寶樹的一節樹心之中。別說元止山和元封,就算爹爹我,也不能打開這個寶樹樹心,更無法看到裡麵的禁術。這個副本是我元家第三代先祖用畢生功力,從寶樹樹心內把這個禁術復製到副本上。並告誡後人,這個副本絕對不能毀掉,原本,更不用說。” 聽著元墨瑯的話,元小七更是震驚。 先祖交代,寶樹樹心,有緣人,這一個個消息,都是那麼讓人震撼。 難道……